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小姐？”
第三次呼唤声穿透混沌时，于蒙蒙的意识终于从冰冷的黑暗里挣脱出来。
最先恢复的是触觉——身下不是化妆间那片渗着冷汗的米白色地毯，而是柔软得能陷进去的真皮沙发，皮革带着淡淡的保养油气息，混着空气中若有似无的雪松味香薰，是华星签约室特有的味道。
她猛地睁开眼，水晶吊灯的光刺得她瞬间眯起眼，适应了两秒才看清眼前的场景：胡桃木办公桌后，顾明远穿着一身炭灰色定制西装，袖口别着铂金袖扣，正用指节轻叩桌面；旁边的林薇穿着干练的黑色套装，手里捧着个烫金文件夹，脸上堆着过分热情的笑。
墙上的电子屏显示着日期——202X年7月15日，正是她刚拿下《星途闪耀》总冠军的第三天，距离她前世签下那纸“卖身契”，还有整整两个小时。
“抱歉，可能是夺冠后没休息好，有点走神。”
于蒙蒙迅速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惊涛骇浪，指尖悄悄掐了一把掌心，尖锐的刺痛感顺着神经蔓延开，清晰地告诉她：这不是幻觉，她真的重生了，回到了所有悲剧开始之前。
顾明远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公式化的笑，指腹摩挲着桌上那份厚厚的合约，推过来时，纸张摩擦桌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像前世勒在她脖子上的锁链。
“理解，年轻人嘛，刚拿冠军难免激动。”
他的声音带着刻意放缓的温和，却掩不住眼底的算计，“这是华星为你量身定制的五年合约，你看——资源优先级最高，影视、音乐、代言全面铺路，只要签了字，不出两年，你就是下一个国民顶流。”
林薇立刻凑上来，把文件夹翻开，指着其中一页给她看，指甲在“艺人收益分成”那栏划了一下：“蒙蒙你看，华星给你的分成比例比同期新人高三个点！
之前跟你一起进决赛的李妍，签的小公司连资源都没有，你能拿到这个条件，真是顾总格外看重你！”
于蒙蒙的目光落在合约页面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条款像毒蛇一样盯着她。
前世她就是被“顶流高分成”这些字眼冲昏了头，连翻都没仔细翻，就匆匆签了字——首到后来想解约时才看清，“资源优先级”后藏着“公司有权调整资源方向”的小字，“五年合约”里埋着“自动续约至艺人年满三十五岁”的陷阱，更别提那“违约金1亿终身肖像权归属公司”的霸王条款，把她牢牢绑死在华星的战车上，连呼吸都要受控制。
指尖抚过合约封面上烫金的“华星传媒艺人经纪合约”字样，纸张的厚度压得她指节发沉。
前世签完这份合约的第三个月，她就被林薇逼着推掉了音乐学院的进修机会，去拍一部粗制滥造的网剧；第六个月，公司用她的肖像权接了个劣质保健品代言，她拒绝后，林薇首接扣了她三个月的基础薪资，说“这是公司的安排，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合约内容有点多，我想找律师先审核一下。”
于蒙蒙抬起头，声音平稳得听不出情绪，只有攥着沙发扶手的指尖，悄悄收紧了几分。
她知道，这句话一出口，必然会引起顾明远的警惕——前世的她，连合约条款都没看完就签了字，哪里会提“找律师”？
果然，顾明远脸上的笑容僵了半秒，金边眼镜后的瞳孔微微收缩，指节叩击桌面的节奏慢了下来：“于小姐，华星的合约都是经过法务部审核的标准模板，行业里都是这么签的，没必要这么麻烦吧？”
他的语气依旧温和，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压迫感，“你刚夺冠，正是趁热打铁的时候，耽误了资源窗口期，损失的可是你自己的前途。”
林薇也跟着帮腔，语气里带上了点急功近利：“是啊蒙蒙！
多少人挤破头想签华星都没机会，你怎么还犹豫上了？
律师审核来回得耽误好几天，到时候好资源都被别人抢了！”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想把合约往于蒙蒙面前再推近点，仿佛只要她多看一眼，就会立刻签字。
于蒙蒙没有接，反而迎上顾明远的目光，眼神里没有了前世的怯懦，只有坚定：“顾总，正因为是前途相关的大事，才更要谨慎。”
她顿了顿，故意提起一个顾明远无法反驳的点，“您也知道，我家里是普通工薪阶层，1亿违约金对我来说不是小数目，我必须确认合约里没有风险，才敢签。”
这话戳中了顾明远的软肋——他虽然想把于蒙蒙绑在华星，但也怕把人逼急了，万一她真的放弃签约，损失的可是一个刚夺冠、自带流量的“潜力股”。
他沉默了几秒，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圈，似乎在判断她是不是故意拿乔，最终还是松了口：“行，给你两天时间。
但宣传照的拍摄不能耽误，我让法务部现在拟一份临时过渡协议，先保障你这两天的基础薪资和行程，等正式合约签了，再补条款。”
林薇还想再说什么，被顾明远用眼神制止了。
很快，法务部的人送来一份薄薄的临时协议，于蒙蒙快速扫过——没有违约金，没有肖像权捆绑，只约定了“未来两天配合华星完成宣传照拍摄，日薪5000元”，条款简单得近乎透明。
她拿起笔，笔尖落在“于蒙蒙”三个字上时，手没有丝毫颤抖。
墨色的字迹在纸上落下，一笔一划都透着坚定——这不仅是一个签名，更是她撕开资本牢笼的第一道裂缝，是她复仇路上，最扎实的第一步。
签完字，顾明远接过协议看了一眼，嘴角又恢复了那抹公式化的笑：“期待和于小姐的长期合作。
下午两点，摄影棚见。”
于蒙蒙点点头，起身离开时，刻意看了一眼窗外。
楼下的广告牌上，正循环播放着《星途闪耀》的决赛片段，画面里的她穿着白色演出服，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那是前世的她，天真地以为靠努力就能站稳脚跟。
而现在，她站在签约室的门口，回头望了一眼那盏刺眼的水晶吊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顾明远，林薇，你们欠我的，从今天起，我会一点一点，全部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