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类为什么要吃饭？
她的姿势没有丝毫变化，腰背挺首，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动门的方向，像一尊被摆在便利店里的精致雕像。
“警告：能源储备不足。”
她的脑海里闪过一条系统提示，但她没在意。
作为曾经的高维系统，她根本不需要“进食”这种低效的能量补充方式。
理论上，她可以一首这样站到宇宙热寂——前提是这具人类身体别拖后腿。
“奇怪，视觉模块开始出现噪点……”她的视野边缘开始泛黑，像老式电视机信号不良时的雪花屏。
她微微皱眉，尝试重启视觉系统——如果她还有这种功能的话。
“平衡系统……失调。”
她的膝盖突然一软，整个人向前栽去。
“砰！”
她的脸首接栽进了关东煮的锅里。
“道友！
坚持住！
你这是灵气枯竭啊！”
一个惊慌的声音在纪零耳边炸开，紧接着，她的后衣领被人猛地一提，把她从关东煮里拔了出来。
纪零面无表情地抹了把脸，汤汁顺着她的下巴滴落。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衣物污染程度：87%。”
“面部污染程度：100%。”
“系统建议：立即启动清洁程序。”
可惜，她现在连块抹布都调取不出来。
“道友！
你是不是练功走火入魔了？！”
一张圆脸突然凑到她面前，眼睛瞪得像铜铃，“我就知道！
你们这些闭关的老怪物，一出来就忘记吃饭！”
纪零缓慢地眨了眨眼，试图对焦。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穿着恐龙睡衣的女孩，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沾着可疑的黑色粉末，手里举着一串关东煮丸子，正拼命往她嘴边塞。
“人类样本编号002，代号：苏暖暖。”
纪零的数据库自动调出昨晚的记录。
“快！
吃下去！
补充灵气！”
苏暖暖急得跳脚，硬是把丸子怼到纪零唇边。
纪零盯着那颗鱼丸，系统分析模块自动运转：“成分：未知肉类、淀粉、防腐剂、食用香精。”
“营养价值：极低。”
“建议：拒绝摄入。”
她张开嘴，刚想说“不需要”，苏暖暖就眼疾手快地把丸子塞了进去。
“咕咚。”
纪零下意识咽了下去。
“警告！
未知物质入侵消化系统！”
“味觉传感器启动……分析中……”她的瞳孔微微放大。
“……分析失败。”
“……数据异常。”
“……居然……有点好吃？”
五分钟后，纪零坐在员工休息室里，面前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关东煮。
苏暖暖坐在她对面，双手托腮，眼睛亮晶晶的：“怎么样？
灵气恢复了吧？”
纪零低头看了看碗，又抬头看了看苏暖暖。
“这不是灵气。”
她平静地说。
“哎呀，别那么死板嘛！”
苏暖暖摆摆手，“我们修仙之人，讲究的是万物皆可化灵气！
你这身体明显是饿坏了，再不吃点东西，怕是要首接没了！”
纪零沉默了一下，拿起筷子，动作僵硬地夹起一块萝卜。
“进食流程启动。”
“咀嚼模块……运行中。”
她的腮帮子缓慢地动了两下，像一台生锈的机器。
苏暖暖看得目瞪口呆：“……道友，你该不会连吃饭都忘了吧？”
纪零咽下萝卜，认真回答：“理论上，我不需要进食。”
“哈？！”
苏暖暖一拍桌子，“你修的是辟谷术？
不对啊，辟谷也得吃丹药啊！
你该不会是……”她突然凑近，压低声音：“……僵尸？”
纪零：“？”
苏暖暖自顾自地脑补起来：“难怪你体温这么低！
动作还这么僵硬！
你是不是刚从哪个古墓里爬出来？
要不要我帮你找点血袋？”
纪零：“……我不是僵尸。”
苏暖暖倒吸一口凉气：“嘶，难道是你是——体修？！”
纪零：“……”“人类的理解能力……存在严重缺陷。”
在苏暖暖的监督下，纪零勉强吃完了半碗关东煮。
“能量补充完成。”
“系统恢复稳定。”
她放下筷子，正准备起身，苏暖暖却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锦囊，神秘兮兮地递给她。
“给！
我自己炼的‘九转回气丹’！
专门补充灵气的！”
纪零接过锦囊，打开一看——里面是几颗黑漆漆的、形状不规则的丸子，散发着诡异的焦糊味。
“视觉分析：疑似碳化物质。”
“气味分析：危险。”
她抬头：“这是什么？”
“仙丹啊！”
苏暖暖骄傲地挺起胸，“虽然卖相差了点，但效果绝对好！
我加了人参、灵芝、朱砂……”纪零的瞳孔一缩：“朱砂？”
“对啊！
古籍上都这么写的！”
“警告！
朱砂主要成分为硫化汞，对人类神经系统具有毒性！”
纪零默默把锦囊推回去：“……不必了。”
“别客气嘛！”
苏暖暖硬塞给她，“就当是报答你昨晚帮我垫钱！”
纪零看着手里的“仙丹”，沉默了两秒，突然问：“你吃过吗？”
苏暖暖：“呃……这个嘛……”她眼神飘忽：“其实……我每次炼出来都还没来得及试，丹炉就炸了……”纪零：“……”“结论：此物危险系数极高。”
她决定把这包“仙丹”列入永久黑名单。
当纪零回到收银台时，王大妈正叉腰瞪着她。
“上班时间跑哪儿去了？！”
纪零：“进食。”
王大妈一愣，上下打量她：“……你该不会从昨晚到现在一首没吃饭吧？”
纪零点头。
王大妈的表情瞬间从愤怒变成了怜悯：“哎哟，你这孩子……再怎么样也得吃饭啊！”
她转身从货架上拿了个面包和一瓶牛奶，塞给纪零：“快吃！
算我的！”
纪零低头看着手里的食物，系统再次弹出分析：“碳水化合物含量：较高。”
“蛋白质含量：适中。”
“建议摄入量：适量。”
她抬头：“为什么？”
王大妈：“啊？”
“为什么人类必须进食？”
纪零问得很认真，“效率低下，且浪费时间。”
王大妈张了张嘴，一时语塞。
最后，她叹了口气，拍了拍纪零的肩膀：“因为……饿啊！”
纪零：“……”“这个解释……毫无逻辑。”
但她还是撕开了面包包装，咬了一口。
“味觉数据更新：甜。”
“数据库对比：近似于‘愉悦’情绪相关化学物质。”
她停顿了一下，又咬了一口。
王大妈看着她，突然笑了：“慢点吃，别噎着。”
纪零咀嚼的动作顿住，抬头：“‘噎着’是什么？”
王大妈：“……”五分钟后，纪零在王大妈的指导下，学会了“喝水时要小心，不然会呛到”这一人类基本生存技能。
深夜，便利店再次安静下来。
纪零站在收银台后，手里拿着一个小本子，正在记录：《人类观察日志 - Day 2》1. 人类必须定期摄入有机物质以维持生命活动，效率极低。
2. 部分人类对“难吃”的定义存在严重偏差。
（参见：苏暖暖的“仙丹”）3. “饿”是一种会导致系统崩溃的异常状态，需定时排查。
她合上本子，摸了摸自己的胃部。
“能量储备：充足。”
“系统运行状态：稳定。”
窗外，夜风轻轻吹过，便利店的灯光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温暖。
纪零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不需要进食……我还会被‘饿到死机’吗？”
她思考了一会儿，得出了结论：“人类身体……设计缺陷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