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张脸,太碍事了。”柳如烟的声音轻飘飘的,像一片羽毛,却带着淬毒的尖刺。
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因为刺鼻的液体正灼烧着我的眼睛和左边脸颊。
剧痛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只记得她在我耳边最后的低语。“陈默,别怪我,
要怪就怪你的天赋,挡了太多人的路。”包括,她的路。1硫酸,
或者别的什么强腐蚀性液体,泼在我脸上的时候,我正准备向柳如烟求婚。
戒指就揣在口袋里,是我跑了三个月龙套,吃了两个月泡面才攒够钱买的。
客厅里还点着我精心布置的香薰蜡烛,玫瑰花瓣撒了一地。
她穿着我最喜欢的那条白色连衣裙,站在烛光里,美得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然后,
这位仙子亲手将我推进了地狱。剧痛让我瞬间跪倒在地,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在滋滋作响,
像一块被扔进滚油里的生肉。我拼命想睁开眼看她,想问一句为什么,
但眼皮像是被胶水粘住了,***辣的疼。视线里只剩下一片模糊的猩红。
我的惨叫声卡在喉咙里,变成了野兽般的嘶吼。而柳如烟,我爱了三年的女人,
只是冷漠地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在地上翻滚,挣扎。“啊——!
”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痛苦几乎让我昏厥。模糊的视线里,我看到她缓缓蹲下身,
那张我曾亲吻过无数次的脸,此刻却写满了陌生的冷酷和一丝快意。“陈默,你知道吗?
每次看到你在镜头前那么耀眼,我就嫉妒得发疯。明明我才是科班出身,
凭什么你一个野路子,总能抢走所有人的目光?”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钝刀,
一刀刀割在我的心上。原来是这样。我自嘲地想笑,却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我浑身抽搐。
我跟她都是在影视城漂泊的小演员,我以为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依靠,是相互扶持的伴侣。
我把最好的机会让给她,我熬夜帮她对戏,我用自己微薄的片酬给她买昂贵的护肤品。
我以为我们是在为了共同的未来奋斗。原来,在她的眼里,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罪过。
“王导的新戏《囚徒》,男主角是个毁了容的疯子,我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
倒是很适合去试试。”她站起身,将那个空了的瓶子扔在我身边,语气里带着施舍般的怜悯,
“也算我,给你指了条明路。”说完,她转身就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每一下,都像是踩在我的心尖上。我趴在冰冷的地板上,意识在剧痛中渐渐模糊。
客厅里的香薰蜡烛还在燃烧着,散发出甜腻的香气,与我皮肤烧焦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形成一种诡异而绝望的气息。我的人生,就像这被毁掉的半张脸,彻底烂掉了。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柳如烟,如果我还能活下去,我一定要让你,
还有你背后所有的人,都付出代价。我要站到最高的地方,让你每一次抬头,
都能看到我这张被你亲手毁掉的脸。2我在医院里躺了整整一个月。左边的脸从额头到下巴,
留下了一片狰狞可怖的疤痕,像一条巨大的蜈蚣盘踞在那里。左眼也因为角膜受损,
视力变得极度模糊,看东西总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医生说,以目前的医疗条件,
我的脸不可能恢复原样了。我成了别人口中可怜的怪物。出院那天,
我戴着一顶压得很低的鸭舌帽和一张巨大的口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镜子里的人,
陌生得让我自己都感到害怕。柳如烟消失了,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报了警,
但她做得天衣无缝,现场没有留下任何对她不利的证据。她甚至找好了不在场证明,
说那晚她一直在剧组拍夜戏。而我,一个没人没背景的小演员,
警察也只是例行公事地做了个笔录,便再无下文。我被这个世界抛弃了。我的演员梦,
我的人生,似乎都在那个夜晚,被那瓶腐蚀性的液体,彻底烧毁了。
我把自己关在廉价的出租屋里,不见天日。房东催租的电话我不敢接,
朋友发来的关心信息我不敢回。我害怕出门,害怕看到路人惊恐或同情的目光。
我每天靠着泡面和清水度日,像一只躲在阴暗角落里的老鼠。绝望像藤蔓一样将我紧紧缠绕,
我好几次站在窗边,都想就这么一跃而下,一了百了。可每当这时,
柳如烟那张冷酷的脸就会浮现在我眼前,耳边就会响起她那句“你这张脸,太碍事了”。
凭什么?凭什么她可以毁了我的一切,然后心安理得地去追求她的星光大道?
凭什么我就要像个垃圾一样,被扫进历史的尘埃里?不,我不甘心。就算是死,
我也要拉着她一起下地狱。“王导的新戏《囚徒》,
男主角是个毁了容的疯子……”她的话像魔咒一样在我脑海里回响。疯子?是啊,
我现在就是一个疯子。一个被逼疯的,一无所有的疯子。我打开积了灰的电脑,颤抖着手,
在搜索栏里输入了“导演王崇”、“新戏”、“囚徒”这几个字。很快,
一条选角信息弹了出来。王崇,圈内有名的鬼才导演,以拍摄风格凌厉、题材大胆著称。
他的新电影《囚徒》正在秘密选角,男主角“阿一”,是一个在冤狱中被折磨得精神失常,
脸上带有巨大伤疤的囚犯。要求:有生活阅历,眼神有故事,形象不限。
这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角色。我看着电脑屏幕上那简单的几行字,
心中那团熄灭已久的火焰,仿佛又被重新点燃了。柳如烟,
你不是觉得我这张脸适合演疯子吗?那我就演给你看。我要用你最鄙夷、最想毁掉的东西,
拿回属于我的一切。我摘下口罩,走到镜子前,第一次正视自己那张可怖的脸。镜子里的人,
左脸是狰狞的疤痕,右脸是曾经的俊朗,一半是魔鬼,一半是天使。
他的眼神不再是过去的清澈明亮,而是充满了仇恨、疯狂和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
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柳如烟,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3王崇导演的选角工作室在一个破旧的工业园区里,位置偏僻得连导航都差点找不到。
我到的时候,外面已经排起了长队,来的大多是些想剑走偏锋的特型演员,
或者是一些走投无路想来碰碰运气的边缘人。我戴着口罩和帽子,站在队伍的末尾,
像一个幽灵。周围的人都在窃窃私语,讨论着王崇导演的古怪脾气,
猜测着这次又会是什么样的刁钻考验。轮到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我走进那间空旷得有些过分的房间,里面只摆着一张桌子,
桌子后坐着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眼神锐利得像鹰。他就是王崇。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开始吧,给你三分钟。”没有剧本,没有情境,什么都没有。
这大概就是他的考验。我沉默地站在房间中央,然后,缓缓地摘下了我的口罩和帽子。
当那张一半天使一半魔鬼的脸完全暴露在空气中时,
我清楚地看到了王崇导演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他终于坐直了身体,第一次正眼看我。
周围的工作人员也发出了倒吸冷气的声音。我没有理会他们,只是静静地站着,
将这段时间所有的痛苦、绝望、怨恨、不甘,全部凝聚在我的眼神里,射向王崇。
“你这脸……是化妆?”王崇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站起身,
走到我面前,仔細端详着我脸上的疤痕,甚至伸出粗糙的手指,
轻轻碰了一下那凹凸不平的皮肤。那冰冷的触感让我身体一僵,但我没有躲。
王崇的眼神很复杂,有惊讶,有惋惜,但更多的是一种发现了宝藏般的兴奋。“疼吗?
”他突然问了这么一句。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那笑容牵动了疤痕,一定丑陋到了极点。
“疼。”我说,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疼得想把整个世界都烧了。
”我的眼神没有丝毫闪躲,直直地迎上他的目光。那一刻,我不是在演戏,我就是“阿一”,
那个被世界遗弃,在黑暗中滋生出仇恨的囚徒。我们对视了足足一分钟,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最后,王崇收回了目光,退后两步,重新坐回椅子上。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然后拿起桌上的一支笔,在我的资料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圈。“你叫陈默?
”“是。”“明天来剧组报到。”他的话干脆利落,不带一丝感情。
周围的人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我甚至没有说一句台词,没有做一个动作,
就得到了这个无数人挤破头都想得到的角色。我重新戴上口罩和帽子,
对着王崇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开。走出那个房间,外面的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靠在墙上,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我成功了,我抓住了这根从地狱里伸上来的,唯一的稻草。
柳如烟,你看到了吗?你亲手毁掉的这张脸,现在成了我最锋利的武器。你把我变成了疯子,
那我就用这个疯子的身份,去搅个天翻地覆。4.《囚徒》的剧组堪称简陋,
开机仪式也只是简单地上了柱香,没有媒体,没有宣传,一切都在秘密中进行。
王崇导演的风格就是如此,他讨厌一切***的东西。剧组里的人看我的眼神都很复杂,
有同情,有好奇,但更多的是一种敬而远之的疏离。我这张脸,就像一道天然的屏障,
将我与其他人隔绝开来。但这正是我想要的,我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朋友,
我只需要演好我的角色。男二号是当红的流量小生季阳,长相精致,粉丝无数,
是这部电影最大的投资方硬塞进来的人。他第一天见到我,就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在剧本围读会上,他甚至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王导,跟这样的人对戏,我怕晚上会做噩梦,
影响拍摄状态。”他的话引来一阵哄笑,那些趋炎附势的副导演和工作人员也跟着附和。
我没有理他,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剧本。我的角色“阿一”,
在电影里受尽了季阳饰演的狱警的折磨。这种戏外的敌意,反而能帮助我更好地进入角色。
王崇导演只是冷冷地瞥了季阳一眼,说:“你要是觉得影响状态,现在就可以走,
投资方那边我去说。”季阳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悻悻地闭上了嘴。开拍的第一场戏,
就是我被季阳毒打。按照剧本,是借位拍摄。但季阳显然是想公报私仇,每一拳,每一脚,
都结结实实地落在我身上。道具的木棍打在我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我咬着牙,一声不吭,
任由他发泄。我没有反抗,甚至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痛苦,
只是用一种淬了毒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那眼神里没有求饶,
只有刻骨的仇恨和一种近乎变态的隐忍。“咔!”王崇导演的声音响起。
季阳气喘吁吁地停了手,脸上带着得意的笑。他以为我会被打得趴在地上求饶,但他失望了。
我缓缓地从地上撑起来,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然后对着他,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那笑容让季陽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很好。”王崇导演走了过来,
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很重,“就是这个感觉。阿一不是一个会求饶的人,
他会把所有的痛苦都吞下去,然后变成喂养仇恨的养料。陈默,你演得很好。
”这是他第一次夸我。周围的工作人员看我的眼神也变了,从最初的疏离,多了一丝敬畏。
他们大概没想到,我这个“怪物”,竟然有如此惊人的忍耐力和爆发力。我回到休息区,
背上一片***辣的疼。一个场务小妹递给我一瓶冰水,小声说:“陈哥,你没事吧?
那个季阳也太过分了!”我接过水,摇了摇头:“没事。”就在这时,
一个我最不想见到的人,出现在了片场。柳如烟。她穿着一身名牌,妆容精致,
挽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笑靥如花。她竟然是这部戏的女主角。那个中年男人,
是这部戏的制片人,也是季阳背后的金主。原来,她的路,是这么铺成的。她看到我,
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自然,眼神里带着一丝高高在上的审视,
仿佛在看一个与她无关的陌生人。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没有火花,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5.柳如烟会出演《囚徒》的女主角,是我万万没想到的。她是制片人张总带来的,
王崇导演虽然脸色难看,但似乎也无可奈何。资本的力量,有时候连鬼才导演也必须低头。
她在片场对我视若无睹,仿佛我们从来不认识。她和季阳打得火热,
两人在人前人后都表现得十分亲密。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一对,只有我知道,这两个人,
不过是各取所需。季阳需要张总的资源,而柳如烟,
需要季阳这个当红小生来抬高自己的身价。我的存在,对她来说,就像一根扎在心里的刺。
她越是想表现得云淡风轻,就越是证明她内心的不安。有一次,拍摄一场我和她的对手戏。
戏里,她是唯一给过“阿一”温暖的狱医。按照剧本,她需要给我擦拭伤口。
当她那双曾经无数次抚摸过我的手,带着医用棉签触碰到我脸上的疤痕时,我清楚地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