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雷战牺牲
黑猫的身影在建筑物后一闪,他突然从背包里拽出最后一个罐子——那正是众人拼尽全力要守护的VX3容器。
罐子被他狠狠向前抛去,在满是碎石的地面上发出刺耳的滚动声,寒光一闪,像一颗即将引爆的炸弹。
“不好!”
雷战的吼声还卡在喉咙里,眼角的余光己瞥见黑猫抄起了身边的M4自动步枪。
那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滚动的罐子,更对着周围所有来不及反应的战友。
没有思考的余地,甚至来不及感受风的阻力,雷战纵身跃起,用自己的身体死死压住了那个还在颤动的罐子。
“嗒嗒嗒——”沉闷的枪声仓库间炸开。
黑猫扣动扳机的手指没有丝毫犹豫,密集的子弹带着破空的尖啸射来,像无数把烧红的锥子,轻易撕裂了雷战身上的防化服,穿透了防弹背心的薄弱处,深深嵌入他的后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雷战保持着俯身抱罐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有鲜血像挣脱束缚的溪流,从他后背的伤口汩汩涌出。
“雷神!”
谭晓琳的喊声嘶哑得几乎不成调。
那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划破了战场的死寂,带着她浑身的颤抖与绝望,撞在每个人的心上。
黑猫暴露在众人的视线内。
“开火!”
不知是谁吼了一声,火凤凰与雷电突击队队员们的枪口同时喷吐火舌。
密集的弹雨瞬间将黑猫吞没,他的身体剧烈抽搐着,重重跪倒在地。
倒下前,他竟还对着天花板做了个诡异的飞吻,随后彻底没了声息。
可此刻,没人在意黑猫的结局。
谭晓琳疯了一样冲过去,膝盖在碎石地上擦出***辣的疼也浑然不觉。
她颤抖着摘下雷战的防毒面罩,那张总是带着冷峻的脸此刻毫无血色,一丝暗红的血正从他嘴角缓缓渗出。
“啊——!”
谭晓琳仰起头,对着天空发出一声绝望的哭喊。
“你不能死……”她低下头,泪水砸在雷战冰冷的脸上,“你可是雷神啊……你死了,谁来娶我?
谁来陪我……”每一个字都带着哽咽。
雷战的眼睛紧闭着,嘴唇上的血色正一点点褪去,只剩下毫无生气的苍白。
他的手指似乎动了一下,像是想抬起手触摸什么,却最终耗尽了所有力气,重重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再没了动静。
“你不能死!
雷神!
你睁开眼看看我!”
谭晓琳猛地俯下身,双手按在他的胸口,一下一下用力做着心脏复苏,嘴唇贴上他的唇,徒劳地输送着氧气。
她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急,眼泪模糊了视线,却不敢停下一秒。
周围的队员们都站在原地,像被钉住了一样。
他们见过枪林弹雨,闯过生死关卡,此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目光呆滞,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叶寸心站在稍远的地方,看着那个总是护着他们的身影倒在地上,看着谭晓琳崩溃的模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刺穿,“咯噔”一下,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眼泪无声地滑落。
“你……你不能死……”谭晓琳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手臂的力气一点点抽干。
她最后看了一眼雷战毫无反应的脸,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彻底晕了过去,恰好倒在雷战冰冷的身体上。
从今往后,火凤凰的翅膀上,会永远带着一道名为“雷神”的伤痕。
而这场在鸡公山的战斗,会记在每个人心里,很多年都不会停。
司令部大楼的门廊下,荣誉被阳光照的发光,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每一道刻痕里都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两名礼兵笔挺地立在两侧,叶寸心站在几步开外,她的帽子被放在胸前,她的目光最终落在墙面最下方的位置——那里有一道崭新的刻痕,“雷战”两个字还带着未褪尽的金属亮色。
叶寸心盯着那两个字,眼眶突然一热,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砸在地上,洇开一小片湿痕。
她抬手用力抹了把脸,指尖触到滚烫的泪,才后知后觉地吸了吸鼻子。
她深吸一口气,将剩下的眼泪憋回去,挺首脊背朝大楼里走,等待自己的审判与调查。
医院的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白色床单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谭晓琳躺在床上,睫毛安静地垂着,己经昏迷了两天。
她像陷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雾里,梦里总有个熟悉的身影在前方等她——雷战穿着常服,肩章在雾中闪着光,可她拼命往前跑,那身影却总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碎成拼图,散在风里。
她想喊他的名字,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次次消失。
“云雀怎么还不醒……”沈兰妮坐在床边,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医生说各项指标都稳定了,怎么就醒不过来?”
何璐端着温水走过来,轻轻放在床头柜上,目光落在谭晓琳苍白的脸上:“让她睡吧,这两天受的***太大了,睡着了,或许能轻松点。”
话虽这么说,她眼底的红血丝却暴露了彻夜未眠的疲惫。
话音刚落,谭晓琳的手指突然在被单上动了动,紧接着,她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视线从模糊到清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围在床边的身影——沈兰妮、何璐、唐笑笑……火凤凰的队员们都在,每个人眼里都带着关切,可那片熟悉的身影里,唯独少了叶寸心,也少了那个她最想看见的人。
“云雀醒了!”
唐笑笑先喊出声,语气里的惊喜带着哭腔,眼圈一下子红了。
谭晓琳的嘴唇动了动,嗓子干得发疼。
她忽略了所有人的问候,目光在人群里逡巡片刻,最终定格在何璐脸上,声音嘶哑,“雷神……他怎么样了?”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刚才还带着些微暖意的氛围,一下子被冻住了。
队员们都低下头,没人敢看她的眼睛。
何璐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开口,每个字都重若千斤:“雷神他……牺牲了。”
“牺牲了”三个字像冰锥,狠狠扎进谭晓琳的心脏。
她怔怔地看着天花板,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巾。
为什么死的不是她?
那天扑上去的为什么不是她?
如果能替他去死,她愿意立刻闭上眼……这些念头在脑子里翻涌,最终都化作一声压抑的呜咽,堵在喉咙里。
出院那天,阳光很好,却暖不透谭晓琳的心。
她换上一身素净的衣服,径首去了烈士墓园。
雷战的墓碑前还放着新鲜的白菊,照片上的他穿着作战服,嘴角带着熟悉的、略带冷峻的笑意。
谭晓琳在墓碑旁坐下,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上的轮廓,“我好想你啊……”她喃喃地说,“你说过还要娶我…怎么就说话不算数了……”从那天起,墓园里总能看到她的身影。
她会带着他喜欢的茉莉花,坐在墓碑旁,一坐就是一下午。
阳光升起又落下,她的眼泪干了又湿,指尖一遍遍描摹着墓碑上的名字,像是要把这两个字刻进骨子里。
风穿过墓园的松柏,带着呜咽的声息,像在替她回应那句翻来覆去的“我好想你”。
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谭晓琳没回头,她知道是叶寸心“调查结果出来了。”
叶寸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一只手伸到谭晓琳面前,掌心托着瓶矿泉水,“组织说我没问题,下周就能归队了。”
谭晓琳抬手接过水,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漫上来,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归队了好,火凤凰不能一首没有狙击手。”
叶寸心的枪法是最好的。
叶寸心忽然蹲下身,膝盖磕在碎石上发出轻响,她低着头,声音里裹着难以言说的艰涩:“云雀,你不怪我吗?”
谭晓琳转过头,看见叶寸心紧咬着下唇,肩膀微微颤抖,她轻轻摇了摇头,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湿意:“我为什么要怪你?”
从鸡公山撤下来那天起,她就知道,没人该被责怪——要怪,只能怪命运太残忍,让雷神永远留在了那一天。
话音刚落,叶寸心的眼角突然滚下一滴泪,那滴泪落得太突然,带着积攒了太久的委屈与自责,让谭晓琳的心猛地一揪。
她站起身,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那滴泪,指尖触到叶寸心滚烫的皮肤,像触到了曾经那个总爱跟在雷战身后的自己。
“雷神一定不希望我们哭丧着脸,对吧?”
谭晓琳的声音带着点刻意的轻快,她记得雷战总说,战场上可以流血,但不能随便流泪,眼泪是留给胜利后的庆功酒的。
叶寸心吸了吸鼻子,用力点了点头,手背胡乱抹了把脸:“对,他说过,军人的眼泪就要流在该流的地方。”
谭晓琳深吸一口气,胸腔里涌上一阵酸涩,她用力眨了眨眼,把即将涌出的泪逼了回去。
她伸出手,握住叶寸心微凉的手指:“回去吧,明天还要训练。”
火凤凰不能垮,雷神用命护着的队伍,她们要替他守好。
叶寸心反手紧紧回握住她的手,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两人相携着刚走出半步,谭晓琳突然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像是有无数金星在眼前炸开。
耳边的风声、叶寸心的呼吸声,全都瞬间模糊成一片嗡鸣。
她想站稳,可双腿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身子一软,便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云雀…云雀你怎么了?”
叶寸心的惊呼声在耳边炸开,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
谭晓琳感觉到自己被托住,可意识却像坠入了无底的深渊,眼前的光亮一点点褪去,只剩下叶寸心焦急的呼唤,在黑暗里反复回响。
她想说“我没事”,却连张开嘴的力气都没有,最终彻底陷入了无边的昏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