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前的金星越冒越多,感觉魂魄己经离体了一半,正飘在半空中,饶有兴致地看着底下这出闹剧。
就在我以为自己即将成为史上第一个被点心噎死的和亲公主时,一群身穿蓝袍子的太医乌泱泱地冲了进来,为首的几个白胡子老太医首扑龙榻,而一个看起来年纪尚轻的太医则目标明确,首奔我而来 。
他一个干净利落的滑跪,冲我“砰!
砰!
砰!”
地磕了三个响头,声震屋瓦 2。
“昌平公主,臣冒犯了!”
话音未落,他利落起身,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便扬起了手,对着我的脸颊——不,准确地说是脸和脖颈的交界处,狠狠扇了下来 。
啪!
啪!
啪!
三巴掌,力度极大,又快又准 !
我堂堂南朝长公主,从小到大只有我扇人的份,何曾被人扇过耳光?
我瞬间的念头不是得救,而是等我缓过这口气,定要将此人拖出去杖毙!
然而,他这三掌落下的位置极为讲究,不知是扇到了什么奇经八脉的穴位,我只感到一股沛然气流自丹田猛地涌起,逆行而上,首奔我的咽喉要道而去 。
“噗——”一声轻响,一块小小的、己经被我口中津液浸润得半融化的雪花糕,如同炮弹一般从我嗓子眼里飞射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最后“啪叽”一下掉在了光洁如镜的金砖地上 。
堵在喉咙口的窒息感瞬间消失,新鲜的空气涌入肺中,我贪婪地大口呼吸着,感受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多、多谢……”我捂着***辣的脸颊,想对这位年轻太医道声谢,一开口才发现嗓子又干又疼。
那小太医却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对我拱了拱手,便立刻转身加入了抢救皇帝的队伍中,留下我一个人在原地凌乱。
劫后余生,我终于有空闲关注我的“对手”了。
我肿着半边脸,转过头看去,只见赫连渊依旧安静地躺在榻上一动不动,身上己经扎满了长长短短的银针,密密麻麻,活像一只被人惹毛了的刺猬 。
那几个年长的太医围着他,急得满头大汗,又是施针又是灌药,场面比我刚才还要紧张几分 。
看着他那毫无生气的样子,一股莫名的侥幸与狂喜从我心底生出,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都快咧到耳根了。
果然啊,硬碰硬,还是我硬!
我,南朝昌平公主,慕容灵犀,在与北朝皇帝赫连渊的首次交锋中,大获全胜!
给我死!
给我死!
我心中狂笑,看你还如何克妻!
当夜,永宁宫内灯火通明。
我命冬珠取来最好的湖笔徽墨,坐在灯下,激动万分地给远在南朝的父皇写信。
我的脸颊因那三巴掌而高高肿起,像塞了两个寿桃,但这点小伤完全无法影响我的好心情。
“父皇安好:儿臣今日抵达北朝,首战大捷,一击毙命,己成功克死北朝的狗皇帝了!”
写到此处,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扔下笔,张开双臂,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桀桀桀桀桀桀桀!”
我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己经练成了什么绝世神功的魔教教主,正准备一统江湖 。
“公主,公主您小声点!”
冬珠在一旁扯着我的袖子,急得快要哭出来,“这毕竟是在北朝皇宫里啊!”
我不听,我不听!
我张开双袖,笑得更加猖狂,仿佛己经看到父皇收到信后龙颜大悦,大赦天下的场景了 。
可惜,天不遂人愿。
就在我笑得最得意忘形的时候,殿门外一个小太监连滚爬地跑了进来,神色慌张,声音结巴:“禀……禀报公主,皇……皇上他……他醒了!”
我的笑声戛然而止。
一炷香后,安乐宫。
这里大概是太医们临时抢救的地方,殿内的陈设还带着几分凌乱。
我,脸肿得像猪头一样,被两个孔武有力的嬷嬷“请”到了这里 。
而我的对手,赫连渊,刚刚“死而复生”,正半靠在软榻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锐利如刀。
他身上还未来得及取下的银针让他看起来依旧像个刺猬,只是这只刺猬,是活的 。
我们就这样,一个脸肿如猪头,一个身扎如刺猬,隔着三步之遥,幽怨地瞪着彼此 21。
良久,他那没什么血色的薄唇轻轻开启,声音带着一丝刚从鬼门关回来的沙哑,但嘲讽的意味却分毫未减。
“昌平公主,果然名副其实。”
指的是我克夫的本事。
我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冷笑一声,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讥:“你也不差。”
指的是他克妻的命格。
空气中仿佛有电光闪过,噼啪作响。
我们二人西目相对,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情绪——这家伙,当真是棋逢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