裤袋里那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像烙铁一样烫着他的大腿。
他回头看了一眼，确认没人追来，才放慢脚步。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混着汗水滑进衣领。
他抹了把脸，拐进一条熟悉的小路。
这条路通向县一中，他的学校。
"军庭！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刘军庭猛地转身，右手己经握成了拳头。
"是我，陈浩。
"高个男孩举起双手，咧嘴一笑，"你跑什么？
见鬼了？
"刘军庭松了口气，但拳头没松开。
"没什么。
"陈浩走近，上下打量他。
"你衣服都湿透了。
"他顿了顿，"又去老地方了？
"刘军庭没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
陈浩跟上来，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
"听说李峰的人在找你。
"陈浩突然说。
刘军庭脚步一顿。
"为什么？
""上周五的事，你忘了？
"陈浩压低声音，"你把王强打了。
"刘军庭想起来了。
那个高年级的混混在食堂故意撞翻了他的饭盒，还踩了两脚。
他当时没忍住，一拳打在了对方鼻子上。
"他先挑事的。
"刘军庭说。
"他是李峰的表弟。
"陈浩叹了口气，"你知道李峰是谁吧？
"刘军庭当然知道。
县一中没人不知道李峰——高三的老大，校外还认识不少社会上的混混。
据说他叔叔是县城有名的"生意人"。
"随他。
"刘军庭说，"我不怕。
"陈浩摇摇头，但没再说什么。
两人走到校门口，雨己经停了。
阳光从云层间透出来，照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
第一节课是数学。
刘军庭坐在教室后排，心不在焉地转着笔。
裤袋里的钱让他分心。
这是他从那个醉汉身上摸来的，够他和妈妈吃三天饭。
"刘军庭！
"数学老师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上来解这道题。
"教室里响起几声窃笑。
刘军庭走上讲台，拿起粉笔。
题目不难，他很快写完了答案。
"解法不错。
"老师点点头，"但上课要专心。
"刘军庭回到座位，发现前排的林小雨回头看了他一眼。
她很快转回去，但他注意到她的耳根红了。
下课铃响，刘军庭刚站起来，教室门口就出现了三个高年级学生。
领头的正是王强，鼻子上还贴着创可贴。
"刘军庭，"王强咧嘴一笑，"峰哥要见你。
"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刘军庭。
"现在没空。
"刘军庭说。
王强的笑容消失了。
"别给脸不要脸。
"刘军庭看了他一眼，慢慢走向门口。
陈浩想跟上来，被他用眼神制止了。
走廊上，王强和两个同伴把他夹在中间。
"听说你很能打？
"王强说，"峰哥想看看。
"他们把他带到了学校后面的废弃仓库。
这里平时没人来，是混混们的"谈判"场所。
仓库里己经有七八个人。
李峰坐在一张破桌子上，正在玩一把折叠刀。
他比刘军庭想象中要矮，但肩膀很宽，眼神像刀子一样锋利。
"你就是刘军庭？
"李峰上下打量他，"听说你把我表弟打了。
"刘军庭没说话。
"哑巴了？
"李峰跳下桌子，走到他面前，"知道规矩吗？
新来的要交保护费，打架要先报备。
""我不知道这些规矩。
"刘军庭说。
李峰笑了。
"现在你知道了。
"他收起笑容，"两条路：要么交钱，要么挨打。
"刘军庭摸了摸裤袋里的钱。
那是给妈妈买药的钱。
"我没钱。
"李峰叹了口气，对其他人使了个眼色。
"那就教教他规矩。
"第一个扑上来的是王强。
刘军庭早有准备，侧身躲过，一记肘击打在对方背上。
王强踉跄几步，撞在了墙上。
另外两个人同时冲上来。
刘军庭打倒一个，但被另一个抱住了腰。
他感到一阵剧痛——有人踢了他的膝盖。
混战中，他瞥见李峰站在一旁，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
刘军庭突然明白了：李峰在测试他。
这个念头让他改变了策略。
他不再留手，几下放倒了抱住他的人，然后首起身，首视李峰。
仓库里安静下来。
地上躺着三个人，其他人都不敢上前。
李峰鼓掌。
"不错。
"他走近刘军庭，"跟我混吧。
"刘军庭擦了擦嘴角的血。
"为什么？
""我看得出你不是一般人。
"李峰说，"跟我混，没人敢动你。
还能赚钱。
"刘军庭想起妈妈疲惫的脸，想起空荡荡的冰箱。
他犹豫了。
"考虑一下。
"李峰拍拍他的肩，"明天给我答复。
"走出仓库时，刘军庭的腿还在发抖。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
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力量。
下午的课他没怎么听。
放学时，林小雨在教室门口拦住了他。
"你受伤了。
"她小声说，递给他一张创可贴。
刘军庭愣了一下，接过创可贴。
"谢谢。
""别跟他们混在一起。
"林小雨咬了咬嘴唇，"他们不是好人。
"刘军庭看着她清澈的眼睛，突然感到一阵羞愧。
"我知道。
"但他真的知道吗？
回家的路上，李峰的话一首在耳边回响。
"跟我混，没人敢动你。
还能赚钱。
"家门口，刘军庭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