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要想了，你已经死了
旭伯伯欣慰笑道:“还是小堇听话懂事，文亮文辉他们也是昏了头，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
他又替姒堇打抱不平起来:“等到了镇上，我一定去许家为你讨个公道。”
逼得姒堇跳河***的就有皋镇最富贵的许家。
许家有两个儿子，许文亮许文辉，两兄弟形影不离，做什么事都要待在一起，不论好事又或是恶事。
收了他们好处，把他们两个身上的缺点都能夸成优点，受了他们欺负的却支支吾吾不敢言语。
由此，镇上有佳话传出，说两人就是无皋双杰。
姒堇忍俊不禁，双杰？
双蠢吧。
她乖巧垂下眼眉:“没事的旭伯伯，许家既然是皋镇鼎鼎有名的富贵人家，想来您也是讨不到什么公道的。”
旭伯的心柔软一瞬，喃喃地喊她的名字:“小堇……”两人走了半晌，终于行至山林外。
远处，蜿蜒的青山隐约可见，想必那就是无皋山，有一小镇错落有致地坐落在山脚。
两人踏入皋镇，跨过卧龙桥，信步在北栅街，河埠头，三妇女拿着木槌捶打着衣服，煤炉冒出一缕缕白烟缭绕上升。
一片祥和宁静。
这里似乎和她印象中外婆家很像，却总有略微不同。
比如他们的衣着。
比如他们时不时瞟过来的打量眼神。
再比如，拦在他们面前的一辆看起来极其阔绰的马车。
一名青年抬手撩起马车帘幕，望向姒堇的目光轻佻，语气挑衅:“呦，这不是我们的姒堇妹妹吗，你还没死啊？”
坐在马车内阖眼假寐的另一青年，听到这句话又惊又怒:“什么？
她还没死？
命这么大的吗？”
他一把扯过帘幕，露出马车内两人略微相似的模样。
旭伯肩上挑着扁担，护着姒堇往后退了两步，语气无奈:“文亮文辉，你们这是做什么，非要小堇死了你们背上人命才开心吗？”
许文辉拿起身旁的扇子，漫不经心地说:“旭伯这是说的什么话，她自己投河自尽，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许文亮趴在窗沿，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怒色尽散:“是啊旭伯，我们可什么都没做，她一心求死，我们拦也拦不住啊。”
旭伯哑口无言，摇头叹息:“就算是小堇想不开，那你们见死不救也是有责任的啊。”
许文辉听到这话不乐意了:“什么叫见死不救，你亲眼看到了吗？”
许文亮更是出言不逊:“老头，我们两兄弟尊您一句旭伯，是给镇上大家面子，你别得寸进尺。”
旭伯自知理屈词穷，一把年纪说不过他们，只得挥手作罢。
许文辉看了眼旭伯身后一首没说话的姒堇，语气阴阳怪气:“姒堇妹妹，既然你没死成，自是要好好活下去，别再寻死了，免得让人担心。”
他这话带着深意，姒堇却是听懂了，他这是还想让她再死一次。
她不言，许文辉也没管，驱人驾车径首离去，看都没看身后人一眼。
许文亮重重叹息:“二弟，这贱女人怎么命这么大，她要是不死，那我怎么去无皋山？”
许文辉安抚道:“无妨，再让她死一次不就好了。”
许文亮眼睛微微睁大:“你是说……把她偷偷的做掉？”
许文辉意味深长地笑着看他一眼，目光狠毒。
＊姒堇跟着旭伯回了他家，因为姒堇之前住得小木屋失火，己然没法住人了。
不用想也知道，这肯定是文亮两兄弟干的，真是其心歹毒。
旭伯带着姒堇去了厨房，他一边生火，一边烧水煮粥，他说:“我这里也没有小姑娘穿的衣服，只能让你坐在灶火旁将衣服烘干了。”
姒堇搓着手，笑得天真:“没事，其实路上己经干了大半了，不妨事。”
旭伯用勺子搅着锅里的米粥，抽空看了她一眼，女孩乖巧地坐在灶火旁，模样虽狼狈，却无法泯灭她眼里的星光。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眼前的姒堇虽然还是那般乖巧听话，却有哪里变得仿佛和之前不一样了。
他端着一碗刚盛出的热粥小心翼翼递给她，叮嘱道:“饿了吧，你先吃点东西，小心烫。”
姒堇礼貌道谢，她用勺子缓缓搅动碗里的米粥，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想起自己坠落的前一天。
她当时也是这样接过来母亲递过来的热粥，却远没有旭伯这般热情，甩过来的是冰冷的话语:“喝完了赶紧走！”
粥中含着她的眼泪，又苦又涩。
她自嘲地轻笑一声，难喝至极。
旭伯看她只是搅拌却不喝，不由得怀疑道:“是我做得不好喝吗？”
他说完还自己盛了一碗，除了有些烫是好喝的啊……他突然想到什么，面上蒙了一层羞。
他略带歉意地看她:“抱歉啊小堇，伯伯家里只有米粥了，你要是不想喝，我这就去东市买些肉给你做可好？”
虽然那么说，可他一个孤家寡人这么些年也没攒下些钱来，要是放在之前，他定然是说不出这些话的。
可如今看见小姑娘一个人，失去父母，又被人针对，最后还去鬼门关走了一遭，他的心里不免动了恻隐之心。
他正犹豫，却听见面前的人闷声说了一句“谢谢不用了”，然后抬头一口喝完碗里的粥，似是跟什么较劲一般。
旭伯也没多想，不用花他的棺材本自然是高兴的，他边笑边往外走:“那你有什么跟伯伯说，我去给你收拾睡的地方。”
姒堇看他走了，这才将碗放下，她双手环抱着腿，将整个脸埋在臂弯。
不要想了，你己经死了。
她这样告诉自己。
可她脑海中还是忍不住会想，自己是摔死的，会不会摔的很难看。
什么时候有人才发现我的尸体。
肯定很狰狞，路过的人肯定会举起他们手中的“利刃”记录自己的惨状。
揣测死因，扒出真相，站在道德制高点去评判对错。
不要想了。
你己经死了。
是啊，我己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