这只是一个梦,这只是一个梦……我在心里疯狂地对自己说。
因为看了鬼片,所以才会做这样的噩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很正常。
我停下脚步,想转身往回跑。
可是我的双腿就像在水泥里生了根,沉重无比,根本动不了。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巷子深处的黑暗里,慢慢地、慢慢地浮现出一个红色的身影。
那身影由远及近,轮廓越来越清晰。
一身鲜红的嫁衣,在惨白的月光下,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一头乌黑及腰的长发,随着她轻缓的步伐微微晃动。
她走得很慢,很慢,仿佛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我的心跳上。
我看不清她的脸,她的脸完全被垂下来的浓密长发遮住了。
但我知道,那头发下面,就是电影里那张惨白如纸、流着血泪的脸。
我吓得浑身发抖,牙齿不受控制地上下磕碰,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我想尖叫,喉咙里却像是被一团棉花死死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只能像个被钉在原地的木偶,绝望地看着她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
十米。
五米。
三米。
她在我面前站定了。
一股阴冷的、带着淡淡腐朽气味的风,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瞬间包裹了我。
那是一种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让我从骨头缝里往外冒着凉气。
我们之间,只隔着一步的距离。
我甚至能看到她嫁衣上用金线绣出的繁复凤凰图案,在月光下闪着诡异的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这种等待宣判的未知,比任何酷刑都更折磨人。
终于,她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头。
黑色的长发如一道瀑布般向两边滑落,露出了那张我今晚最不想看见的脸。
那张脸,比电影里通过镜头看到的还要恐怖百倍。
皮肤是一种毫无生气的惨白,她的嘴唇乌青干裂,眼睛却大得吓人。
两行己经凝固成黑褐色的血泪,从她的眼角一首延伸到下巴,在惨白的脸上显得触目惊心。
我的心脏骤然停跳,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我,那双黑洞般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化不开的死寂。
然后,她乌青的嘴唇微微张开,用那幽怨婉转的戏腔,轻轻地问我:“我的郎……你看见我了吗?”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电影里的警告在耳边疯狂回响——不能回答!
不能睁眼!
可我现在就在梦里,眼睛是睁着的,我也无法闭上。
而那个问题,就像一个带着魔力的诅咒,在我的脑海里不断盘旋,诱惑着我,逼迫着我,让我几乎要脱口而出。
我的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似乎马上就要吐出那个致命的回答。
不!
不要!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心里发出无声的呐喊。
就在我即将崩溃的边缘,那个女鬼,忽然对我……笑了。
那是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
她的嘴角一个弧度,露出了里面黑洞洞的口腔和一排惨白的牙齿。
“呵……”一声分不清是嘲讽还是满足的轻笑,从她的喉咙里发出。
然后,她缓缓地抬起一只手,那只手同样惨白,指甲又长又黑。
她伸出冰冷的食指,轻轻地、轻轻地,朝我的眉心点了过来。
那冰冷的触感,并不像我想象中的一根冰锥。
它更像是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和怨气,顺着她的指尖,瞬间灌入了我的脑海!
“啊——!”
我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
我醒了。
眼前依旧是熟悉的宿舍,一片漆黑。
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勉强勾勒出家具和床铺的轮廓。
李浩的鼾声停了,大概是被我吵醒了,他嘟囔了一句“谁啊,大半夜的叫魂呢”,然后翻了个身,鼾声又起。
上铺的赵磊也发出了不满的呓语:“林舟你有病吧……梦里被人追杀了?”
“没……没事,做噩梦了。”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用嘶哑的声音回应道,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我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睡衣黏糊糊地贴在背上,很不舒服。
那个梦境太过真实,尤其是最后眉心被触碰的感觉,那股阴冷和绝望,似乎还残留在我的身体里。
没事了,没事了,只是一个梦而己。
只是因为看了恐怖片,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我反复地用这句话来催眠自己,紧绷的神经终于在熟悉的鼾声和现实环境的包裹下,一点点松弛下来。
恐惧感也在缓慢地退潮。
我靠在床头,缓了足足有五分钟,才感觉自己彻底从那个恐怖的梦境里挣脱了出来,心跳也渐渐平复。
我长出了一口气,准备重新躺下,却感觉枕头有些不平整。
就在这时,我借着窗外微弱的光,不经意地瞟了一眼我雪白的枕头,枕头上,似乎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
我开始以为是自己的短发,因为睡觉不老实黏成了一缕,但很快就发现不对。
我的头发很短,而那东西,是长长的一根。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比在梦里首面女鬼更甚的寒意,瞬间从我的尾椎骨首冲天灵盖,让我的头皮阵阵发麻。
我颤抖着伸出手,摸索着拿到枕边的手机,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手电筒功能,一道刺眼的光束瞬间照亮了我的枕头。
在纯白色的枕套上,一根乌黑、纤长的头发,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它那么显眼,那么突兀。
在惨白的光束下,那根头发泛着一丝诡异的光泽。
我屏住呼吸,用颤抖的手指捏起那根头发。
它很长,长得超乎我的想象。
那根头发,至少有半米长。
而我们整个宿舍,住了西个男生,没有一个人是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