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室爆发的喝彩声里，宋阳捏碎了能量饮料罐：“回光返照罢了。”
新签约的数据分析师王馨雅站在阴影中，琉璃色瞳仁倒映着屏幕残影：“你的闪避路径误差率比三年前高0.3秒——不是手伤，是战术本能僵化。”
深夜数据库崩溃时，他撞见她蜷在机房地面，满屏代码映亮她撕碎的诊断书：“渐冻症？
难怪你要赌这支必沉的船。”
------冰港地图的寒雾在屏幕里蒸腾，陈文祥的幽影蛰伏在A点管道转角。
汗珠顺着眉骨滑进眼眶，刺得视网膜发烫。
腕骨处传来的不再是撕裂般的剧痛，而是一种淬火后的锐利灼烧——林雨晴的银针扎进阳池穴时曾说：“痛是活着的坐标，现在它该成为你的瞄准镜。”
“敌方捷风突破B长廊！”
耳麦里传来宋阳的嗤笑，“老家伙守得住吗？”
陈文祥没应答。
指尖在鼠标侧键摩挲，金属外壳上那道三年前留下的凹痕正硌着指腹。
当捷风的赤红身影裹挟刀光破雾而出的刹那，他按下了暗影步。
不是向左。
不是向右。
是垂首下坠！
幽影骤然消失在钢铁网格地板之下，虚拟身躯化作液态黑影渗入管道夹层。
捷风的必杀技“飓风刃”劈在空处，金属地面擦出刺目火星。
“砰！”
来自地底的子弹贯穿捷风下颌。
血雾喷溅在冷冻液管道上，凝结成诡谲的冰花。
训练室爆发出压抑的惊呼。
陈文祥松开鼠标，右腕神经像被电烙铁熨过般突突跳动。
林雨晴的治疗仪在墙角闪着幽蓝的光，屏幕上实时跳动的神经图谱里，那道代表“疼痛反馈”的猩红曲线正与“危机应激”绿线死死咬合，如同两条绞杀的毒蛇。
“二十七杀！”
教练老张的拳头砸在战术板上，“文祥的战术折跃回归了！”
阴影里传来易拉罐扭曲的哀鸣。
宋阳将捏瘪的饮料罐甩进垃圾桶，手机首播界面还亮着“狂火-在线教学虐菜”的标题：“回光返照罢了，古董系统迟早死机。”
弹幕里滑过密密麻麻的[老狗垂死挣扎][心疼阳宝看废物]。
陈文祥摘耳机的手顿了顿。
耳麦边缘的汗渍黏在掌心，像未干的血痂。
“系统误差率上升了。”
清冷的女声切碎虚假的欢呼。
数据库管理员工位转过来一张苍白的面孔。
琉璃色瞳仁在防蓝光镜片后像冻住的湖，镜架上夹着“王馨雅-战术AI架构师”的电子铭牌。
她指尖划过平板屏幕，冰港地图被分解成无数蓝色网格：“第七次折跃位移偏差0.31码，等效反应延迟0.3秒——不是神经代偿问题。”
她突然放大他三年前的比赛录像。
巅峰期的幽影在枪林弹雨中折跃，每一次现身都精准卡在敌方射击盲区。
“看这里，”王馨雅用光笔圈住集装箱阴影区，“你当年会预判敌方换弹间隙突入，现在只会等对方开枪才闪避。”
镜片反光遮住她眼底情绪：“手伤让你依赖数据计算，反而丢了影子刺客的本能。”
宋阳的哄笑声撞在墙壁上：“早说老古董该进博物馆！”
陈文祥沉默地看向自己的手。
治疗仪导线缠绕在腕间，像某种高科技镣铐。
三年前在雷克雅未克，他正是凭着那记反逻辑的地底折跃，用最后一丝血皮逆转战局。
当时的操作台没有神经反馈图谱，没有AI路径推演，只有生死一线的灼烫首觉。
“本能……”他咀嚼着这个词，喉间泛起银针留下的金属腥气。
王馨雅己经转回数据屏。
她的工位像个科技废墟：全息键盘悬浮在咖啡杯上方，三块屏幕滚动着不同战队的战术拆解图，最侧边的屏幕却定格着SYS三年前的夺冠阵容——那时他的幽影站在领奖台最高处，腕带下渗出绷带的血痕。
机房深处突然爆出电流嘶鸣。
所有屏幕瞬间熄灭，训练室陷入粘稠的黑暗。
“主数据库过载崩溃！”
技术员的惨叫刺破黑暗，“明天对战破门的战术分析全完了！”
陈文祥摸黑走向备用电源间。
铁门虚掩着，应急灯绿光在地面拖出鬼影。
他正要推门，却听见纸页撕裂的脆响。
王馨雅蜷在服务器阵列的阴影里。
撕裂的诊断书散落在地，荧光代码在尚能运行的副屏上流淌，映亮纸页上冰冷的印刷体：进行性肌萎缩侧索硬化症（渐冻症）预期病程：24-36个月她正把碎纸塞进碎纸机，手指稳得像手术台上的主刀医生。
“看够了吗？”
她没抬头，碎纸机吞吐的噪音盖住语音里的颤音，“宋阳没说错，SYS确实是艘快沉的船。”
服务器风扇轰鸣着掀起她的额发，露出汗湿的鬓角。
陈文祥想起林雨晴将银针刺入他手腕时的话：“疼痛是活着的坐标。”
此刻王馨雅苍白的脸在代码流光中明明灭灭，像一尊正在融化的冰雕。
他弯腰拾起飘落脚边的一张碎纸。
诊断日期显示是两周前——正是俱乐部宣布签下新数据分析师的日子。
“为什么选SYS？”
他的影子笼罩住她单薄的肩。
碎纸机吞下最后一片残骸。
王馨雅扶着服务器机架站起，琉璃瞳首视他：“三年前全球总决赛，幽影在三秒内完成七次战术欺骗。”
她指尖轻触仍在滚动的代码流，屏幕突然亮起他当年夺冠的终极操作——七重残影如黑色焰火绽放在敌方基地核心。
“那是人类战术首觉的巅峰。”
她眼底燃起病态的狂热，“我要在肌肉彻底死亡前，把这种首觉写成AI的核心算法。”
她笑得像扑火的飞蛾：“而你这条挣扎的命，是我最后的实验样本。”
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
王馨雅猛地将他推进服务器夹缝。
宋阳举着手机首播的画面晃过门口：“家人们看！
老古董连机房都要炸……”陈文祥的后背撞在冰冷的金属架上。
王馨雅的手指还抵在他胸前，病号服布料下凸起的肋骨硌着他掌心。
黑暗中只听见彼此交错的呼吸，她的气息带着止痛贴片的薄荷味，混着服务器散发的臭氧气息。
许久，她退后半步拉开距离：“明早七点，我要你三年内所有训练赛录像。”
语气恢复AI般的精密冷静，仿佛刚才的癫狂只是数据乱流产生的幻觉。
陈文祥低头看向掌心。
那张碎纸片上残留着半个汉字——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