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砚上春秋 浅陌溧殇 2025-07-31 04:0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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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宋·端溪采石声庆历八年的端溪,溪水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的鳞光。阿砚蜷缩在竹篓里,

听着父亲的凿子叩击岩壁的声响,像春蚕啃食桑叶般细碎而执着。"阿砚,看好这坑口。

"父亲的声音混着汗味传来,他***的脊背在火把映照下油亮,肌肉随着凿击起伏,

"这层石脉带金星,是老坑才有的品相。"十二岁的阿砚点点头,把火把举得更高些。

岩壁渗出的水珠顺着石缝滑落,在火把光里划出银线,滴在父亲脚边的石屑上,

洇出深色的印记。这是端溪最深处的水岩,相传是唐朝开采时留下的矿洞,洞顶常年滴水,

落在青灰色的砚石上,能敲出玉佩般清越的声响。父亲凿下的石料被阿砚小心地抱在怀里,

石面温润如小儿肌肤,用指甲划过时,只留下浅淡的白痕。"好料。"父亲直起身,

抹去额角的水珠,"能做方淌池砚,送进京城去。"那时的端溪,两岸满是采石人的棚屋。

每到汛期,溪水漫过滩涂,砚石的碎屑随波逐流,让下游的沙洲都染上青灰色。

阿砚常蹲在溪边,看那些碎块在水里沉浮,像被时光打磨的星辰。父亲说,

好砚石是有灵性的,要在水里养三年,才能褪去火气。这块石料被浸在自家院中的水缸里时,

阿砚总偷偷掀开木盖。月光透过窗棂落在水面,石料表面的石眼像活过来的鱼,

在水波里轻轻眨眼。那些圆形的斑点,中心是浅黄的瞳仁,周围裹着青黑色的晕圈,

老匠人说这叫"鸲鹆眼",是砚中珍品。秋分时,父亲开始凿砚。他把石料固定在木架上,

先用粗凿开出砚堂,再用细刻刀修治砚边。木屑混着石粉落在父亲的膝头,像一层薄薄的霜。

阿砚蹲在旁边,看父亲的手指在石面上游走,那些原本模糊的线条渐渐清晰,

砚池的弧度像新月落在岩石上,砚底的落款处,父亲刻了小小的"端州李氏"。

"这砚要送进应天府。"完工那天,父亲用红绸把砚台裹好,"新科的状元郎是咱们端州人,

用家乡的砚写策论,才不辜负这好石头。"阿砚摸着砚台边缘的云纹,

那里还留着父亲刻刀的温度。他不知道应天府有多远,只听说那里的朱雀大街,

青石板能映出人影,状元游街时,满城的花都要落下来。送砚的商队出发那天,

阿砚追了三里地。红绸包裹的砚台在马背上轻轻颠簸,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父亲站在渡口挥手,袖口沾着的石粉被风吹起,落在阿砚的鼻尖上,带着清涩的土腥味。

那年冬天,父亲在开采新坑时被落石砸断了腿。阿砚接过父亲的凿刀时,手指冻得发僵。

他跪在冰冷的石料前,忽然想起那块被送走的砚台,此刻或许正搁在雕花的书案上,

蘸着徽墨,写下锦绣文章。2 明·秦淮河畔月万历年间的秦淮河,

画舫上的笙歌能漫过文德桥。沈知意解开锦盒时,檐角的月亮刚爬上"晚晴楼"的匾额,

银辉落在砚台上,让那些鸲鹆眼越发清亮。"真是端溪老坑。"他用指尖拂过砚堂,

那里泛着细密的包浆,像蒙着一层陈年的月光。这方砚台是从旧货市场淘来的,

摊主说原是国子监祭酒的旧物,因家道中落才流到市面上。

砚底的"端州李氏"已经磨得浅淡,但云纹的线条依旧流畅,可见当年匠人手腕的力道。

沈知意是江南小有名气的才子,却不喜科举,终日与笔墨为伴。

他的书斋在秦淮河畔的巷子里,窗下就是流水,涨潮时,能听见水波拍打石阶的声响。

案头的砚台有十余方,唯有这方端砚最得他心——研墨时不起碎屑,储墨三日不涸,

砚池里的积水,到次日清晨会凝结成薄薄的水膜,像蒙着一层蝉翼。二更时,他铺开宣纸,

用这方砚研墨。墨锭是徽州的松烟墨,在砚堂里顺时针研磨,发出沙沙的轻响,

像春蚕在啃食桑叶。墨汁渐渐浓稠,映出窗棂的影子,

他忽然想起幼时在故乡见过的砚石矿洞,父亲曾告诉他,好砚石里藏着水的魂魄。

沈知意常写秦淮八艳的故事。李香君的桃花扇,董小宛的兰花笺,

都在这方砚台的墨香里流转。有次他写到卞玉京为心上人弹奏《广陵散》,写到动情处,

一滴泪落在砚池里,竟与墨汁融成了淡紫色。"这砚台认主呢。"好友冒辟疆来访时,

见他用这方砚写字,不禁赞叹,"你看这砚堂的包浆,是养了百年的火候。"沈知意笑了,

用砚台压着刚写好的诗稿。窗外的秦淮河上,画舫的灯笼像流动的星子,

琴声顺着水波飘进来,与砚台里墨汁的清香缠在一起。他忽然发现,

砚底的"端州李氏"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个极小的"知"字,大概是前主人刻下的记号,

像一颗被时光掩埋的痣。崇祯十七年的春天来得猝不及防。叛军攻破南京那天,

沈知意正在书斋整理文稿。巷子里传来哭喊,他慌忙将这方砚台塞进怀里,

外面裹着那件常穿的青布衫。跑过文德桥时,怀里的砚台硌着肋骨,像一块发烫的石头。

在杭州的避难所里,他用这方砚台写过***。那时他染了时疫,咳出来的血落在砚池里,

与残墨混在一起,写出的字带着铁锈般的腥气。他给远在苏州的妻子写信,说等太平了,

就带着这方砚台回家,在院子里种上枇杷树。但他没能等到那一天。弥留之际,

他把砚台交给儿子,

断断续续地说:"这砚...见过...好时光..."儿子把砚台藏在逃难的行囊里,

一路向南。途经钱塘江时,船被风浪打翻,行囊里的衣物和书籍都散了,唯有这方砚台,

被他死死攥在手里,在冰冷的江水里沉浮了半夜,最终被冲到一片芦苇荡里。

3 清·紫禁城雪康熙二十三年的雪,落满了紫禁城的琉璃瓦。曹寅捧着锦盒走进南书房时,

靴底的积雪在金砖上化成小小的水洼。"这就是你说的那方端砚?"康熙帝放下朱笔,

指尖在砚台上轻叩。雪光从窗纸透进来,让砚面的鸲鹆眼像落了霜的星子。"回万岁,

是明季沈知意的旧物。"曹寅躬身回话,"去年在江南采办时偶得,见其石质细腻,

特呈给圣上。"康熙帝拿起砚台,对着光线细看。砚堂中央有处极浅的凹痕,

像是常年研磨留下的印记,边缘的云纹被摩挲得发亮,可见前主人的珍爱。

他忽然笑了:"这砚台有故事。"从此,这方砚台便留在了南书房。康熙帝用它批阅奏折,

也用它写过御制诗。雪夜批阅《明史》时,他常让小太监在砚台边温一壶黄酒,

墨香混着酒香,在暖阁里弥漫。有次写到海瑞罢官的章节,他蘸着浓墨写下"刚正可风",

笔尖停顿处,砚台里的墨汁竟泛起细微波纹。"这砚能懂人心。"康熙帝对太子说,

"你看这鸲鹆眼,朕动怒时,它会发暗;朕写民生奏折时,它就亮得很。"太子不信,

趁父皇不在时偷偷用这方砚台练字。写"天下太平"四字时,砚池里的墨突然变得清亮,

连带着笔锋都格外流畅。他惊得失手掉了笔,墨滴落在明黄的奏章上,像一颗突兀的星子。

雍正继位后,这方砚台被移到养心殿。新帝喜用朱砂批阅奏折,砚堂渐渐染上了暗红的底色。

有次批阅年羹尧的罪状,他握着砚台的手指青筋暴起,

砚底的"端州李氏"竟被指甲抠出了浅痕。乾隆年间,这方砚台被收入三希堂。

皇帝喜欢在上面题字,用小楷在砚边刻了"德有邻"三字,与原来的云纹相映成趣。

但他终究更爱新制的松花砚,这方端砚渐渐被束之高阁,只在逢年过节时,

才由太监取出擦拭。道光二十年的秋天,英国舰队开到了大沽口。

道光帝在圆明园的正大光明殿里,用这方砚台写下《南京条约》的朱批。墨汁落在纸上时,

砚池里的积水突然浑浊起来,像被搅乱的星空。太监说,那天夜里,

三希堂的窗纸被风吹得哗哗响,像是有人在哭。光绪帝亲政时,这方砚台被找了出来。

年轻的皇帝用它写过变法的诏书,笔尖在砚台上划过,发出细碎的声响,

像春蚕在啃食最后的桑叶。戊戌政变那天,他被软禁在瀛台,

这方砚台被遗落在养心殿的角落里,砚池里的墨汁凝固成黑色的冰。

4 民国·沪上风雨1927年的上海,霞飞路的梧桐叶落满了电车轨道。

周明远在拍卖行的仓库里发现这方砚台时,它正躺在一个破旧的木盒里,

旁边堆着褪色的龙袍碎片。"这是宫里流出来的东西。"拍卖行的老板压低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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