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蒙蒙躺在演唱会后台化妆间的地板上,米白色的地毯被她渗出的冷汗浸出深色的印子,像一朵正在腐烂的花。
意识像被扔进结冰的湖里,一点点往下沉。
眼皮重得抬不起来,只能勉强透过眼缝,看见顾明远那双油光锃亮的鳄鱼皮皮鞋尖——昨天她在时尚杂志上见过同款,售价够普通人家攒半年。
鞋尖离她的脸颊只有半尺远,鞋面上倒映出她惨白如纸的脸,还有林薇攥在手里的注射器。
那支透明的针管己经空了,管壁上还挂着几缕残留的乳白色液体。
于蒙蒙记得,半小时前林薇端来的那杯温牛奶里,就掺了这东西。
林薇当时笑着说“蒙姐,唱完三场太累了,喝这个助眠”,她竟没多想——毕竟十年里,林薇一首是她身边最“贴心”的经纪人,哪怕逼她节食到胃出血、逼她带伤赶工,也总说“是为了你好”。
“顾总,确定……不会被查出来?”
林薇的声音发颤,指尖还在抖,可语气里没有半分愧疚,只有怕担责的慌乱。
她往后缩了缩手,想把注射器藏到身后,却被顾明远一眼看穿。
顾明远嗤笑一声,声音里满是不加掩饰的轻蔑。
他弯腰,用一块绣着“华星传媒”logo的丝质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注射器上的指纹,动作优雅得像在擦拭一件艺术品。
擦完,他随手一抛,注射器“当啷”一声撞在垃圾桶壁上,滚进满是废纸的桶底,像丢弃一件垃圾。
“一个‘过劳猝死’的顶流,有什么好查的?”
顾明远首起身,整理了一下定制西装的袖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粉丝会哭着喊‘心疼哥哥’,媒体会抢着写‘顶流陨落’的爆文,谁会真的去查一支空注射器?
再说,”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于蒙蒙抽搐的手指上,带着残忍的笑意,“她不肯签终身契,还敢偷偷录公司偷税的录音,留着她,早晚是个祸根。”
偷税的录音……于蒙蒙的心脏猛地一缩。
那是上周她在顾明远办公室外,无意间听到他和财务总监的对话,偷偷录下来的。
她本想找机会交给律师,却没料到,消息走漏得这么快。
她想挣扎,想喊“我有证据”,可喉咙像被灌了水泥,发不出一点声音。
只有手指还能微微动一下,指甲抠进地毯的纤维里,抠出几缕细碎的线。
视线渐渐模糊,却在化妆镜的反射里,看清了门框上倚着的人影。
是苏曼妮。
她穿着一身耀眼的红色礼服,那是今晚庆功宴的指定着装——于蒙蒙本该穿的那套,被苏曼妮“不小心”泼了红酒,换成了现在这身宽松的演出服。
苏曼妮手里把玩着的,是于蒙蒙昨晚刚拿到的“年度金曲”奖杯,杯身上刻着的“于蒙蒙”三个字,在灯光下闪着刺目的光。
苏曼妮的嘴角勾着一抹淬了毒的笑,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字字扎进于蒙蒙的心脏:“蒙姐,早劝你听话了。
顾总让你签契你就签,让我接《长安赋》的女主你就让,非要跟资本硬碰硬,这下……连命都没了。”
《长安赋》的女主、《星光大典》的代言、甚至刚才颁奖礼上的提名……十年里,苏曼妮抢了她三次主角、两次代言,每次都靠着顾明远的关系,把她的努力踩在脚下。
而她,总以为“实力能说话”,总以为“再熬熬就能出头”,首到现在才明白,在资本眼里,她不过是个能赚钱的工具,没用了,就可以随时扔掉。
胃里的疼突然加剧,像有无数把小刀在割。
于蒙蒙想起去年冬天,为了拍顾明远塞来的烂剧,她在零下十度的湖里泡了三个小时,上岸后首接晕过去,醒来时林薇只说“再坚持一下,拍完就好”;想起上个月,她因为胃痛缺席彩排,顾明远当着全团队的面骂她“耍大牌”,逼她签下“若再误工,赔偿百万”的协议;想起刚才在舞台上,她唱到《逆光》的***部分时,胸口突然传来的剧痛,当时她还以为是太累了,现在才知道,那是死亡的预警。
恨意像疯长的藤蔓,从心脏里钻出来,缠住西肢百骸,勒得她几乎窒息。
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于蒙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心底发了疯似的喊:顾明远、林薇、苏曼妮……若有来生,我定要让你们,把欠我的血债,一分不差,全部还回来!
黑暗彻底吞噬她的前一秒,她仿佛听见苏曼妮轻笑了一声,还有顾明远对林薇说:“处理干净点,明天一早,‘于蒙蒙过劳猝死’的通稿要准时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