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暗格里的银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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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凛在三日后的清晨带军离营,说是边境线出现小规模异动,需亲自去巡查。

亲兵来通报时,温灼正在擦拭书房西墙悬挂的那幅帝国疆域图,羊毛布料的抹布擦过羊皮纸边缘,带起细微的尘屑。

“知道了。”

他头也没抬,指尖却在疆域图左下角那片标注着“禁地”的阴影处停顿了一瞬。

那里正是父亲笔记里提到的“噬元兽巢穴”,也是教会重兵把守的区域。

待府邸外的马蹄声渐远,温灼才放下抹布,转身看向书房深处。

这三天他借着整理文书的名义,几乎摸清了房间里每一处暗格的位置——萧凛的书房像一座精密的堡垒,重要的文件从不放在明面上,连案几的抽屉都做了三层夹层。

他的目标是书架最高层那排蒙着灰的旧卷宗。

前两日萧凛翻阅时,他注意到对方取最右侧那本《帝国军务年鉴》时,指尖在书脊上多按了三下。

搬来脚凳时,木腿与青石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温灼屏住呼吸,指尖抚过冰冷的书脊,果然在第三本的位置摸到了一个凸起的圆点。

按下去的瞬间,整排书架发出齿轮转动的轻响,向左侧移开半尺,露出后面嵌在墙里的暗格。

暗格里只放着一个黑檀木盒子,巴掌大小,锁扣是青铜制的狼头形状,獠牙处刻着繁复的花纹——那是萧凛家族的徽记。

温灼的心跳开始加速。

他从发间抽出一根银质发簪,簪头被打磨成细小的六边形,这是父亲留给她的遗物,说是能打开“所有以血与火封印的锁”。

当簪尖刺入狼头锁扣的刹那,他指尖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像是有电流顺着金属蔓延上来。

锁开了。

盒子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叠泛黄的纸页,边缘己经脆化,显然存放了许多年。

最上面的那张用暗红色的墨水写着三个字,笔迹凌厉,带着主人惯有的压迫感:银月录。

温灼的指尖猛地收紧,纸页的粗糙刮得他皮肤生疼。

他终于明白父亲记忆碎片里反复出现的“银月”是什么——不是某个具体的人,而是一个计划。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逐字逐句地读下去。

文件是用军方密语写的,夹杂着大量代号,但凭借父亲留下的笔记残页里的线索,他勉强能拼凑出轮廓:“银月计划始于帝国历372年,旨在筛选具有特殊腺体的Omega,通过噬元兽的核心能量激发其潜能,作为‘活体容器’承载...(此处被虫蛀了一个洞)...血月之夜,以百名Omega的腺体为引,开启...”后面的内容被刻意涂抹过,只剩下一些零碎的词语:“祭品”、“教会监查”、“萧氏血脉”、“抑制剂编号734”。

温灼的手指开始发抖。

抑制剂编号734——他在整理萧凛的药箱时见过这个编号,那是一种无色无味的强效抑制剂,瓶身标注着“仅限军方最高级Alpha使用”,但父亲的笔记里却说,这是“控制Omega觉醒的毒药”。

更让他遍体生寒的是“萧氏血脉”西个字。

难道萧凛的家族,从一开始就参与了这个计划?

那他母亲的死,到底是献祭,还是...“在看什么?”

冰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温灼几乎是本能地将文件塞进怀里,转身时,发簪己经滑回掌心,尖锐的簪尖抵住自己的手腕——只要他稍一用力,就能伪造出被胁迫的假象。

萧凛就站在书房门口,玄色披风上还沾着边境的风沙,银灰色的眼瞳在晨光中冷得像淬了冰。

他显然己经站了很久,视线落在温灼微微起伏的胸口,那里正是藏文件的地方。

“属下在整理旧文书。”

温灼垂下眼睑,声音尽量维持平稳,但袖中的银匕首己经滑到指尖,“公爵大人不是去巡查边境了吗?”

“提前回来了。”

萧凛迈开长腿走近,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紧绷的神经上,“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他的信息素开始弥漫开来,雪松混着硝烟的味道比往日更浓烈,带着审视的压迫感。

温灼能感觉到自己后颈的抑制贴在发烫,那是信息素对抗的征兆——他的伪装快要维持不住了。

就在这时,萧凛突然停在他面前,目光掠过他泛红的耳根,突然伸手,指尖擦过他的发鬓,取下了一片不知何时沾上的枯叶。

“东厢房的窗没关紧,风把叶子吹进来了。”

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下次整理时仔细些,这些旧文件...碰不得。”

最后三个字说得极轻,却像重锤敲在温灼心上。

他知道自己动了他的东西,却没有戳破。

温灼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怀里的文件像一块烙铁,烫得他肋骨生疼。

他能闻到萧凛信息素里那股极淡的、被碾碎的花香,此刻竟然变得清晰起来,混着自己失控溢出的铃兰香,在空气中形成一种诡异的平衡。

“是属下失职。”

他轻声说,指尖的银簪己经悄悄藏回发间。

萧凛没有再追问,转身走到案几前,拿起温灼刚擦过的疆域图,手指重重按在“禁地”的位置:“这里,今晚有异动。”

温灼猛地抬头。

“教会的人会去那里,”萧凛的声音低沉,“他们要取噬元兽的核心,说是为了‘银月计划的最后一步’。”

他说出“银月计划”西个字时,视线紧紧锁着温灼的眼睛,像是在观察他的反应。

温灼的心脏骤然缩紧。

他在试探自己?

还是...在向自己传递信息?

他看着萧凛掌心那道若隐若现的疤痕,突然想起父亲记忆里的画面——母亲被带走的那晚,也是这样的血月,她裙角的铃兰花沾着血,在火把下像燃烧的火焰。

而现在,他怀里的文件上,“血月之夜”西个字正泛着诡异的暗红。

“属下明白了。”

温灼垂下眼,掩去眸中的惊涛骇浪,“需要属下准备镇定剂吗?”

萧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缓缓摇头:“不用。

今晚,你待在房里,不要出来。”

他的信息素在说完这句话后,突然变得柔和了些,雪松的冷冽中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警告。

温灼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终于敢大口喘气。

怀里的文件硌着肋骨,提醒自己刚刚窥见的冰山一角。

银月计划、噬元兽、教会、萧氏血脉...这些线索像缠绕的藤蔓,将自己和萧凛紧紧捆在一起,而他袖中的银匕首,此刻竟不知该对准谁。

深夜,当禁地方向传来爆炸声时,温灼正坐在窗边,借着月光翻看那叠加密文件。

在最底下那张被虫蛀的纸页背面,他发现了一行用铅笔写的小字,笔迹稚嫩,像是孩童的涂鸦:“妈妈说,银月是会吃人的月亮。”

那字迹,与萧凛留在军务文书上的签名,有着惊人的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