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招娣，还是贱丫
只是……”龙月月还没从当爹的情绪中缓过来，心就被提起来，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产妇不强健，气机不利，有血崩的可能。”
“婴儿先天不足，怕是会留下后遗症。”
龙月只听见“血崩”和“先天不足”，心底猛地一沉，忙问道：“这是大病吗，能不能治？”
老大夫犹豫道：“这在大户人家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追根究底不过是气血不足，多吃些滋补品，时时请上大夫来家看上一看，如此也就能慢慢调理过来了。”
人群中顿时传来几声叹息。
农户家不养富贵病，现在每家每户连饭都吃不饱，哪来的滋补品？
这刘氏和新生的小丫头怕是不太行。
龙月月眉头紧皱，这病有法子解决是好事，有没有能力治却是个问题。
龙家祖上算是阔过，但现在也渐渐被掏空，肯定无法支撑刘氏和新生儿时常请大夫的费用，至于滋补品更是没希望。
更何况现在是龙老娘掌家，家里大小事务全由龙老娘管理，她定然不会拿钱出来。
龙月月心里压着块石头，还是强撑着去问注意事项。
等送走老大夫和村里人后，龙月月站在柴房门前，想进又不想进。
进了这个门就要尽到丈夫和父亲的责任，不管原身是什么人，她就是她。
她无法像龙多余一样，欺软怕硬，动辄打骂妻子和孩子们。
却也不可能真的成为古代版好丈夫，毕竟当了二十来年的姑娘，一时间对新身份接受无能。
但是不进去好像也改变不了什么。
踌躇半天，龙月月终于郑重地推开门。
柴房内闷闷的，湿气夹杂血腥气。
正对房门的角落里，生产用过的盆和布己经被好心的嫂子婶子们洗干净收好。
龙月月走到木板搭成的简易床边，看着床上的老婆孩子。
刘氏面色苍白，手指轻轻抚摸怀中孩子的小脸。
小婴儿脸色黄黄，小小一个看不出美丑，紧闭双眼吧唧小嘴。
龙月月心理建设半天，终于开口：“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去给你做。”
刘氏见鬼似的，瞪大眼睛看向龙月月。
等看到龙月月头上的大口子之后，眼睛立马瞪得更大。
“当家的，你的头……”龙月月这时才想起头上的伤口，拿手捂了捂。
“不小心磕的，就是看着有点吓人，没事儿。”
刘氏知道丈夫不喜她，还是忍不住小声叮嘱：“家里还有些银钱，你不要省着，快拿去找大夫。”
龙月月摇摇头，坐在床边。
刘氏顺着丈夫的目光，看向怀里的孩子。
她发自内心笑了笑，嘴唇上干裂的死皮翘起来：“当家的，这是个女儿。”
说完脸上稍显局促：“就叫她招娣吧。”
龙月月刚坐好，听到这话又差点从床上跌下去。
招娣？
真够难听的！
如果没记错，刘氏一首盼望生个女儿。
好不容易女儿生下来了，她怎么又取这种名字？
而且夫妇俩年纪这么大了，眼前的婴儿都属于意外，俩人也不缺儿子，还招什么啊？
看着丈夫的表情，刘氏心内一沉。
婆婆之前说过，这胎如果是个女儿，就叫贱丫。
招娣是难听些，但总比贱丫好……刘氏低着头，闷闷道：“娘先前说过，如果这胎是个女儿，就叫贱丫。”
“我……我想着贱丫不好听，就……”龙月月恍然大悟。
怪不得。
怪不得喜欢女儿的刘氏，会给孩子取这种名字。
话说龙老娘是不是有病？
当年原身出生时，龙老娘给原身起名多余，给龙凤胎中的女婴取名贱丫。
后来也算是如了她的意，女婴没几天死了。
过几年生了龙小花，又要管龙小花叫贱丫，幸好龙老娘的公公婆婆极力反对，龙小花才算是逃过一劫。
自此，这个名字也就没再出现过。
现在竟然还要把我的，不，原身的女儿叫贱丫！
龙月月一时有些愤慨，她清清嗓子道：“你是孩子亲娘，怎么取这种名字，叫什么招娣，难听死了！
咱们也没啥好招的。
就叫她……”看着丈夫的脸色，刘氏忍不住难过起来。
果然，还是要听婆婆的。
龙月月望向刘氏怀中的婴儿，小小丑丑，黄中带点红。
“就叫她金珠吧。”
刘氏猛地抬起头：“金珠？”
龙月月终于鼓足勇气，伸出一根手指抚摸小婴儿的脸颊：“你看她的脸又黄又圆，叫金珠刚刚好。”
刘氏听到这句话，突然小声笑起来：“金珠，金珠好，这个名字好。”
比招娣好千倍，比贱丫好万倍。
笑着笑着，她眼角就沁出一颗泪。
今天发生的许多事都出乎意料，刘氏有很多疑问。
丈夫为什么会舍得为自己请大夫？
他怎么敢斥责蔡婶子？
被婆婆骂了之后，他没有朝自己发火，反而问自己想吃什么？
他为什么没顺婆婆的意给女儿取名叫贱丫，还想了“金珠”这样好的名字？
……看着怀中的小女儿。
她不是贱丫，也不是招娣。
她是金珠。
刘氏内心晴朗起来。
……新生产的产妇身体弱，孩子也蔫蔫的，现在最重要的，是给这两个虚弱的人补补身体。
家里稍微好点的粮食都被龙老娘锁在柜子里，一天恨不得数八遍，除了她别人都过不了手。
平日里吃糠咽菜，除了原身的两个兄弟回家能让龙老娘开柜子，其他时候根本不会拿出来半颗糖。
而且，就算做了顿好的，最后也落不到原身这一家子嘴里。
龙老娘那边算是没希望，家里也没有现成的吃食，想吃东西只能自己想办法。
龙月月不会做饭，最多也只是烧过汤。
厨房就挨着柴房，位置近汤也好做，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她不打算跑去求龙老娘。
原身没有那么大脸面，去了也是自取其辱，她怕再灰溜溜地顶一脸唾沫。
既如此，那只能……出了柴房，她鬼鬼祟祟跑向后院的鸡窝。
今天的鸡蛋还没捡，可以偷偷拿来用。
这种事，龙多余就算快饿死了也不会做。
因为龙老娘发现后会生气。
龙月月可不是原身。
她不会以龙老娘的心情为重，也不管别的。
原身百分百纯孝，只得到厌恶和不公，那装模作样当个大孝子也没啥用，还委屈家人。
况且原身这一支在龙家的地位一首是最低的，再低也低不到哪儿去了。
她现在只想给刘氏补点营养，吃到嘴里的才是最实在的。
龙月月走到屋后，左右望一望。
确认附近没人后，蹑手蹑脚蹲在鸡窝前，伸出尔康手，使劲往里掏。
“一个，两个，三个，嗯，三个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