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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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还未散尽,毕家村青石巷口传来铁链晃动的脆响。

毕云萧萧将最后一件粗麻布衣塞进包袱时,屋檐垂下的冰棱正巧砸在脚边,溅起的碎晶像极了他被族人摔在地上的那枚家主令牌。

"云小子,莫怪叔伯们心狠。

"三房管事用烟杆敲着门槛,烟灰簌簌落在毕云萧萧昨夜睡过的草席上,"你那死鬼老爹把祖传的《天工锻录》都赔给漕帮了,还留着你这灾星作甚?"少年攥着母亲留下的青鱼玉佩,指节在粗布下泛白。

半月前父亲暴毙时漕帮来人抬走的七口鎏金箱,昨日祠堂里被刮去鎏银的祖宗牌位,此刻都化作巷尾那群孩童唱的俚歌:"毕家云,灾星临,火烧锻炉断金鸣...""阿云。

"苍老的声音惊散了雾气,李老拄着紫竹杖从祠堂阴影里走出,杖头挂着的青铜铃铛叮当作响。

老人将个油纸包塞进少年怀里,枯瘦的手指在少年肩头重重一按:"往东三十里有座青石镇,镇西武馆的韩教头...当年欠过你父亲人情。

"毕云萧萧在老人浑浊的瞳孔里看见自己额角的伤口,那是今早被二堂兄推搡时撞在石磨上留下的。

他后退半步行了个全礼,转身时听见铃铛声碎在风里,像极了父亲锻剑房檐角那串永远修不好的风铃。

暮色染红山径时,毕云萧萧已翻过两座荒丘。

残冬的枯枝勾住他束发的布带,散落的发丝间隐约可见后颈三道爪痕——那是三日前争夺最后半袋糙米时,五叔家的猎犬留给他的饯别礼。

山风裹着腥气掠过耳际的刹那,毕云萧本能地扑向左侧荆棘丛。

利齿撕破右肩布料的声响让他浑身血液凝固,转头正对上一双幽绿的兽瞳。

三头灰鬃野狼呈品字形将他逼至断崖,为首的那只前爪还沾着新鲜泥印,分明是循着他背上渗血的伤口追来的。

"滚开!"少年抓起碎石胡乱投掷,狼群却像嗅到血腥的鬼魅般步步紧逼。

后蹄肌肉虬结的头狼突然人立而起,毕云萧萧在它腹下瞥见团灰白胎毛——这是头刚生产的母狼。

濒死的恐惧混着某种尖锐的刺痛刺入太阳穴,毕云萧萧眼前倏然漫开冰蓝光晕。

母狼扑杀的轨迹突然浮现七枚跳动的红点,最明亮的那颗正在它右后腿旧伤结痂处。

少年就着斜坡滑铲的瞬间,母狼的獠牙擦着他咽喉划过,他发狠将石块砸向那处红点。

凄厉狼嚎震落松枝积雪。

毕云萧萧滚出丈余远,鼻腔里充斥着铁锈味,不知是狼血还是自己掌心被碎石割破的伤口。

蓝光笼罩的视野开始扭曲,他看见另外两头狼的脖颈与腰腹都浮着猩红光斑,但头颅剧痛得仿佛要炸裂。

"来啊!"少年嘶吼着扯断颈间玉佩红绳,碎裂的玉片在月光下划出青虹。

当第二头狼扑来时,他鬼使神差地将玉刃刺入对方左眼——那里正闪烁着最刺目的红光。

温热血雨泼在脸上的瞬间,最后那头狼夹着尾巴窜入深林。

毕云萧萧踉跄扶住崖边老松,发现手中半截玉佩竟泛着淡淡金纹,那些纹路与他瞳孔里尚未褪尽的蓝光隐隐呼应。

尚未及深想,铺天盖地的眩晕便将他卷入黑暗。

再次睁眼是被鼎沸人声唤醒的。

毕云萧萧躺在辆堆满草药的牛车上,赶车的老汉正扯着嗓子跟路旁货郎搭话:"...要说青石镇近日热闹,还得数长风武馆的比武大会。

听说头名不仅能得玄铁剑,还能进藏书阁挑本秘笈哩!"少年握紧掌心的玉佩残片,金纹烙进伤口的刺痛格外清醒。

牛车吱呀轧过青石板路,风里飘来打铁声叮当,恍惚间像是回到了父亲执掌的锻剑堂。

当"长风武馆"的鎏金匾额跃入眼帘时,他摸到怀中李老给的油纸包——打开竟是半块黑铁令,缺口处隐约能拼出个"韩"字。

青石镇南市的晨雾裹着豆汁香气,毕云握着半块凉透的炊饼蹲在卦摊旁。

卖艺人的铜锣声里,两个短打汉子扛着玄铁剑走过,剑鞘上"长风"二字被朝阳镀得金红。

"小兄弟要算前程?"卦师突然敲了敲龟甲,惊得毕云萧萧手中饼渣簌簌而落。

那缺了口的黑铁令从袖口滑出半截,正巧被路过的货郎瞥见。

"莫不是韩教头旧识?"货郎的独轮车吱呀停住,车头悬着的比武告示随风翻卷,"这两日武馆门槛都要被踩平了,都说头名能得见漕帮大掌柜呢。

"毕云萧萧喉头滚动着隔夜的铁锈味,攥紧的掌心将炊饼捏成紧实的面团。

漕帮二字像根生锈的钉,将父亲暴毙那夜抬走的七口鎏金箱,又生生楔回记忆里。

武馆朱漆大门前,梨木案上泼着半碗冷掉的鸡血。

韩风捏着狼毫笔打量眼前粗布少年,笔尖朱砂滴在名册"毕"字上,晕开成血痣模样。

"锻剑毕家?"玄色锦袍的青年嗤笑着踢开脚边铁砧,"听说你们祖传的淬火池,上月都改成漕帮的酱菜窖了。

"四周哄笑声中,毕云萧萧盯着对方腰间错金剑鞘——那分明是父亲为韩教头四十寿辰打的松纹鞘。

擂鼓声撞碎日影时,毕云萧萧腕间的旧伤还在渗血。

对手是使双截棍的疤脸汉子,铜链扫过处扬起青石砖的碎末。

第三次被逼到擂台东南角时,毕云萧萧后腰撞上兵器架,十八般兵刃叮当作响的声音里,突然混进某种冰棱碎裂的轻吟。

剧痛自太阳穴炸开的瞬间,毕云萧萧瞳孔漫起薄雾般的蓝晕。

疤脸汉子凌空劈下的杀招突然显出血色脉络,最浓艳处竟在他收势时的左肩胛。

毕云萧萧就着黄沙翻身滚过,抄起半截红缨枪直刺那团飘忽的红雾。

"着!"枪尖点地借力的刹那,疤脸汉子失衡栽下擂台,激起丈高的尘烟。

毕云萧萧扶住颤抖的右膝抬头,看见裁判手中令旗凝在半空,旗穗的流苏还在簌簌颤动。

西侧观战席传来茶盏碎裂声。

韩风捻着溅上茶渍的玉佩,望着人群中那个被学徒们抛起的瘦削身影。

他指尖抚过剑鞘内侧某处隐秘的刻痕,那里藏着父亲韩铁与漕帮交易的账目——正是用七口鎏金箱换来的泼天富贵。

暮色爬上擂台时,毕云萧萧在茅厕后墙根呕出酸水。

幻剑之瞳残留的蓝影里,他数着怀中新得的二十枚铜钱,每枚钱孔都像极了他看过的那些猩红光斑。

远处传来学徒们嬉闹声:"韩师兄说要请吃糟鹅呢,说是贺明日开新盘口......"毕云萧萧将铜钱按在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上,冰凉触感让他想起昨夜牛车里,老汉说漏嘴的那句"漕帮大掌柜最喜看少年人赌命"。

他摸着粗布下那道三寸长的旧伤,那是五岁那年父亲教他辨矿时,被星纹铁划出的印记。

武馆屋檐下,韩风解下错金剑鞘扔进锻炉。

跃动的火舌吞没松纹那刻,他对着暗处招手:"去告诉漕帮的刘二爷,就说他要找的《天工锻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