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老祖变神婆
淬着幽冥剧毒的飞剑洞穿丹田时,她看清劫云外执剑人的面容——相伴数千载的同门师弟墨玄,唇边凝着淬毒的笑意。
“师姐的仙骨,师弟笑纳了。”
元神在雷光中寸寸崩裂之际,她捏碎温养千年的本命玉佩。
玉石迸射的流光裹着残魂撕裂虚空,最后只听见墨玄扭曲的嘶吼。
再睁眼时,叱咤九天的渡劫老祖成了乡野神婆。
“娘啊!
您要是有个好歹,咱家可怎么活!”
黝黑汉子攥着她枯枝般的手,指甲缝里嵌着泥垢。
云清月怔怔望着手背蛛网似的皱纹,识海翻涌着陌生记忆——苏三娘,新寡妇人。
糊口营生:跳大神。
膝下三子二女,孙辈绕膝,全家穷得共用三条补丁裤子。
“取铜镜来。”
她喉间挤出砂石摩擦般的声响。
昏黄镜面映出张蜡黄老脸,眼尾沟壑纵横,灰白鬓发似秋日荒草。
云清月眼前发黑,纵使渡劫失败神魂俱灭,也不曾这般绝望。
“王家捎来口信,”长子搓着衣角嗫嚅,“说您若醒了,速速退还驱邪银钱...退钱?”
云清月霍然起身,渡劫威压轰然荡开:“本座到手的银钱...”一个蔫屁打断惊天怒喝。
小孙儿铁蛋从炕沿钻出,指着豁口陶碗:“奶奶,饿。”
当夜,云清月躺在漏风的茅屋,进行了修仙生涯最深刻的反思。
她掐诀欲召水镜术,指尖只泄出缕残烟。
经脉淤塞如暴雨冲垮的山道,丹田空荡似跑马的荒原。
更糟的是——“娘!
灶膛没柴了!”
“奶奶!
狗蛋尿裤子了!”
“娘!
王家管事砸篱笆了!”
喧嚣声刺得她额角突突首跳。
当年在玄天宗,敢在她洞府百丈内喧哗者,早被一剑削平修为。
“列队!”
她怒拍土炕,“长子先说!”
憨厚汉子拎着破麻袋:“村头张木匠的赊账...”次子摩挲着骰子:“昨夜手气背欠了赌债...”三子捧着竹简:“书院催缴束脩...”长女抹着泪:“婆家要休妻...”***托着空陶瓮:“粟米缸见底了...”老祖扫过五张枯黄的脸,神识掠过蛛网密布的茅屋。
墙角蜷着三个吸鼻涕的孙儿,梁上饿鼠啃噬茅草簌簌作响。
“王家管事放话...”长子缩着脖颈,“再不还钱,便告官抓您行骗...”云清月冷笑下榻。
“备朱砂黄纸。”
“娘,银钱还没...还钱?”
她推开吱呀作响的破门,“今夜便教他们见识真神手段!”
王府绣楼阴风惨惨。
王员外攥着桃木剑瑟缩墙角:“仙姑,这邪祟夜夜悲泣...”云清月瞥过雕花榻上面色惨白的少女——平坦小腹戳穿“邪祟惊胎”的谎言。
倒是梁上蜷缩的灰影货真价实。
“孽障!”
她顿足厉喝,鸡血桃木剑首指房梁。
瓦砾纷落间,滚下个瘦小身影——竟是偷食点心的丫鬟!
“鬼啊!”
王员外翻眼昏厥。
老祖剑锋金芒暴涨,众人只见青面獠牙的虚影自丫鬟天灵窜出!
“天地无极!”
黄符拍中虚影刹那,她袖中金丝骤闪——那是榨干残存元神凝成的引魂索。
饿鬼在金光中扭曲尖啸:“贱妇!
老子饿了三载...三载未食还这般肥硕?”
云清月剑锋倒转,“隔壁饿死鬼都瘦成纸片了!”
激将法奏效。
饿鬼暴怒扑来,老祖咬破指尖在掌心绘出血咒。
金芒炸裂,鬼影惨嚎着缩入陶罐。
满院死寂。
管事突然指着青砖地尖叫:“血符...在放光!”
鸡血绘就的镇魂咒,正流转着鎏金暗纹。
云清月掂着新铸的银锭跨出王府时,长子扛着米袋,***抱着布匹紧随其后。
油灯摇曳,全家围着炕桌上堆积的铜钱。
“明日买鸡。”
老祖指尖掠过钱堆,“老大打制银针,老二清偿赌债,老三...娘!”
书生猛然跪地叩首,“儿愿学真法!”
云清月望过五双灼灼眼眸,蘸着残茶在炕桌勾出引气符。
符咒腾起微光的刹那,她识海深处蜷缩的苏三娘残魂微微一颤。
小孙儿铁蛋忽然指着窗外:“奶奶看!
星星掉进咱家院子了!”
夜风穿过破窗,卷着星辉没入老祖掌心。
稀薄却温润的力量顺着经脉游走,竟比仙界月华更易炼化。
“是香火愿力...”云清月轻抚微暖的丹田,“这红尘道,倒比修仙有趣。”
(本章终)苏三娘(现云清月):50岁,原为乡下神婆,现被上古玄门老祖云清月附体。
长子苏大郎:32岁,憨厚老实,种地为生,孝顺但有些固执。
次子苏二郎:28岁,性格跳脱,偶尔赌钱,但心地不坏。
三子苏三郎:25岁,读书人,有些书生气,最孝顺母亲。
长女苏大妮:30岁,己嫁人,性格泼辣,常回娘家帮忙。
***苏小桃:18岁,机灵聪慧,是苏三娘的贴心小棉袄。
铁蛋(苏二郎之子):5岁,调皮捣蛋,喜欢模仿奶奶"施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