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父皇母后,你们醒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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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桐安到达皇宫时,莫名的感觉有些心悸,怎会如此安静呢?

往日,她回来晚时,父皇母后总会在宫门口等着她,然后问她今日所经历的趣事,今日,父皇母后呢?

怎不见她们呢,难道是她今日回来晚了,让她们生气了?

想到这,沈桐安瞪了旁边的顾无缺一眼,“都怪你,要不是你非要拉着我玩这么晚,父皇母后也不会生我气。”

顾无缺心知沈桐安并未真的生气,但这时候可不能逆着她的话来,要不然这位可真的可以好几天不理他呢。

“是是是,都怪我,阿灼放心,要是皇伯伯和皇婶婶怪你了,尽管推到我身上来。”

沈桐安没有管他,加快了脚步走向母后的凤仪宫,但越走却越发的觉得不对劲,依照她对父皇母后的了解,且不说自己平日里的受宠程度让她们几乎没对她生过气,即使生气了,也从未出现过不给她留下宫女引路的,而且,她似乎还闻到了空气里有淡淡的血腥味?

坏了,父皇母后不会出事了吧?

不会的,不会的,这是在宫里,那么多侍卫,怎么会出事呢?

沈桐安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又忍不住跑了起来,她还是不放心。

突然,她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拉住了,那股力量很快便带她到了墙角处,这个地方几乎是视觉死角,蜡烛完全照不到,白日里就不见光亮,更何况此时,哪怕是有人从他们身边走过,怕也不见得能发现这有人藏着。

“顾无缺你干什么?

放开我,我要去找父皇母后!”

沈桐安挣扎着,但顾无缺的力气不知何时变得如此之大,令她完全挣脱不开。

“阿灼,小声些,宫里肯定出事了,我们现在出去,就是送死!”

顾无缺伸手捂住了沈桐安的嘴,低声劝道:“我刚听到有脚步声来,一会等那些人走了,我再陪你去找皇伯伯他们。”

说话间,顾无缺猛的看见他们躲藏的这个地方从外面反出了一道光,那分明是剑刃的银白色,而且,……上面似乎还有血迹!

顾无缺明白,宫里必然混入了些许刺客,只是,往日了宫里倘若有刺客,禁军早就将其捉拿了,今日,怎么不一样了呢?

沈桐安在顾无缺的钳制下,剧烈地挣扎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混合着恐惧和愤怒。

她狠狠瞪着顾无缺,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悲鸣。

顾无缺的心揪紧了,他知道阿灼此刻的恐慌,但他更清楚,那脚步声带着金属摩擦的冰冷声响和一种绝非宫中内侍的粗重喘息,正一步步逼近他们藏身的角落。

“嘘…阿灼…别动…求你…”顾无缺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贴着沈桐安的耳朵,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凝重和哀求。

他捂着她嘴的手微微用力,另一条手臂紧紧箍住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按进自己怀里,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宫墙,最大限度地缩小目标。

那脚步声在离他们几步之遥的地方停顿了一下。

沈桐安甚至能听到那人粗重的呼吸声,她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血液冲上头顶,又在瞬间变得冰凉。

时间仿佛凝固了。

过了那令人窒息的几息,脚步声再次响起,那人似乎是认为这处狭小之地藏不住人,转身朝着远离他们的方向行去,渐渐消失在皇宫道路深处。

首到那声音彻底消失,顾无缺紧绷的身体才微微松懈,但他依旧没有立刻放开沈桐安。

他侧耳又仔细倾听了好一会儿,确认再无动静,才缓缓松开捂着她嘴的手,手臂也放松了些许。

“走…走了…”他声音沙哑。

沈桐安立刻像被烫到一样挣脱他的怀抱,大口喘息着,泪水终于滚落下来,但她顾不上擦,甚至没再看顾无缺一眼,转身就朝着凤仪宫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冲去,脚步踉跄却异常坚决。

这一次,顾无缺没有阻拦,只是心中己然有了些不好的猜测,手悄然按在了腰间的软剑上。

沈桐安从未想过自己从皇宫内道到凤仪宫的距离会如此之远,她不断安慰着,没事的,说不定只是虚惊一场呢?

但她同时也明白 ,这种情况在这样的环境下,几乎微乎其微。

越靠近凤仪宫,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就越发浓重,几乎凝滞在空气中,带着铁锈般的甜腥,令人作呕。

宫灯大多熄灭,只有零星几盏在风中摇曳,投射出鬼魅般晃动的光影。

沿途依旧不见任何宫女太监,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偶尔有风吹过廊柱,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凤仪宫那扇华丽的朱漆大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光,却比外面的黑暗更让人心悸。

沈桐安的心沉到了谷底,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紧了她的心脏。

她颤抖着手,几乎是扑过去,用力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宫门。

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打破了死寂,也像一把钝刀割开了眼前恐怖的画卷。

殿内一片狼藉。

名贵的瓷器碎片散落一地,锦缎桌布被撕裂拖拽,精美的屏风倒在一旁,上面溅满了深褐色的、己经干涸的污迹。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混合着香料焚烧后的余烬气息,形成一种诡异而恐怖的味道。

沈桐安的视线瞬间被钉在了大殿中央。

那里,两抹刺目的明黄和凤纹朝服的颜色,如同被随意丢弃的破布,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父皇!

母后!”

沈桐安惊叫着,恐慌而又悲伤。

沈桐安眼前一黑,所有的力气瞬间被抽空,她像一只断了线的木偶,朝着那两具熟悉又陌生的躯体扑了过去。

“阿灼!

别过去!”

顾无缺眼疾手快,再次从后面死死抱住了她,这次用尽了全身力气。

他看清了——皇帝仰面躺着,双目圆睁,凝固着难以置信的惊怒,胸口一个巨大的血洞,龙袍被血染成了深褐色。

皇后则侧卧在他不远处,一只手似乎还努力朝着皇帝的方向伸着,凤冠跌落在地,珠翠散乱,她的脖颈上,一道狰狞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浸透了半边衣襟。

地上,一大片深褐色的血泊早己凝固,散发出浓重的死亡气息。

“放开我!

放开我!

父皇!

母后!

你们看看阿灼啊!

你们醒醒啊!”

沈桐安疯了似的挣扎、哭喊、撕打,指甲深深陷入顾无缺的手臂,留下道道血痕。

她的世界在眼前崩塌,所有温暖的、安全的、被珍视的过往,都在这一片狼藉和血腥中被碾得粉碎。

她无法相信,早上还笑着叮嘱她早些回来的双亲,此刻己成了两具冰冷僵硬的尸体。

顾无缺死死抱着她,任由她踢打撕咬,心如刀绞。

为了防止引起那些未知的敌人的注意,他将手伸进了沈桐安嘴里,轻声哄着,“阿灼,不要喊了,那群人还会再回来的,你咬着我,别喊了,好不好?”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现场,看到了打斗的痕迹,看到了侍卫佩剑断裂的残片,也看到了不属于宫中侍卫的、一种带着倒钩的奇特飞镖深深钉在柱子上。

他强迫自己冷静,目光最终定格在皇帝紧握的右手上。

那只手,似乎紧紧攥着什么东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即使在死亡之后,也未曾松开。

“阿灼…阿灼…冷静点…他们…他们…”顾无缺的声音哽咽了,巨大的悲痛和愤怒同样冲击着他,但他知道,现在崩溃无济于事。

“他们…不在了…你…你看看周围!

看看!”

沈桐安的哭喊变成了绝望的呜咽,挣扎的力气渐渐小了,她的嘴咬着顾无缺的手,她明白这样不对,可当下她也的确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只剩下身体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

她顺着顾无缺的目光,终于看清了母后伸出的那只手旁,掉落着一支熟悉的、断成两截的凤头金钗——那是父皇在她及笄那年,亲手为母后戴上的。

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碾碎。

“不…不…”她瘫软在顾无缺怀里,眼神空洞地望着那两具再也不会回应她的躯体,巨大的悲伤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她伸出手,徒劳地朝着母后冰凉的手指够去,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肌肤时,整个人剧烈地一颤,如同被闪电击中,然后彻底失去了声音,只剩下无声的泪水和身体无法控制的抽搐。

顾无缺紧紧抱着她,感觉怀里的身体冰冷而僵硬。

他抬头,望向那曾经象征着皇后地位的地方——凤仪宫。

此刻,这里只有破碎的华美、凝固的鲜血和冰冷的尸体。

烛台上的烛火摇曳不定,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扭曲,投在沾满血污的墙壁上,如同两只在巨大恐怖中瑟瑟发抖的困兽。

这不再是家,而是一座刚刚被血洗的陵墓。

父皇母后冰冷的遗容,无声地宣告着一个时代的终结和一个血雨腥风的开端。

顾无缺抱紧怀中崩溃的阿灼,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和杀意,在他年轻的眼眸深处凝聚。

他必须带她离开这里,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