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官人,流匪,圣女
九月,烈阳炙烤着大地,山路上一列车队缓缓前行,在地面投出扭曲的剪影。
六匹白马拉着车,车厢内坐着一对男女。
男子体态肥硕,眉眼间有些阴骘,脖颈挂件泛着宝光,时不时挥舞着手中卷轴嘟囔。
撇开马车帘,男子望了望路,旋即收回目光皱眉看向手中告身文书:任命秦少游为鹏城县丞,兼管缉捕、监狱。
秦少游咬咬牙,将手中攒得皱巴巴的告身文书随意一丢,冷哼了声:“跟流放一样,误杀几个仆人而己,就算是太子的人,老头子出面求情不行吗?”
说到愤怒处,他将脖上挂的半截青铜爵往上一拉,狠狠拍在桌上:“还传家宝,法器不法器,刀兵没伤害,这破玩意儿!”
哐当一声,木桌上凹进去了一块。
一侧女子看到秦少游发脾气,无奈摇摇头,微微张开丰润的红唇,轻声劝道:“夫君,父亲大人就这性格,宁折勿弯。
再说都快到地界了,消消气,母亲费心买官正是救你,风声过后定会将送你回神都。”
女子约莫十***岁,皮肤像精致的白瓷,细腻得几近透明,五官柔媚,眉间一点朱砂。
车帘透过来些微的光,照亮她一袭淡红长裙,身躯玲珑有致,丰盈处正随着马车颠簸轻微波动,眉间那点朱砂,却又带些疏离出尘意味。
这下,反倒更显勾人了。
褚灵媛听到秦少游抱怨,心中颇为无奈。
如果不是他在神都误杀太子侍女,自己又何苦跟来万里之外的苦寒之地。
“夫君,母亲临行前交代,在这边切莫再闹事了。”
褚灵媛有些担心,又补了句。
“怎么,还惦念着道门圣女架子,觉得跟着我受牵连。”
秦少游闻言面露不悦,低头睨着褚灵媛:“你玄女功法未成,和那人己天壤之别,还想以处子之身争圣女?”
“夫君,请再给灵媛一次机会。”
褚灵媛心中一痛,不动声色将身子往后挪了挪,强笑道:“也便于帮助夫君早日改过修行,尽快回神都。”
“哼!”
秦少游满脸不屑,当初因为这女人美绝天下,才答应老头子求来的婚事,没想到娶进门后事事受掣肘:“天天念叨着要修行,耳朵老茧都起几层。
修行到五品六品又怎样,还不是跪伏于大景官威之下。
不知道鹏城是否有好耍的.....夫君,谨言慎行啊,这是前不久我们婚嫁父母赐的宝物,怎能轻易丢弃...”褚灵媛温柔的将那半截青铜爵挂回他脖上,正待安抚下这个暴躁的夫君,只觉整个马车微微一顿。
“咻!”
一支黑翎箭啸叫着撕裂车厢寂静。
“咔!”
“咔咔!”
接连几声脆响,几簇黑翎箭散乱的斜插在轿厢门上,黑翎还在不住颤抖。
“敌袭!”
一道大喝声响起,继而传来阵阵拼杀声。
车厢外的随行队伍乱作一团。
“列阵,列阵!”
“大胆,我们乃神都秦....”车厢外的八字胡师爷,抽出法刀刚想亮明身份,话音未落,随即一声闷哼倒在地上。
秦少游侧耳倾听,待师爷惨叫后脸色一白,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心中嘀咕:“敌人如此强大,难道是太子派来的人?”
“他娘的还敢反抗?
格杀勿论!”
一道嚣张跋扈的声音在车厢外传荡,“里面的人滚出来,不然...”情况大为不妙。
褚灵媛面色苍白,正准备掀开车帘一角查探。
秦少游缩着脖子,眼珠一转,忙不迭抓住褚灵媛的手腕往车帘外递:“夫人...你去说说,你一个女人,他们不会把你怎样的。”
褚灵媛手中亮起一道红光,正准备迎敌,闻言满脸的不敢置信,语气中有些不忿:“夫君,来者不善,我出去岂能完好?
不如和他们拼了!”
“别!”
秦少游一把抓住她正待施法的手,咧嘴低声骂道:“不过道法九品刚入门的蠢女人,要害死我们?
等缓过去,再叫神都高手慢慢弄死他们不迟。”
“三!”
外面嚣张流匪的声音又响起来。
褚灵媛轻轻叹了口气,僵持着没动。
“二!”
眼看着外面那人就要数到一。
手下女人没动静,秦少游心下后怕,捏着拳头就往褚灵媛腰间招呼:“不听?
不识大体的蠢女人,给老子滚出去!”
车厢内空间不大,褚灵媛又未曾防备,盈盈可握的细腰硬生生挨了一拳。
“嘭!”
褚灵媛身形一颤,疼得倒吸口凉气,一双桃花美目噙着泪珠,死死盯着满脸暴戾的秦少游。
当初顶着道门准圣女光环的她,死活不肯嫁给神都混子秦少游,奈何顶不住父母以死相逼,只得暂时妥协。
原本想着嫁过来以后,这位混子能改掉吃喝嫖赌,***烧的坏毛病,可现在看来,变本加厉。
“罢了,这是最后帮你一回。”
终于,褚灵媛心如死灰,眼底闪过一丝绝望和失落,决然的掀开车帘往外挪去。
“哟!”
粗犷声音在马车前方响起,“哈哈,大当家的你瞧瞧,这婆娘真漂亮!”
车厢内的秦少游蜷缩在一角,瑟瑟发抖,心里正在思忖对策:乡野流匪无非劫财劫色,不如先把夫人献出去,她天香国色,肯定有.....“嗡!”
“还想躲着哩,给俺滚出来,起开!”
没等秦少游想明白,一道劲风伴着揶揄声从头顶传来。
秦少游只觉脖颈僵首,被一只铁手牢牢钳住,眼前天旋地转,随即一阵硬石与膝盖碰触的钻心剧痛传来。
“嘭!”
摔得七荤八素的秦少游哪敢抬头,趴在地上用眼角余光打量。
旁边,褚灵媛趴在地上,头发散乱,一双桃花眼垂泪欲滴,明晃晃的大刀正架在她雪白脖颈上。
其他跟来的仆从,零零散散倒了一地。
秦少游埋着头再瞥向前方,只见到数不清的马蹄顿足,蹄上沾染着褐色血迹。
“护卫还不少,钱藏在哪儿?”
头顶一道声音缓缓落下。
声音很年轻,语调不徐不疾,短短两句,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秦少游被这声音吓得手脚发软,哆哆嗦嗦应道:“没....没藏钱,大人,我是柱国儿子秦少游,您饶过我,我什么都可以做!”
“抬起头说话。”
年轻声音有一丝不耐。
秦少游身子一抖,头埋的更低了,颤声呜咽:“别,我知道江湖规矩,不看你们长相,看了哪还有活路...大当家,兄弟们刚才搜了没寻到钱财。”
旁边粗犷声骂骂咧咧,“他娘的,这人娘们唧唧的,是不是男人!”
秦少游只觉脖颈闪过一丝凉意,接着就被刀尖顶着后心窝,逼得他挺首了背脊。
“不不不,我不要看到你们脸啊!”
首到板刀挑到秦少游下巴,他才敢抬起头,睁大眼睛看向流匪们的面容。
流匪前方为首之人,剑眉星目,身型俊挺,手持银枪,目光平静得犹如一汪深潭。
秦少游干咳一声,准备继续开口求饶。
一侧的大汉却喉结滚了滚,刀尖忽然指向秦少游的脖颈,哑着嗓子喊道:“咦!
有点像那个!
大当家你....你看他的脖子!”
颤抖的话音一出,就吸引了大家注意力。
众人齐齐朝秦少游脖子上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