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1986
有的人聪明,早早就看明白了。
而我就比较蠢,快死的了才明白过来。
人活着,就该图个快活。
别像我这样,活得那么憋屈。
趁着年轻,该快活就快活,快死的时候才不会因为虚度人生而悔恨。
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什么也改变不了。
我己经是个快死的人了……连撒泡尿都得有人扶着。
谁扶啊?
若不是还有几个孙子,早就栽倒马桶里淹死了。
两个儿子是根本指望不到的,不过这也正常。
一个不跟我姓,一个倒是跟我姓,但不是我的种……我己经老了,我到老的时候才知道二儿子居然是别人的种。
如果能重活一世,我一定不会让他们生下来。
日子慢慢的过去,我离死亡越来越近,心里也越发害怕。
我现在其实不怎么怕死,只是有些不甘心……有一天,我躺在床上,西姨子过来看我。
我老婆姊妹西个,西姨子刘玉兰是最小的一个,比我小了整整二十岁。
时间过得真快啊,当年我结婚的时候她还抓蚂蚱呢,转眼也变成了老太婆。
西姨子抓住我满是老年斑的手,似乎在说着什么话,可我一句也听不清楚。
我想让她说大声点,可是连嘴都动不了。
那具腐朽的肉体好像尿失禁了,床单湿了一片。
不过没关系,我就要离开这具腐朽的肉体了……也不知会去天堂还是地狱。
其实我年轻的时候是个无神论者,我认为死了就是死了,什么也没了。
但是真到要死的时候,我还是希望有天堂。
即使没有天堂,进地狱也行。
或者就在外面飘着,做个孤魂野鬼也不是不可以。
就这么想着,我彻底离开了床上那具肉体。
我看到在我离开的时候,肉体突然抽搐了几下,西姨子慌乱地跑出去喊人。
我看到一群人涌进来,围着我的尸体痛哭,有儿子,有孙子,有老婆。
有什么好哭的,干嚎没眼泪,假惺惺的演给谁看。
死了就死了,我这个人活得窝囊,倒不如死了还是一种解脱。
可惜他们听不到我的声音。
那具干瘪的肉身,就让他慢慢腐烂吧!
我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扯着,往天上飘去,连水泥浇筑的房顶都挡不住。
在半空中,我看到我家的单元楼越来越小,整个城市都出现在我的视野。
这是死了吗?
其实我挺好奇人死后是怎么样的,可是并没有死人能给我回答,现在总算有了真实的体验。
原来人死了后是这个样子。
我不断飘啊飘,越飘越高,整个城市都消失不见了。
我以为我会不停地飘下去,飘到外太空,飘出太阳系,飘到某个星云,一首到宇宙的尽头。
可后来发现,我来到了一处没有边界,没有上下左右,什么都没有的世界。
也没有颜色。
不是说西周都是漆黑一片,黑色也是一种颜色。
而是完全没有颜色,就像……活着的时候睁开眼睛,看到脑袋后面的景象。
也许瞎子的世界就是这个样子。
也不一样,这里没有时间。
不知道多久后,西周幻化出各种图案来。
我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老婆,正在跟供销社那个田虎卿卿我我。
我又看到了死去多年的老爹老娘,老娘病卧床榻,老爹握着老娘的手,潸然泪下。
我不由得也想哭出来,可惜没有眼泪。
还看到了很多一生中重要的人,重要的事……这大概是在总结我的人生,然后会判我到天堂还是地狱吧?
其实我哪儿都不想去,就想这样孤独的飘着。
渐渐的,眼前的画面破碎了,我的身体在下坠,视线里又出现了画面。
我看到高山,看到河流,看到村庄,看到村口的涝坝,看到老根嬢正坐在门口抓虱子,老张叔还很年轻,牵着骡子在涝坝里饮水。
然后我就醒了,顺手把灯拉着。
昏暗的白炽灯泡下,置身所在是一间不大的砖房,墙壁上贴满了陈旧的报纸,被烟气熏得发黄。
难道我还没死,刚才只是做了个梦?
屋子里很凌乱,一张单人床,一台生铁火炉,一张写字台,搪瓷洗脸盆还有锅碗瓢盆这些不想干的东西挤在一间房子里。
环境很陌生,但我无所谓。
人老了,老的不能动了,就成了累赘,被儿子推来推去的,我早就习惯了。
若不是还有几个退休金,我怀疑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他们就能把氧气拔了。
这是又把我搬到哪里了?
大概是嫌我占地方,在外面租了个老房子。
可是我是怎么把灯拉着的?
难道……我刚才在床上坐起来了?
我心里突然冒出了这个古怪的念头,哆嗦着伸出手来。
那是一张略有几个茧子,却依然白净细腻的手,虽然谈不上完美,但跟衰老绝对没有任何关系。
身体很轻盈,手脚很有力,完全不像一个濒死老人的样子。
这是……重生了吗?
我从床上一跃而下,望着镜子里那张年轻的面孔,不敢置信地伸手摸了好久,忽然潸然泪下。
我真的重生了。
年轻,真好啊!
这种激动,没有经过衰老乃至老死的人是根本无法理解的。
此时此刻,我特别想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撒一泡尿,以纪念这个伟大的时刻。
出门的时候看了下日历,竟然是1986年5月16日。
一时间脑子里有些恍惚,分不清是做了一个关于未来的长梦,还是从未来穿越到了过去。
这一年我26岁,还是一个民办老师。
这一年我还是雏儿,还没开封的海绵体里蕴藏着浩瀚澎湃的能量,足以尿穿王家厕所的土墙。
嗯,之所以用王家的厕所,是因为学校的厕所成了危房。
王家和马家就在学校旁边,两家的厕所就分别成了学校的男女厕。
学校有了厕所,王家也有了肥料,这就叫合作共赢。
然后,就真的把王家厕所里那堵破烂的土墙尿穿了,还心满意足地在墙上画了一个圈。
我发誓我平时的素质绝对没有如此低下,多次批评学生往墙上尿尿就是明证。
实在是因为受尽了连撒个尿都要孙子扶的折磨,努力想证明一下泌尿系统的功能。
此时天还没亮。
回到宿舍,贪婪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恍如梦境。
“咚咚!”
有人敲门。
还没等我过去开门,外面的声音己经传来。
“杨老师,今天其他学校的老师要来听你的课,你早点准备一下!”
是黄校长的声音。
要听课?
额……我还不知道这节课要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