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京城闻名的易孕体质，刚及笄，就被八抬大轿抬进了三代单传的将军府。
将军府满门忠烈，也满门绝嗣。大婚当夜，我的夫君，镇北将军萧玦，一身寒气地踏入新房。
他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器物。“本将军心有所属，娶你不过是为应付母亲。
”“你安分守己，生下孩子，主母的位置就是你的。若敢痴心妄想……”他掐住我的下巴，
声音淬着冰，“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我看着他冷峻的眉眼，笑了。痴心妄想？
不，我的妄想，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1.萧玦甩开我的手，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
转身去了书房。红烛燃尽，一夜孤枕。第二天一早，我顶着精心描画的憔悴妆容，去给婆母，
镇北侯老夫人请安。老夫人拉着我的手，目光却不住地往我肚子上瞟，问得急切：“怎么样？
将军他……昨晚？”我垂下眼，长长的睫毛掩住眸中的算计，
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将军……许是边关战事劳累，伤了身子，心有余而力不足。”“什么？
”老夫人猛地站了起来，手里的佛珠“啪”地一声摔在地上，珠子滚了一地。“不可能！
我儿龙精虎猛，怎么会……”我连忙跪下，泫然欲泣：“母亲息怒，都怪儿媳福薄。
将军说他并非不愿，只是身体实在不听使唤。他还说，为了萧家香火，
他……他愿意让儿媳想别的法子。”这话半真半假。他确实不想碰我，也确实想要个孩子。
那合在一起，不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么？老夫人愣住了，
随即脸上露出一种混杂着羞愧、愤怒和绝望的神情。三代单传的压力，
像一座大山压在她身上。她盼孙子盼得眼睛都红了。我“体贴”地建议道：“母亲，
将军乃国之栋梁，身体康健最是重要。或许，我们可以多找些姐妹进府，
一来为将军调理身子，二来……人多，福气也多，总能有一个开花结果的。
”这番话正中老夫人下怀。她看我的眼神瞬间从审视变成了感激：“好孩子，真是委屈你了！
你如此深明大义，我萧家绝不会亏待你！”她当即拍板，给了我一箱金条，
让我全权操办此事。“记住，要模样好的，身子骨好的，最重要是屁股大的，一看就能生养！
”我乖巧地点头，接过沉甸甸的箱子，心中冷笑。萧玦，你不是心有所属吗？可以。
我这就给你找八个“情投意合”的好妹妹，让你日日当新郎。2.我拿着老夫人的钱，
第一件事不是去人市，而是去了京城最大的情报组织——百晓楼。楼里的管事是我远房表哥，
见了我，笑得见牙不见眼。“哟，这不是我们刚出嫁的瑶瑶表妹吗？怎么，
将军府的饭不好吃？”我将一张银票推过去：“表哥，帮我找几个人。”我把要求一一列出。
第一，要有一手绝活，但表面上看不出来。第二，要身世清白，或者说，
身世被我“买”得清白。第三，要绝对忠于我。表哥捻着银票，眼神亮了：“表妹，
你这是要……给将军纳妾？”“不，”我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是给我自己，招兵买马。
”不出三日，第一位“妹妹”就被送进了府。她叫柳莺，据牙婆说是江南来的瘦马，
一手茶艺出神入化，人也长得我见犹怜，风一吹就要倒。老夫人见了很满意，
当即赐名“莺姨娘”，安排在了离萧玦书房最近的“听雨轩”。当晚，萧玦从军营回来，
看到院子里多了个陌生女人，眉头拧成了川字。“她是谁？”我装作贤良地迎上去，
为他更衣：“夫君，这是母亲为你寻的莺儿妹妹，说你军务繁忙，需要红袖添香。
”萧玦的脸黑如锅底：“胡闹！让她滚！”话音刚落，柳莺端着茶盘，弱柳扶风地走了过来，
脚下一个踉跄，整盘滚烫的茶水，不偏不倚，全泼在了萧玦的裤腿上。“啊！将军恕罪！
”她吓得花容失色，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萧玦“嘶”地倒抽一口冷气，烫得直跳脚，
哪里还顾得上发火。我憋着笑，赶紧叫人来伺候。等萧玦狼狈地换好衣服，
柳莺已经跪在院中，哭得梨花带雨。他心烦意乱，挥挥手：“罢了，留下吧，别再让我看见。
”目的达成。我扶起柳莺，在她耳边低语：“干得不错，下次泼准点。”柳莺的肩膀抖了抖，
差点没绷住笑。3.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三天后，府里又来了位“金姨娘”，
叫金不换。据说是江湖儿女，使得一手好鞭法。老夫人觉得她身体壮实，一定好生养，
也留下了。金不换的住处，被我安排在了萧玦每日回房的必经之路上。当天夜里，
萧玦回房时，就看到金不换正在院子里练鞭。虎虎生风，鞭鞭破空。他刚走近，
“啪”的一声，他脚边的一块青石板，应声而裂。萧玦的脚步顿住了。金不换“呀”了一声，
收了鞭子，羞涩地跑过来行礼：“妾身见过将军。妾身蒲柳之姿，只会些粗浅功夫，
让将军见笑了。”萧玦看着地上裂开的石板，又看看她那比自己还粗壮的胳膊，嘴角抽了抽。
“……无妨，你继续。”他绕着道，快步走了。我靠在月亮门后，笑得肚子疼。
接下来一个月，我以平均每三天一个的速度，陆续给将军府添了六位姨娘。
有前朝的落魄公主，规矩大过天，天天追在蕭玦屁股后面纠正他“不雅”的举止。
有算盘打得比谁都精的商贾之女，接管了将军府的采买，天天哭穷，
把府里的伙食标准降到了吃糠咽菜。有医毒双绝的苗疆女子，在花园里种满了奇花异草，
搞得府中蛇虫鼠蚁泛滥。还有画师、棋手、舞姬……八个妾室，八种绝活，凑在一起，
简直是一场人间闹剧。将军府彻底成了全京城的笑话。每天不是东院起火，就是西院打架。
萧玦的院子，更是重灾区。今天他批阅的公文被茶水浸了，明天他心爱的宝剑被鞭子抽断了，
后天他的床榻上爬满了毒蝎子。萧玦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下去，
眼下的乌青比炭还黑。他终于忍无可忍。这天夜里，他一脚踹开我的房门，
双目赤红地瞪着我。“沈知意！你到底想干什么！”4.我正悠闲地看着账本，闻言，
慢悠悠地抬起头，一脸无辜。“将军这是说的什么话？妾身不都在为您和萧家的香火，
尽心尽力吗？”“尽心尽力？”萧玦气得发笑，“你找来的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
这府里快被她们拆了！”“妖魔鬼怪？”我放下账本，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仰头看他。
“将军此言差矣。莺儿妹妹茶艺精湛，金姐姐武艺高强，
玉公主知书达理……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她们为了给将军绵延子嗣，不远千里来到这府中，
将军不怜惜也就罢了，怎能如此污蔑她们？”我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为了萧家”这个大义上。萧玦被我堵得哑口无言，胸膛剧烈起伏。
他知道我在胡搅蛮缠，却偏偏抓不到任何把柄。因为这一切，都是他母亲点头同意的。
“你……”他指着我，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正在这时，一个娇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玦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姐姐呢？姐姐也是为了你好啊。”我抬眼望去，一个身穿白衣，
面容清丽的女子，端着一碗汤，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她看都没看我一眼，
径直走到萧玦身边，满眼心疼。“玦哥哥，你最近都瘦了。这是我亲手给你熬的参汤，
你快趁热喝了，补补身子。”来人正是萧玦的心上人，寄居在将军府的表小姐，林婉儿。
她一出现，萧玦身上的戾气瞬间消散了大半。他接过汤碗，声音都温柔了几分：“婉儿，
你怎么来了？夜深了，仔细着凉。”林婉儿柔柔一笑：“我不放心你。
”两人旁若无人地嘘寒问暖，完全把我这个正室夫人当成了空气。我也不恼，
施施然坐回椅子上，拿起账本，淡淡地开口。“表小姐有心了。
不过这汤……还是让银针试过再喝吧。”5.林婉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萧玦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不悦地看着我：“沈知意，你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
”我翻了一页账本，眼皮都没抬，“府里人多口杂，小心驶得万年船。毕竟，将军的身体，
可比什么都重要。”我特意在“身体”二字上加重了读音。萧玦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他是个男人，尤其是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最忌讳被人说“不行”。
林婉儿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委屈地看着萧玦：“玦哥哥，姐姐她……她怎么能这么想我？
我……我只是心疼你……”“够了！”萧玦低喝一声，打断了我。他看着我，
眼神里满是厌恶和警告：“沈知意，我警告你，不要把你在后宅学的那些腌臢手段，
用到婉儿身上！她心地善良，不像你！”说完，他端起汤碗，一饮而尽。“你看，
这汤没问题！以后别再无理取闹！”他将空碗重重地放在桌上，拉着林婉儿的手，转身就走，
仿佛多看我一眼都觉得恶心。我看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嘴角的弧度越发冰冷。心地善良？
我拿起桌上的一根银簪，轻轻伸进碗底，沾了沾残留的汤汁。银簪，毫无变化。但我的指尖，
却触到了一层极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粉末。我将指尖凑到鼻尖，
闻到了一股极淡的、奇异的香气。百花散。一种西域奇药，无色无味，银针验不出来，
少量服用能让人精神萎靡，长期服用，则会使男子失去生育能力，直至彻底绝嗣。
果然是你啊，林婉儿。我收起银簪，嘴角的笑容，愈发深不可测。萧玦，你护着的好妹妹，
正在一点一点地，要了你萧家的命。6.第二天，我称病了。请来的大夫给我诊脉后，
面色凝重，说我思虑过重，心血两亏，需要静养。老夫人一听急了，
以为我是因为将军纳妾之事心中郁结，对我又是安慰又是赏赐，
还勒令萧玦必须日日来我房中探望。萧玦不情不愿地来了，
脸上写满了“你又在耍什么花招”。我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有气无力地对他笑笑。
“劳烦将军挂心了，妾身无碍。”他冷哼一声，坐得离我八丈远，像是在完成任务。
我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咳嗽。咳着咳着，一方雪白的帕子上，就染上了一点刺目的红。
萧玦的瞳孔猛地一缩。“你……”“将军不必担心，”我虚弱地将帕子藏进袖中，
“老毛病了，不碍事的。”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怀疑，有审视，
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担忧。从那天起，他来我房里的次数更多了。有时是奉母命，
有时，是他自己处理完公务后，鬼使神差地就走了过来。他依旧不与我多话，
只是默默地坐在一旁，看我喝药，看我刺绣，看我……继续咳嗽吐血。而林婉儿，
自然也坐不住了。她开始变着法地往我院子里跑，名义上是探病，
实则是在监视我和萧玦的进展。她每次来，都会带上她亲手做的点心，或者熬的汤。“姐姐，
这是我为你炖的燕窝，你身子弱，要多补补。”我笑着接过，当着她的面，
慢条斯理地用银针试了试，然后才吃了一小口。“多谢妹妹有心了。
”林婉儿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却又发作不得。我就是要让她知道，我怀疑她，提防她。
我要让她急。一个人，只有在焦急的时候，才会露出马脚。7.将军府的闹剧，
因为我的“病”而暂时平息了。八个姨娘也被我敲打过，安分了不少。
她们不再明着给萧玦找麻烦，而是把宅斗的戏码，演给了林婉儿看。
今天林婉儿的衣服被不知谁的猫抓破了。明天她心爱的兰花被“不小心”浇了开水。
后天她送给萧玦的荷包，出现在了府里看门大黄的脖子上。林婉儿气得天天掉眼泪，
跑到萧玦那里告状。萧玦被烦得不行，却又查不出是谁干的，只能训斥我管家不严。
我病歪歪地靠在榻上，一脸的爱莫能助。“将军，妾身如今这身子，实在是有心无力。不如，
把管家之权交给林妹妹吧？她心思细腻，定能将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萧玦一愣，
随即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林婉儿也喜出望外，面上推辞，眼里的得意却藏不住。于是，
在我的“力荐”下，林婉儿成了将军府的代管家。她以为自己赢了，拿到了管家权，
就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可她不知道，我给她的，是一个怎样滚烫的山芋。将军府八个姨娘，
加上几十号下人，每天的开销就是个无底洞。而我，在交出账本之前，
已经把府里大半的流动资金，都“借”给了我娘家做生意。账面上，只剩下寥寥无几的碎银。
林婉儿拿到账本的第一天，脸就绿了。8.林婉儿没钱，又想在下人面前立威，
便开始克扣月钱，裁减用度。这下可捅了马蜂窝。首当其冲发难的，就是金不换。“什么？
这个月的月钱减半？伙食也从三菜一汤变成了一菜一汤？林婉儿，你当我们是要饭的吗？
”金不换一脚踹开饭厅的门，把饭碗往桌上重重一放，震得碗碟叮当响。
商贾之女出身的钱姨娘也捏着算盘，冷笑道：“表小姐，我算了算，就算府里开销再大，
也不至于沦落至此吧？莫不是……有人中饱私囊？”这话可就严重了。
林婉儿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胡说！我没有！”“有没有，
把账本拿出来给大家看看不就知道了？”“就是，拿出来！”一众姨娘纷纷起哄。
林婉儿哪里敢拿。那账本上的亏空，她自己都解释不清。她只能哭着跑去找萧玦。
萧玦听了前因后果，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
哪里懂这些后宅的弯弯绕绕。他来找我，希望我能出面解决。我依旧是那副病恹恹的样子。
“将军，管家之权已经交给了林妹妹，我再插手，岂不是让她难做？再者说，
妾身这身子……实在是动弹不得。”我又咳了起来，帕子上再次染红。萧玦看着那抹红色，
最终什么也没说，叹了口气，自己拿了私房钱出来，填补了府里的亏空。林婉儿的管家危机，
暂时解除了。但她在府里的威信，却一落千丈。而我，什么都没做，就让萧玦和林婉儿之间，
生出了第一道裂痕。9.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萧玦每日依旧来我房里坐坐，话不多，
但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会给我讲边关的趣事，会问我药苦不苦，甚至有一次，
看到我绣的鸳鸯，还点评了一句“翅膀歪了”。我能感觉到，他心里的那座冰山，
正在一点点融化。而另一边，林婉儿下的“百花散”，也从未断过。
我让苗疆来的那位精通医毒的蓝姨娘，悄悄收集了她每次送来的汤药残渣。时机，差不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