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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宅暂歇竹林深处的露水还没干透时,欧阳新海就被一阵窸窣声惊醒了。

他猛地睁开眼,手瞬间摸向腰间的弯刀,却在触到冰冷刀柄的前一刻停住——洞口的藤蔓被轻轻拨开,吕娜背着竹篓钻了进来,裙角沾着草叶上的露水,发梢还挂着颗晶莹的水珠。

“醒了?”

她把竹篓放在地上,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我去附近采了点蘑菇,还有几株野葱。”

欧阳新海松了手,坐起身时后背的伤口又扯得生疼,他龇牙咧嘴地倒吸口凉气,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着的布单不知何时滑到了腰际。

这布单是从商队物资里翻出来的,粗麻布材质,带着股淡淡的樟脑味,此刻却被吕娜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

“你什么时候起的?”

他看着竹篓里码得整齐的蘑菇,伞盖饱满,根茎白净,显然是仔细挑选过的。

“天刚亮就出去了,”吕娜蹲在火堆旁,用石块垒起简易的灶台,“这附近有片松树林,潮得很,最适合长蘑菇。”

她说话时指尖在石块上敲了敲,像是在丈量间距,“不过得小心,有些颜色艳的不能碰,吃了会闹肚子。”

欧阳新海靠在洞壁上,看着她忙碌的身影。

晨光透过藤蔓的缝隙落在她侧脸上,给那层细密的绒毛镀上了层金边,连沾在脸颊上的泥点都显得不那么狼狈了。

他忽然想起昨晚她守在火堆旁打瞌睡的样子,头一点一点的,怀里还紧紧抱着那个装麦种的布袋,像只警惕的小松鼠。

“你不困?”

他问。

吕娜正往灶膛里塞松针引火,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习惯了。

以前在家,天不亮就得起来喂猪、挑水,哪有时间睡懒觉。”

火苗“腾”地窜起来,映得她眼底亮闪闪的,“你伤口怎么样?

我找了点止血的草药,捣碎了能敷。”

她从竹篓里拿出几片锯齿状的叶子,叶片背面泛着白霜,看着有些眼熟。

欧阳新海皱了皱眉:“这是铁苋菜?”

“嗯,”吕娜点头,用石头把草药砸烂,“我娘说这草止血最管用,小时候我割猪草划到手,就用它敷。”

她把捣好的药泥递过来,指尖沾着些草汁,“你自己能敷吗?”

欧阳新海接过药泥,指尖触到她的指腹,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了手。

他清了清嗓子,转过身背对她:“差不多。”

药泥敷在伤口上时凉丝丝的,带着点草药的苦涩味,却奇异地缓解了灼痛感。

欧阳新海系好衣襟,回头看见吕娜正把蘑菇倒进陶罐里,陶罐是她从破庙里带来的,边缘缺了个小口,却被擦拭得干干净净。

“山洞里待不久,”他突然说,“昨天的山匪肯定会搜过来,这里太显眼。”

吕娜搅蘑菇的动作顿了顿:“那我们去哪?”

“往深山走,”欧阳新海从怀里掏出地图,摊在地上用石头压住边角,“我记得这附近有间废弃的猎户屋,是以前商队歇脚用的,隐蔽得很,还能挡风。”

吕娜凑过来看地图,手指点在标记着猎户屋的位置:“离这儿远吗?”

“翻过前面那道山梁就到,”欧阳新海收起地图,“吃完早饭就走,赶在中午前到。”

陶罐里的蘑菇汤咕嘟咕嘟冒着泡,野葱的香气混着蘑菇的鲜味飘出来,勾得人胃里首响。

吕娜盛了两碗,递给他一碗:“没盐,有点淡。”

欧阳新海接过陶碗,喝了一大口。

汤虽然寡淡,却带着股山野的清甜,比他商队里厨子炖的参汤还合胃口。

“挺好。”

两人沉默地喝着汤,只有火苗噼啪作响的声音。

欧阳新海看着吕娜小口小口地喝着汤,忽然想起她怀里的麦种——从昨天到现在,她宁愿啃野菜、喝淡汤,也没动过那半袋麦种,倒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你那麦种,”他忍不住问,“打算什么时候种?”

吕娜的动作顿了顿,低头看着碗里的汤:“等找到合适的地。

得向阳,土要松,最好旁边有水。”

她抬起头,眼里闪着光,“我娘说,麦子是活物,你对它上心,它才肯长。”

欧阳新海没再接话。

他走南闯北这些年,见过囤粮如山的富户,也见过易子而食的灾民,却从没见过谁对一袋麦种这般珍视。

或许这就是农家和商人的不同——他看重的是粮食能换多少银子,而吕娜在意的,是种子埋进土里后,那份沉甸甸的盼头。

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时,吕娜突然往火堆里塞了把晒干的艾草。

艾草遇火冒出阵阵白烟,带着股奇特的清香,把飞舞的蚊虫都熏跑了。

“这草能驱虫,”她解释道,“山里蚊子毒,叮一口能肿好几天。”

欧阳新海看着她细心地用石块把火堆压灭,又把陶罐里的剩汤倒进土里——说是“喂地”,能让庄稼长得好。

他忽然觉得,带上这个懂野菜、识草药的姑娘,或许真是个明智的决定。

翻过山梁时,太阳己经升到头顶,晒得人皮肤发烫。

山梁上长满了齐腰高的茅草,风吹过的时候像片金色的波浪,草叶划过裤腿,留下一道道痒丝丝的痕迹。

吕娜走得有些吃力,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却始终把装麦种的布袋抱在怀里,生怕被颠簸坏了。

“歇会儿?”

欧阳新海停下来,递给她水囊。

吕娜摇摇头,指着前面的一片松林:“快到了吧?

我看着像。”

穿过松林,视野豁然开朗——山坳里果然有间低矮的木屋,屋顶的茅草己经泛黄,墙壁是用黄泥糊的,有些地方剥落了,露出里面的竹篾,却意外地结实。

屋前还有个用石头垒的猪圈,只是早就空了,里面长满了杂草。

“就是这儿,”欧阳新海松了口气,“以前我跟老猎户买过皮子,他说这屋子冬暖夏凉。”

吕娜跑到屋前,推了推木门。

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扬起一阵灰尘。

她捂着鼻子往里看,眼睛亮了起来:“里面有灶台!

还有炕!”

屋里比想象中干净,靠墙摆着张破旧的木桌,桌腿缺了一根,用石头垫着;角落里堆着些干柴,用草绳捆得整整齐齐;最里面是个土炕,炕上铺着层干草,虽然有些发霉,却还能躺人。

“太好了,”吕娜放下竹篓,开始收拾屋子,“能住!”

她把干草抱到屋外晒太阳,又用布巾把桌子擦干净,动作麻利得像在收拾自己家。

欧阳新海靠在门框上看着她,忽然觉得这破败的木屋有了点家的模样。

“我去劈点柴,”他拿起墙角的斧头,“你烧点水,路上全是汗。”

斧头很沉,木柄被磨得光滑,显然是老猎户常用的。

欧阳新海劈柴的动作算不上熟练,却很有力,木柴“咔嚓”一声裂开,截面整整齐齐。

他劈到第三根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吕娜蹲在灶台边,正往灶膛里塞什么东西。

走近了才看清,她手里拿着把干枯的艾草,正一点点往火堆里添。

白烟顺着灶膛的缝隙冒出来,带着熟悉的清香。

“这屋好久没人住,怕是有蛇虫,”她抬头看他,鼻尖沾着点灰,“用艾草熏熏才放心。”

欧阳新海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突然想起昨晚在破庙里,她也是这样往火堆里塞艾草。

原来不是偶然,是她早就养成的习惯。

他没说话,默默转过身继续劈柴,只是动作慢了些,怕扬起的木屑溅到她身上。

日头偏西时,屋子总算收拾妥当。

吕娜把晒好的干草重新铺回炕上,又用布巾擦了擦木桌;欧阳新海劈了足够烧几天的柴,还在屋前挖了个简易的茅厕。

炊烟从烟囱里袅袅升起,在暮色沉沉的山坳里,像根细细的银线,把这间孤零零的木屋和苍茫的山林连在了一起。

晚饭是烤野兔肉,是欧阳新海中午路过一片灌木丛时猎到的。

吕娜用树枝把兔肉串起来,架在火上烤,时不时刷点用野蜂蜜调的酱汁——蜂蜜是她在松树林里找到的,藏在老树的树洞里,足足装了半陶罐。

兔肉烤得外焦里嫩,蜂蜜的甜香混着肉香飘出来,馋得人首流口水。

吕娜撕下一条后腿递给欧阳新海:“尝尝,看熟了没。”

欧阳新海咬了一大口,肉汁在嘴里爆开,带着点蜂蜜的甜,一点也不柴。

“手艺不错。”

吕娜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啃着兔前腿:“以前在家,逢年过节我爹就会猎兔子,都是我烤。”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我爹烤的比我好,他会用花椒腌……”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她默默地啃着肉,没再说话。

欧阳新海知道她是想起了家人,也识趣地没接话,只是把自己烤好的兔腰子递给她——他记得刚才她看兔腰子的眼神,显然是爱吃的。

夜色渐深,山风穿过松林,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哭。

吕娜把火堆添得旺了些,抱着装麦种的布袋缩在炕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

“我守夜,”欧阳新海把弯刀放在手边,靠在门框上,“你睡吧。”

吕娜摇摇头:“我不困。”

“听话,”欧阳新海的声音沉了沉,“明天还得找地、翻土,没力气怎么行。”

吕娜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躺了下来,把布袋抱在怀里当枕头。

火光照在她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看着倒比白天柔和了许多。

欧阳新海靠在门框上,听着屋里渐渐响起均匀的呼吸声。

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格子状的光影,映得那袋麦种泛着淡淡的光泽。

他想起吕娜说的“麦子是活物”,忽然觉得,这乱世里挣扎求生的人,又何尝不是像种子一样,哪怕被埋在最深的土里,也想着要生根、发芽。

后半夜时,山里起了雾,带着股潮湿的寒意。

欧阳新海往火堆里添了些柴,正想活动下僵硬的手脚,却听见炕上的人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什么。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听见吕娜的梦呓声断断续续传出来:“娘……麦种……别抢……不能丢……”她的眉头紧紧皱着,手指死死抓着布袋的系带,像是在跟人争抢什么。

欧阳新海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他想起自己商队被劫的那个晚上,伙计们的惨叫声、流寇的狞笑声、货物燃烧的噼啪声,还有他自己握着刀,看着弟兄们一个个倒下时的无力感。

原来无论看起来多坚强的人,心里都藏着不敢触碰的伤口。

他伸手想帮她把眉头抚平,指尖快碰到她额头时又停住了,最终只是轻轻往火堆里添了根柴。

火星“噼啪”爆开,照亮了他无意识摩挲刀柄的手指——那上面还留着王铁匠刻的“镇安”二字,此刻在火光下,竟像是有了温度。

天快亮时,吕娜终于睡得沉了些,眉头舒展开来,呼吸也变得平稳。

欧阳新海靠回门框上,看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色,忽然觉得这间破旧的猎户屋,比他住过的任何客栈都要安稳。

或许,在这里待上一阵子,也不错。

他这样想着,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连带着后背的伤口,似乎都没那么疼了。

灶膛里的火还在静静燃烧,映着炕上熟睡的身影和那袋被紧紧守护的麦种,在这战火纷飞的乱世里,拼凑出一幅笨拙却温暖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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