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卑微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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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字楼的冷气开得太足,像无形的冰刃,细细密密地切割着皮肤。

林微站在光洁得能映出人影的大理石前台后,背脊挺得笔首,脸上挂着那个经过无数次练习、弧度精准的“职业微笑”。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笑容是僵硬的,像一层贴在脸上的劣质面具。

每一次电梯到达的“叮”声,都像一根无形的针,扎得她神经末梢一跳。

昨夜暴雨的冰冷,泥水的污浊,还有那句淬了冰的“你的命,值九万八吗?”

,并没有随着阳光蒸发。

它们沉甸甸地淤积在她身体深处,随着每一次心跳,泵出刺骨的寒意和挥之不去的羞耻。

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抠住那冰冷车门框的触感。

“林微,发什么呆!”

领班李姐尖利的声音像鞭子一样抽过来,“28楼‘启明星’资本的人马上到,会议室的咖啡、矿泉水和茶点赶紧准备好!

别给我出岔子!”

“启明星”资本。

林微的心脏猛地一沉,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是沈亦舟的公司。

那个名字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她心口。

“知道了,李姐。”

她低低应了一声,声音有些发哑。

不敢有丝毫迟疑,她立刻转身走向茶水间,脚步有些虚浮。

巨大的咖啡机发出沉闷的轰鸣,蒸汽缭绕。

林微机械地操作着,将滚烫的深棕色液体注入一个个精致的骨瓷杯。

氤氲的热气扑在她脸上,却丝毫暖不了她眼底的寒意。

她端着沉重的托盘,走向28楼那间视野开阔、装修奢华的VIP会议室。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踏在薄冰上。

透过会议室半透明的玻璃墙,她看到里面己经坐了几个人,西装革履,气场强大。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冷冽的空气混合着高级皮革和雪茄的淡香扑面而来。

她垂着眼,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像个训练有素的影子,将咖啡杯和矿泉水瓶一一放在每个人面前的会议桌上。

她能感觉到几道视线短暂地扫过她,带着上位者惯有的漠然,如同打量一件会移动的家具。

然后,她的动作顿住了。

最后一杯咖啡,需要放在会议桌主位旁边那个男人的面前。

沈亦舟。

他靠在高背椅里,侧着脸,正专注地听着旁边一个下属低声汇报着什么。

侧脸的线条依旧冷硬,下颌线绷紧,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落在他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黑发和深灰色西装上,勾勒出清冷疏离的轮廓。

他修长的手指间,一支昂贵的钢笔正无意识地轻轻转动着。

林微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她屏住呼吸,极力控制着不让托盘边缘磕碰到桌面发出声响,小心翼翼地将那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轻轻放在他右手边。

距离很近,近到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清冽冷峻的雪松与皮革混合的气息,和昨夜车窗降下时飘出的味道一模一样。

放好杯子的瞬间,她的指尖无可避免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滚烫的咖啡液面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几滴深褐色的液体溅出来,落在了雪白的骨瓷杯托边缘,像几滴突兀的血渍。

林微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她猛地抬眼,正对上沈亦舟转过来的目光。

他的眼神很冷,深得像不见底的寒潭。

没有昨夜雨中的嘲讽,也没有清晨电梯里的玩味,只有一种纯粹的、被无端打扰的、冰封般的锐利。

那目光落在她因惊恐而骤然放大的瞳孔上,落在她微微颤抖的手指上,最后,落在了杯托上那几点碍眼的咖啡渍上。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会议室里其他人似乎并未察觉这瞬间的凝滞,低低的交谈声仍在继续。

只有林微,感觉自己像被钉在了无形的耻辱柱上,暴露在他冰冷审视的目光下,无处遁形。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喉咙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沈亦舟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细微的动作却带着千钧的压迫感。

他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再看她第二眼,只是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嫌弃,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捏住那个沾了污渍的杯托边缘,将它连同咖啡杯一起,轻轻推远了几寸。

动作流畅、优雅,却冰冷得刺骨。

仿佛那杯咖啡,连同碰过它的服务生,都成了沾染了病菌的垃圾。

做完这一切,他就像拂去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视线漠然地转开,重新落回下属递过来的文件上,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林微僵在原地,脸色煞白,连呼吸都忘了。

那被推开的咖啡杯,像一个无声的耳光,狠狠扇在她脸上。

昨夜那句“你的命,值九万八吗?”

的回音,混合着此刻被彻底物化、被嫌弃的冰冷屈辱,如同海啸般将她彻底淹没。

她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示众的小丑,在这片属于精英的、光鲜亮丽的空间里,显得如此肮脏、多余。

“还杵着干嘛?

等着被开除吗?”

李姐压低却极其严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像一把锥子刺破了林微的麻木。

她猛地回过神,几乎是逃也似的端起托盘,低着头,脚步踉跄地冲出了会议室厚重的门。

冰冷的门板在身后合拢,隔绝了里面那个冰冷的世界,却隔绝不了那深入骨髓的寒意和羞耻。

走廊明亮的灯光晃得她头晕目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扶着冰冷的墙壁,才勉强没有跌倒。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林微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麻木地重复着前台的日常工作:接电话、登记访客、收发快递。

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股被抽空了灵魂的空洞。

沈亦舟那冰封的眼神和被推开的咖啡杯,在她脑海里反复闪回,每一次都带来尖锐的刺痛。

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煎熬像两条毒蛇,紧紧缠绕着她。

午休时间,写字楼里的人流短暂地稀疏了一些。

林微避开人群,躲进了那间狭小、堆满清洁用品和备用办公耗材的茶水间隔壁储藏室。

这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纸张油墨的味道,是她唯一能找到片刻喘息的地方。

她反锁了门,背靠着冰冷的金属货架滑坐到地上。

紧绷了一上午的神经终于断裂,压抑的呜咽声从喉咙深处不受控制地溢出来。

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牙齿深深陷进皮肉里,试图用更尖锐的疼痛来覆盖心口那巨大的空洞和屈辱。

眼泪汹涌而出,无声地浸湿了膝盖上廉价的制服布料。

“林微?

林微你在里面吗?”

室友陈雪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一丝惯有的不耐烦。

她是趁着午休溜上来找林微的。

林微猛地止住哭声,胡乱地用袖子抹了一把脸,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在……我在整理东西。”

门锁被拧开,陈雪探进头来。

她穿着一条紧身的亮片吊带裙,外面随意披了件薄外套,脸上的妆容精致却带着风尘气。

她一眼就看到了林微红肿的眼睛和脸上未干的泪痕,眉头立刻嫌恶地皱了起来。

“啧,又怎么了?

哭哭啼啼的,晦气!”

陈雪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语气刻薄,“又是你那个病痨鬼老爹?

还是那个烂赌鬼弟弟又惹事了?”

她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点了点林微,“早跟你说了,这种无底洞,填不满的!

趁年轻,赶紧找个能捞钱的才是正经!

你看看你,累死累活一个月,还不够人家沈总一顿饭钱!”

“沈总”两个字像针一样扎进林微的耳朵,她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颤。

陈雪没注意到她的异样,自顾自地继续她的“人生哲学”:“昨晚那场雨可真够大的……哎,说起来,昨晚我们场子里来了个大老板,那才叫真阔气,小费一给就是五位数!

哪像你,守着个破前台,能有什么出息?

听姐一句劝,别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

那些高高在上的男人,跟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瞅瞅楼上那个沈亦舟,年轻有为吧?

英俊多金吧?

可那种人,眼睛是长在头顶上的!

咱们这种底层挣扎的泥腿子,在他们眼里,连个玩意儿都算不上!

别想着什么灰姑娘的童话,那都是骗傻子的!

趁早认清现实,捞点实在的才是真的!”

她的话语像淬了毒的冰锥,一下下凿在林微本就摇摇欲坠的自尊上,精准地戳破了她昨夜那孤注一掷的举动背后,连自己都不敢深究的一丝卑微幻想。

“我……我知道。”

林微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陈雪的话粗鄙不堪,却像一面残酷的镜子,照出了她最不堪的处境和沈亦舟眼中她的真实位置——一个可以随意推开、连杯托都嫌脏的“东西”。

“知道就好!”

陈雪满意地哼了一声,从随身的亮片小包里掏出一支廉价口红补了补妆,“晚上我约了个客人,你那破床吱嘎响吵死了,晚点再回去。

走了!”

她扭着腰肢,带着一股浓郁的香水味离开了储藏室。

狭小的空间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消毒水刺鼻的味道。

林微靠着冰冷的货架,浑身脱力。

陈雪的话和沈亦舟冰冷的眼神在脑海里反复交织、发酵。

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眼皮沉重得像是灌了铅,身体叫嚣着休息。

在绝望和屈辱的双重碾压下,紧绷的神经终于断裂,意识不受控制地滑向黑暗。

她蜷缩在角落里,头靠着冰冷的金属架,在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寂静中,沉沉睡去,脸上的泪痕未干。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刻意压低的、带着明显烦躁的说话声穿透了储藏室薄薄的门板,钻入林微混沌的意识。

“……方案必须重做!

这种低级错误,简首是在浪费我的时间!

明天早上九点,我要看到新的东西放在我桌上,否则……” 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如同冰面下湍急的暗流。

林微猛地惊醒。

心脏在短暂的空白后,骤然狂跳起来!

这个声音……是沈亦舟!

他怎么会在这里?

茶水间?

她几乎是屏住了呼吸,身体僵硬得一动不敢动,像一只受惊的、试图融入背景的壁虎。

隔着一层薄薄的门板,她甚至能隐约听到他略显沉重的呼吸声,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疲惫。

接着,是饮水机接水的声音,水流哗哗地注入杯中。

脚步声在茶水间里踱了几步,似乎在寻找一个短暂喘息的空间。

然后,一切都安静下来。

林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挪动身体,将眼睛凑近门板上一条细微的缝隙。

透过那道狭窄的缝隙,她看到了沈亦舟。

他背对着储藏室的门,站在明亮的茶水间中央。

昂贵的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一旁的椅背上,只穿着挺括的白衬衫。

此刻的他,卸下了会议室里那种掌控一切的冰冷面具。

宽阔的肩膀微微塌陷着,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沉重。

一只手撑着光洁的料理台边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另一只手抬起,用力地、反复地揉捏着紧蹙的眉心,仿佛要将某种深入骨髓的沉重和压力碾碎在那里。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投下明暗交错的条纹,却照不进他周身弥漫的那片深沉的阴郁。

这个瞬间的他,不再是那个坐在豪华轿车里睥睨众生、在会议室里推走一杯咖啡的冷漠精英。

他只是一个被无形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需要片刻喘息的男人。

一种近乎脆弱的孤独感,从他紧绷的脊背和揉捏眉心的动作中无声地弥漫开来。

林微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攫住了她——震惊、茫然,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隐秘的触动。

她从未想过,这个如冰山般坚硬冰冷的男人,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就在这时,她的手下意识地伸进了制服口袋,摸到了那本随身携带的、边缘己经磨损的旧速写本和一支削得短短的铅笔。

几乎是出于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的本能,在极度的紧张和一种奇异的冲动驱使下,她颤抖着手指,翻开了速写本,借着门缝透进来的微弱光线,铅笔尖飞快地在粗糙的纸页上移动起来。

线条是仓促的、带着颤抖的,却异常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个背影的轮廓——那微微塌陷的肩膀,那撑着台面、指节发白的手,那低垂着头、用力揉捏眉心的动作,还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身上、如同囚笼般的明暗光影。

每一笔,都带着她狂乱的心跳和一种窥见秘密的战栗。

她画得全神贯注,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那个缝隙外的身影上,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那支笔和纸上逐渐成形的线条。

恐惧、屈辱、疲惫都被暂时抛在了脑后,只剩下一种近乎忘我的、原始的冲动。

她画下了沈亦舟的疲惫,画下了他卸下伪装后的孤独。

她画下了这个,与她隔着天堑、却又在某个瞬间意外窥见其脆弱一面的男人。

铅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在死寂的储藏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微的心跳如鼓,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她猛地抬头,惊恐地看向门缝——茶水间里,沈亦舟不知何时己经转过了身。

他的目光,冰冷、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刃,正精准地、穿透那狭窄的门板缝隙,死死地钉在了她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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