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窝棚内,陈大山蹲在灶台前熬药,浓重的草药味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
铁柱攥着镐头守在门口,眉头紧锁,远处王麻子带着管理队晃悠的身影让他如鲠在喉。
“当家的,王麻子又带人来了。”
秀芹压低声音,怀里的小丫烧得满脸通红,咳嗽声愈发急促。
陈大山放下药罐,粗糙的手掌在衣襟上蹭了蹭,起身时,目光扫过炕洞深处藏着的金砂布袋,喉结微微滚动。
他深吸一口气,大步掀开门帘,迎面撞上王麻子那张油腻的笑脸。
“陈大山,垦区巡查,例行公事。”
王麻子皮笑肉不笑,指尖转着铜烟袋,身后两个管理队员己开始翻箱倒柜。
陈大山挺首腰杆,声音沉稳:“王干事,咱家穷得叮当响,您这‘公事’怕是白跑一趟。”
王麻子眯眼打量着他,突然伸手捏住陈大山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肉里:“老陈,听说你家地里刨出金子了?
可别藏着掖着,犯法啊!”
陈大山强忍痛楚,抽回手,冷笑道:“王干事,您这话说得蹊跷。
涝洼塘的土连草根都长不出来,哪有什么金子?
前些日刘老歪偷挖我家地,铁柱还和他打了一架,您要查,该查他才是!”
王麻子脸色阴沉,正欲发作,忽听得远处传来刘老歪的喊声:“王干事,我有话要说!”
刘老歪一瘸一拐地跑来,怀里揣着个油纸包,谄笑道:“王干事,陈家地里确实有金子,我亲眼看见的!”
说罢,他打开油纸包,几粒金砂在雪光下泛着微光。
陈大山瞳孔骤缩,铁柱攥紧镐头的手背青筋暴起。
王麻子却故作惊讶:“哟,刘老歪,你这金砂从哪儿来的?”
刘老歪眼珠一转:“昨儿个在涝洼塘捡的,陈大山藏着掖着不报官,我这是为民***!”
王麻子收起金砂,转身对陈大山皮笑肉不笑:“陈大山,这金砂要是从你家地里出来的,可得好好交代啊!”
陈大山咬紧牙关,梗着脖子道:“王干事,这金砂是刘老歪偷挖的,您要查,查他!”
王麻子冷笑,将金砂揣进兜里:“这事儿我记下了,你们陈家最好别让我抓到把柄!”
说罢,带着人扬长而去。
夜幕笼罩垦区,刘老歪家的土炕上,王麻子翘着二郎腿,指尖把玩着金砂。
刘老歪弓着腰,谄媚地递上一壶烧酒:“王干事,这金样您可满意?
只要您帮忙弄到优先物资配给,我保证……”王麻子啐了一口,打断他:“少啰嗦!
金脉的位置摸清楚了吗?”
刘老歪点头如捣蒜:“就在涝洼塘东头,那冻土层有裂缝,金砂顺着水流出来的!”
王麻子眼中闪过贪婪的光,将金砂塞进布袋:“明儿个,我给你批三袋面粉、两斤药,但金脉的事儿,你得给我盯紧了!”
次日清晨,刘老歪揣着物资配给券,在垦区晃悠得尾巴都快翘上天。
移民们眼红地盯着他怀里的面粉,窃窃私语:“陈家藏金,刘老歪倒得了好处!”
“王干事这是偏心得没边了!”
铁柱听闻,攥紧拳头要去找刘老歪理论,却被陈大山死死拦住:“铁柱,别去!
王麻子盯着咱们呢,这时候闹,正中他下怀!”
窝棚内,小丫的咳嗽愈发剧烈,秀芹抹着泪给女儿喂药:“当家的,丫儿的药只剩两副了,王麻子压着配给券,咱们……”陈大山沉默良久,突然起身,从炕洞深处掏出金砂布袋,指尖颤抖着捻出一粒金砂:“秀芹,我……去县城换钱抓药。”
秀芹猛地抓住他的手,泪如雨下:“当家的,金砂一旦露白,咱们就完了!”
陈大山喉头哽咽,将金砂塞回布袋,声音沙哑:“丫儿的命,比金子重要!”
深夜,陈大山独自一人来到涝洼塘,借着月光在冻土上徘徊。
他深知,金砂的存在就像一颗毒瘤,正在吞噬这个家的安宁。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窸窣声,他警觉地回头,却见老技术员张老汉举着火把走来。
“老陈,我瞅见你在这儿转悠,出啥事儿了?”
张老汉的声音透着关切。
陈大山长叹一声,将金砂之事和盘托出。
张老汉眉头紧锁:“王麻子那帮人,迟早得闯大祸!
金脉是国家的,咱得守住!”
他忽然压低声音:“勘探队李队长明天就回来,我带你去找他,把金砂上交!”
次日,李岩带着勘探队重返垦区,陈大山将金砂样本递上,郑重道:“李队长,金砂藏在涝洼塘东头冻土层,王麻子己经盯上了,我怕……”李岩瞳孔骤缩,立即下令封锁矿区,并派人暗中监视王麻子。
然而,王麻子并未坐以待毙,他连夜将金砂样本送往县城,勾结商人赵老板,密谋私采金矿。
“赵老板,北大荒地下有金脉,只要搞定勘探队,金子到手,五五分成!”
王麻子谄笑着,将金砂倒在桌上。
赵老板眯眼打量,指尖蘸了点唾沫搓金砂,脸上顿时露出贪婪的笑:“王干事,这事儿要是成了,我保证你后半辈子吃香喝辣!”
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先收买勘探队员,再暗中开采。
勘探队营地内,技术员小林正埋头记录数据,王麻子突然带着两瓶烧酒出现。
“小林啊,辛苦啦!
喝两口暖暖身子。”
王麻子将酒瓶递上,眼神闪烁。
小林警觉地推开:“王干事,我们有纪律,不能喝酒。”
王麻子却凑近他耳边,低声诱惑:“只要你透露金脉具***置,我保证给你这个数……”他伸出五根手指。
小林脸色骤变,怒斥道:“王麻子,金矿是国家财产,你休想!”
王麻子脸色阴沉,啐了一口:“不识抬举!
走着瞧!”
陈大山得知王麻子收买勘探队员的消息后,心急如焚。
他连夜找到李岩,将王麻子的阴谋和盘托出。
李岩眉头紧锁,立即向省里汇报,并加强营地守卫。
然而,王麻子的动作更快,他勾结赵老板,带着一群打手夜袭勘探队营地,企图抢夺金砂样本。
那夜,北风呼啸,勘探队营地突然火光冲天。
赵老板的打手们举着火把,挥舞着铁锹,怒吼着冲入营地。
陈大山和铁柱闻声赶来,与勘探队员拼死抵抗。
铁柱抡起镐头,砸向一个打手的脑袋,怒吼道:“谁也别想抢国家的金子!”
陈大山则护着李岩,冲向藏有金砂样本的保险箱。
混战中,一颗子弹突然擦过陈大山的肩膀,鲜血瞬间染红了棉袄。
他咬牙强忍剧痛,与李岩一同将保险箱护在身后。
关键时刻,垦区自卫队及时赶到,打退了赵老板的打手。
李岩看着遍体鳞伤的陈大山,眼中满是敬佩:“老陈,多亏你们!
这金矿,咱们必须保护好!”
经此一役,省里震怒,立即派专员彻查王麻子贪腐案。
刘老歪在狱中痛哭忏悔:“陈大山,是我错了,我不该见利忘义!”
王麻子被押解时,仍不死心地瞪着陈大山:“陈大山,你等着,这事儿没完!”
然而,法律的天平终将倾斜,贪腐者得到了应有的制裁。
金脉的消息传遍全国,勘探队深入涝洼塘,揭开了北大荒地下金矿的神秘面纱。
政府成立专项小组,在保护生态的前提下开采金矿,垦区移民因此获得了医疗、教育等民生保障。
小丫的病在新建的垦区医院得到了妥善治疗,秀芹含泪道:“当家的,金子换来了丫儿的命,也换来了咱垦区的希望。”
荒原的风依旧呼啸,但在这片土地上,人们守护的不再仅仅是生存,还有比金子更珍贵的东西——那是在黑土中深埋的希望,是在苦难中淬炼的良知,是在金子面前未曾动摇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