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道长，可是在等奴家？
"抬眼望去，朱漆廊柱后转出个穿月白襦裙的女子。
她赤足踩在青砖上，脚踝银铃随步摇晃，裙摆开衩处若隐若现的雪色晃得人眼晕。
最要命是那双眼睛，眼尾飞红斜入云鬓，流转间像掺了桃花酿的月光。
我晃了晃葫芦："姑娘要尝尝六十年的女儿红？
""女儿红？
"她忽然贴近，冷香混着温热吐息拂过耳垂，"不如尝尝道长的..."尾音被银铃脆响吞没，青丝扫过手背时激起细微战栗。
这妖气浓得呛人，偏偏甜得让人想打喷嚏。
我捏诀的手被她按在胸口，触感绵软如云絮。
"奴家苏烟儿。
"她指尖在我掌心画圈，"道长可知，青丘山九尾狐求偶时要先在对方身上留下九处印记？
"酒葫芦"咚"地滚落石阶。
我反手扣住她腕子，袖中符咒己贴上她后颈："第七根尾巴还没藏好呢，苏姑娘。
"她吃吃笑着化出原形，九条雪尾在月光下泛着珍珠光泽。
我正欲念咒，忽觉掌心发烫——方才被她触碰的地方浮现出桃花状红痕。
"第一处。
"她舔着指尖媚笑，"道长身上酒香，比山涧晨露更醉人。
"我盯着腕间红痕突然大笑："巧了，贫道最近新创了套符咒。
"说着扯开衣襟，露出胸膛朱砂绘就的护心阵，"此阵名曰百媚消，专克狐妖魅术。
"苏烟儿表情凝滞的瞬间，我扬手甩出张黄符。
符纸在空中爆成金粉，她雪白发尾顿时染成翠绿。
道观里响起我猖狂的笑声和她气急败坏的尖叫，惊飞满山栖鸟。
"洛！
风！
"她九尾炸成蒲公英，"信不信我把你变成***期的公狐狸！
"我边躲她甩来的狐火边喊："那敢情好，正好去山下勾栏听曲..."话音未落，她突然闷哼着蜷缩在地。
月光下她后腰浮现暗红咒印，像是灼烧的锁链。
我笑容僵在脸上。
那是镇妖司的诛邪咒，本该刻在十恶不赦的大妖身上。
可她方才与我调笑时，分明连个樵夫都没伤过。
她抬头时眼里噙着水光，却还在笑："怎么？
心疼了？
"尾音发颤，像风里将熄的烛火。
我鬼使神差伸手碰那咒印，却被烫得指尖发麻。
夜露渐浓时，我们并排坐在道观屋顶。
她抱着我酒葫芦猛灌，九条尾巴有气无力地垂着："两百年前有个书生，他说要娶我。
"我捻着沾酒气的银发没说话。
山风吹来她身上淡淡的血腥气，混着桃花的甜腻。
"他让我等三年。
"她突然把葫芦怼到我嘴边，"结果等来群秃驴，说我惑乱人间。
"酒液顺着她下巴滴进衣领，"这咒印烫了二百年，比你们人间的合卺酒还烈。
"我夺过葫芦灌了口酒，忽然拽着她跳下屋顶。
后山温泉白雾缭绕，我扯开道袍跳进水中："过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她迟疑片刻，跟着滑入温泉。
我蘸着水汽在她掌心画符："这是改良版清心咒，能镇痛。
"水珠顺着她锁骨往下淌，我别开视线，"别误会，贫道只是..."温软身躯突然贴上来，她尖牙轻轻厮磨我喉结："道长心跳得好快。
"水雾朦胧中，她后腰咒印泛起微蓝荧光，与我胸口的护心阵交相辉映。
苏烟儿尖牙刺破皮肤的瞬间，我掐着避水诀把她按进温泉深处。
气泡咕嘟咕嘟往上窜，她九条尾巴缠住我腰腹，活像捆仙索。
"谋杀亲夫啊？
"我吐出嘴里的银发，掌心雷光在水下炸开蓝紫色电花。
她吃痛松口，浮出水面时睫毛挂着水珠，倒比狐媚模样顺眼三分。
我抹着脖子上的血痕冷笑："你们狐狸精都属水蛭的？
"话音未落，温泉突然结冰。
苏烟儿赤脚踏在冰面上，足尖每落一步就绽开血色莲花。
"二百年来，你是第一个见到诛邪咒没跑的。
"她指尖凝出冰刃抵住我咽喉，"说，想要什么死法？
"我盯着她发梢滴落的冰碴，突然伸手扯开她衣襟。
冰刃在锁骨划出血线，她却僵在原地——她心口处有道更狰狞的咒印，形如并蒂莲。
"两心缠。
"我吹了声口哨，"镇妖司真够狠的，这是把你们当连体婴咒啊。
"手指抚过她冰凉肌肤，"另一朵莲花在谁身上？
当年那个书生？
"她瞳孔骤缩，九尾炸出漫天冰锥。
我甩出酒葫芦挡在身前，陈年女儿红泼在冰锥上竟燃起幽蓝火焰。
雾气蒸腾间，她突然凄声大笑："他剜了我半颗妖丹去考状元！
"冰面咔嚓裂开，我拽着她跃上岩壁。
山下万家灯火明灭，更衬得她眼里寒星瘆人。
我解下道袍裹住她发抖的身子："巧了，贫道专治负心汉。
"说着摸出块油纸包的桂花糕，"尝尝？
"她咬了一口就皱眉："怎么是咸的？
""哦，昨天揣怀里斗法时沾了汗。
"我咧嘴一笑，被她用尾巴抽进温泉。
等扑腾着爬起来，却见她捧着桂花糕哭得打嗝。
月色漫过她***的脚背，我在水雾里画了道传音符："天枢阁老不死的，青丘山诛邪咒怎么回事？
"符纸燃尽时传来苍老回音："洛风你个小王八蛋！
二十年前你烧了镇妖司案卷库..."我捏碎传音符，转头正对上苏烟儿探究的眼神。
她尾巴尖扫过我结痂的喉结："为何帮我？
""这个嘛..."我摸着她尾巴数毛，"听说九尾狐断尾能炼成绝世神兵？
"话音未落就被她按进水里，温泉里响起我含糊的惨叫："开玩笑的！
其实是想去你家祖坟逛逛！
"夜半偷溜进青丘禁地时，苏烟儿第九次用尾巴抽我后脑勺："再说一遍，这是狐仙洞不是祖坟！
"我揉着脑袋点燃火折子，洞壁上赫然现出幅壁画：九尾狐与道人月下对弈，旁边题着"太虚通明"。
她突然踉跄扶墙："这...这是我族失传的..."我摸着壁画下隐约的剑痕挑眉："巧了，这剑招看着像我师父的。
"说着并指划过石壁，尘封的暗门轰然洞开。
阴风裹着桃花香扑面而来，我转头对目瞪口呆的苏烟儿眨眼："私奔吗小娘子？
前边可能有你家老祖宗的棺材板。
"她突然拽住我手腕，眼里闪着奇异光彩："洛风，你心跳又加快了。
"我低头看去，护心阵正与壁画上的太虚图共鸣，在她眸中映出星河万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