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切都做好之后,才见映雪悠悠转醒,扶着自己的头,似乎有些不适,但看见小姐自己已经收拾好之后,忙低头认错,“夫人,奴婢这一觉睡太死了,都没来得及服侍您洗漱。”
“不打紧。”
苏怀到院子里,做了几个前世强身健体的动作后,又折回了屋里,让门外站着的小丫鬟去端来早饭。
简单吃了几口后,又问旁边站着的李嚒嚒,“老夫人情况如何了?”
李嚒嚒连忙道,“好多了,听那边的人说,昨晚早早就睡下了,今儿早上醒来精神头也足。”
“知道了。”
苏怀喝下一口汤,未多做停留,直接往婆母的屋子里去,刚到院里,就察觉到了一股不太寻常的氛围。
婆母坐在外屋,见到她,连忙招手,等她坐下来,脸上又是一番唉声叹气,也没打算瞒着她,“你公爹他,今早被罢官了,就是因为惹了那王国舅的不痛快,我也劝过他好多次,可他有自己的坚持,我也不好过多干涉。谁承想,今日一早,旨意就悄悄到了咱们家门口,你父亲接了圣旨心里不舒服,回来之后就一直躺在床上,这不,还在里屋躺着呢。”
苏怀见此在婆母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这句话本不该儿媳来说,只是。”她眼睛往四周转了一圈,才低声说道:“公爹这次被罢官,也不全是坏事,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谁知道那王国舅将来是个什么造化,公爹趁这个机会从里面脱身才是好的。”
老夫人听见此话倒是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你说的倒是和二郎一字不差,他刚来过,也是这般劝我的,只是他一直好奇,为何这次王国舅会轻易放过我们宋家,我让他别多想,赶他回去休息了。”
“应该是老天保佑吧。”苏怀认真答道,后又低头叹了一口气,“如今公爹被罢了官,咱们家的收入便又减了一份,儿媳昨晚睡前盘算了一下如今咱们家剩下的银钱,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二郎、三郎都要念书,底下还有两个小的要养,更不用说这一屋子的下人....”
她眸光一转,恳切地望着她,“儿媳想向婆母允一件事,我想自己做些生意,还望您答应。”
这年代已经嫁了大户的妇人不能抛头露面,就算一定要出门,也要得了婆母的同意,她现在提出的,可不仅是要出去抛头露面,更是要自己亲自做生意!
这在别人家是万不可能同意的,实在是伤风败俗。
可苏怀隐隐觉得,按照婆母的为人,会同意她出门。
老夫人果然泪珠盈满了眼眶,只拉着她的手,有些难过地说道:“到底是宋家连累了你啊,这一大家子的吃和穿都落在了你身上,你......苦啊......”
苏怀笑了笑,反握住婆母的手,“媳妇一点都不觉得苦。”
这样的日子,比起前世眼睁睁看着宋家全家入狱的无力感,对她来说已是极好了。
门外突然传来了孩子们说话的声音,苏怀马上意识到,应该是她那死了的夫君留下的两个孩子。
“朝宗、恬恬,快到祖母这来。”老夫人慈祥地笑着,招手让他们进来。
苏怀看过去,一个年龄差不多十岁的男孩,怀中抱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小的女孩儿,小女孩生的玉雪可爱,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乱转,看到了陌生的姨姨后,她有些惊讶,脸儿埋进了哥哥的怀里。
被唤作朝宗的男孩看着这个新娶进门的继母,目光一凝,面色有些不太好看,站在原地未动。
“你这孩子怎么不进来啊,还不快和你妹妹来拜见你母亲。”陆氏有些嗔怪道。
朝宗听了这话,才慢慢地走进来,把妹妹抱给祖母,自己立在一旁,低着头也不说话。
老夫人叹了一声,“你已经知道你父亲的事了吧,你父亲他——”
“嗯。”朝宗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又不肯在外人面前示弱,擦了一下就没有再擦了。
他自己心里也明白,如今父亲去了,又有了继母进门。继母能有什么好,专门苛待前面留下的子女,不给他们饭吃,还时常打骂他们,这些都是外祖母对他说的。
所以,他今天抱着妹妹来这,是给这女人下马威的,让她知道他可不是好欺负的!
老夫人又是叹了一口气,抬眼看着旁边的大儿媳妇,忙说道:“这是大郎的两个孩子,大的叫朝宗,小的叫恬恬,都是极为乖巧的孩子,你们两个,快叫母亲啊。”
朝宗还是低着头,不言也不语,这是他头一次忤逆祖母的话。
倒是祖母怀里的妹妹,眨巴了几下眼珠,冲着苏怀甜甜叫道:“母亲~”
“不许这么叫她!”
朝宗抬头,瞪了平日里最为疼爱的妹妹一眼。
恬恬瞬间瘪起了嘴,小眼睛红红的,像是要哭了。
老夫人知道这个孙子在想什么,里面肯定少不了他外祖母的挑拨,让他现在喊娘也确实为难他,可大儿媳妇的面子她也要保,她为宋家做得已经够好了。
只好语气严厉地训斥了孙子几句,“平日里你夫子就是这般教你的不成,今日这声母亲,你到底是叫还是不叫!”
朝宗身子抖了一下,他没想到连平日里最疼爱他的祖母都要帮这女人说话,于是头一偏,倔强地不肯开口说话。
苏怀赶紧说道:“朝宗还小,正是小孩子心性,不用急着叫我。”
她这解围的话,被他听了进去,也不回话,只鼻子里哼了一声。
苏怀笑了一下,倒是不介意,又转头对陆氏说道:“母亲,媳妇有事,先告退了。”
她说着起身带丫鬟走了出去,这这屋子留给祖孙三人,只脚还没踏出院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的男孩哭泣声,“祖母,我父亲怎么就去了,呜呜呜。”
她心里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苏怀将那黑匣子的地契都倒了出来,仔细看了看,又对映雪吩咐道,“去将徐管家叫来。”
“是。”
不消片刻,徐管家就气喘吁吁地登了门,一边走一边还擦着汗,他昨日就得了老夫人的吩咐,对于宋家新上任的主母,是不敢有半分懈怠,这不,听见丫鬟的传话,立马抛开手上的事,跑了过来。
“夫人,您找我。”
“嗯,我要出门一趟,你找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跟着我。”
“出......出门?”
他哪儿听说过大户人家的主母刚嫁进来第二天就要出门的道理啊。
可碍于这位新主母身上散发出的威压,只能点头答应,犹豫了片刻说道:“老太太那边可要知会一声。”
“不用,我已经告知母亲了,你只管去准备马车和人便是。”
“是,夫人。”徐管家又是擦了一把汗,转身走了。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苏怀戴着锥帽,把苦苦相劝女子不该在外抛头露面的李嚒嚒留在了府内,带了一个映雪和另一个小丫鬟,登上了后门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