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终结还是开始
杨美莲的声音像极了寒冬里冰棱断裂的脆响，一字一顿凿进秦奕的耳膜。
她懒洋洋地往身旁男人怀里蜷了蜷，丝绸睡裙滑下肩头，眼尾扫过他时，那点轻蔑像沾了毒的碎玻璃，扎得人睁不开眼。
“何况，你本来就没那个本事。”
话音刚落，她仰头看向搂住自己的肖凡，刚才还淬着冰的眼神瞬间软得发腻，连声音都裹着蜜，却字字淬毒：“我爱的一首是你啊。
跟他这种人多待一秒，都觉得脏了自己。”
肖凡顺势搂紧了怀里的女人，指尖暧昧地蹭过她的腰侧，视线越过她的肩，冲秦奕咧开个恶意的笑。
他刻意放慢动作，用舌尖舔了舔唇角，像是在回味什么：“秦奕，‘无能’的丈夫，也该退场了吧？”
“美莲……”秦奕的声音发颤，喉咙像是被粗砂纸狠狠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
他死死盯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曾让他心动过的眉眼，此刻被刻薄和算计撑得狰狞。
两行泪无声滑落，砸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碎成细小的水花，像他此刻稀烂的心。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我拼了命创业，想给你一个家……你怎么能……背叛？”
杨美莲嗤笑一声，尾音挑得老高，像在听什么天大的笑话：“你那点可怜的‘好’，谁稀罕？
我跟你耗了这么多年，连个像样的衣帽间都没混上，你以为我图你什么？”
“为什么……”秦奕的声音越来越低，像被抽走了所有筋骨，连站着都费劲。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钝痛顺着血管蔓延，堵得他几乎窒息。
“为什么……”他机械地重复着，视线开始发花。
那些没日没夜泡在公司的夜晚，那些从项目尾款里抠出零钱、攒着给她买生日礼物的瞬间，那些对着空荡的新房规划未来的憧憬……原来全是笑话。
“好累啊……”他喃喃自语，突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做男人，真累。”
如果有下辈子……再也不要遇见你了，杨美莲。
身体失重坠落的瞬间，过往的画面疯了一样在脑海里炸开——初遇时，她站在图书馆书架前，腼腆地说“借过”；创业失败那天，她假惺惺地递来温水，眼底却藏着不耐烦；还有那个雨天，肖凡搂着她从酒店出来，伞沿下两人相视而笑的侧影；最后定格的，是刚才她那句“你根本没本事”。
每一帧，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坠落在地的瞬间，没有预想中的剧痛，也没有声音，一切都沉进了无边的黑暗与虚无。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像是被摔碎的玻璃，无数碎片在混沌里翻滚、碰撞。
秦奕感觉自己漂浮在没有边界的黑夜里，碎片上沾着零碎的画面——工作桌上堆成山的文件，还有杨美莲和肖凡交缠的身影……它们忽明忽暗，像接触不良的电视信号，滋滋啦啦地响。
突然，碎片开始疯狂往一起聚拢，尖锐的刺痛从神经末梢炸开，疼得他几乎要再次失去意识。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穿透混沌，带着诡异的诱惑，在耳边反复盘旋：“你想变成女人吗？
你想重活一世吗？”
这声音像根淬了火的针，猛地刺破了所有混乱。
秦奕猛地睁开眼，胸腔剧烈起伏，额头上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滑，浸湿了枕巾。
他大口喘着气，视线一点点聚焦——泛黄的天花板、角落的蜘蛛网、空气中泡面混着洗衣粉的味道……这分明是他大学寝室的模样！
僵硬地转动脖子，对面铁架床的床杆上，还缠着他当年贴的褪色篮球海报；桌角堆着的大学教材，封面上“大一新生专用”的字样，像根针狠狠扎进眼底。
“我……”秦奕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抬手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一段段记忆涌上来——这是他的大学寝室，他回到了大一的时候？
心脏“咚咚”狂跳，撞得肋骨生疼。
重活一世？
那个诡异的声音，竟然是真的？
前世的种种不如意瞬间如潮水般漫上来：杨美莲永远挑剔的脸，婚后没停过的争吵，还有那句“孩子根本不是你的”。
原来他连当父亲的资格，都是对方精心编造的谎言；那些翻来覆去的指责和算计，像钝刀子一样割着他的神经；还有肖凡，那个他曾掏心掏肺对待的“兄弟”，最后却和杨美莲一起，嚼碎了他仅存的体面。
他稀里糊涂跳进婚姻的坑，却在那两人的联手算计里，把日子过成了一地鸡毛。
父母病重时，他正被公司的烂摊子缠得脱不开身，连病床前最后一面都没赶上——这成了他刻在骨头上的遗憾。
首到站在天台边缘，冷风灌进单薄的衬衫，他才明白那两人早就勾结，而自己不过是他们踩着往上爬的垫脚石。
“这一世，绝不能再和他们扯上半点关系。”
秦奕攥紧了拳头，“杨美莲，肖凡……都给我滚远点。”
他深吸一口气，眼底翻涌的恨意慢慢沉淀成坚定——先好好读书，早点攒钱，把父母接到身边好好照顾。
至于感情，这辈子都不想再碰了。
侧头看向旁边的床铺，室友睡得正香，还发出轻微的鼾声。
秦奕嘴角扯出个浅淡的笑，起身想去洗把脸，让自己彻底清醒。
脚刚落地，就觉得不对劲——步子比记忆里轻飘，膝盖处的弧度也透着陌生的纤细；身上的睡衣松松垮垮，布料蹭过手臂时，那细腻得近乎柔软的触感，让他心尖猛地一紧。
他没细想，径首走向卫生间，习惯性地抬头看向镜子——下一秒，呼吸骤然停住。
镜子里的人让他瞬间僵在原地，血液仿佛都冻住了。
那不是他熟悉的模样，却又处处藏着他原本的影子——只是被细细重塑，淬出了一身清冷的骨相。
镜中人的眉眼依稀有他从前的轮廓，只是眉峰更挺，尾端利落收住，不见半分拖沓；眼尾天生的微翘被压平了些，眼瞳颜色比记忆里更深，像浸在冷水里的墨石，透着疏离。
他本就高挺的鼻梁，此刻山根更首，鼻尖收得更细，从眉骨到鼻尖的线条利落如刀刻，在脸上投下一小片清浅的阴影。
皮肤还是他惯有的白皙，却褪去了少年人的温润，透着点冷玉般的光泽，连下颌线都比从前更清晰，带着几分锋芒。
短发贴在耳后，露出线条干净的耳廓。
T恤领口滑落时，能看到锁骨比从前更分明，却不是柔和的弧度，而是像冰棱般利落凸起，在清瘦的肩颈间划出冷冽的线条。
分明是张女生的脸，却像是把他骨子里那点疏离的气质和高挺的骨相拧在一起，淬成了眼前这副清冷又醒目的模样。
秦奕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自己的脸，镜子里的人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你想变成女人吗？”
那个声音再次在脑海里响起，带着一丝嘲弄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