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后退,后背撞上堂屋的门板,震得梁上白灯笼一阵摇晃。
老汉仍跪在地上磕头,额头己经渗出血丝,嘴里翻来覆去念叨着“柳姑娘饶命”。
而墙上那道多出来的影子——凤冠霞帔的轮廓,竟随着灯笼晃动的光影,缓缓朝她贴近。
“什么东西……!”
她抬手去挡,却见自己的影子被那“新娘”的影子缠绕住,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捆缚。
老汉突然暴起,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拖向火塘,抓起一把艾草灰狠狠按在她无名指的红痕上。
“嘶——!”
灼痛感让林青穗倒抽一口凉气,可下一秒,她发现那圈红痕竟真的淡了几分。
老汉喘着粗气松开她,浑浊的眼珠里映着跳动的火光:“你,,你被‘缠红线’了……柳寒烟看上你了。”
“柳寒烟是谁?”
她声音发颤。
老汉没回答,转身从神龛底下抽出一把生锈的剪刀,塞进她手里:“夜里睡觉,剪刀压枕头下。
要是再听见磨刀声……千万别睁眼。”
天亮后,老汉像变了个人,对昨夜的事闭口不提。
林青穗试探着问起“柳寒烟”,他却只是阴沉着脸,往门槛外撒了一把糯米。
“今天村里祭祖,外乡人别乱跑。”
他丢下这句话就匆匆离开,背影像是逃避什么。
林青穗低头看自己的手指——红痕己经消失,但皮肤下隐约泛着青灰色,像淤血,又像是……骨头在变色。
她决定去村里转转。
葬骨乡的建筑排列古怪,所有房屋门框上都钉着褪色的红布,窗棂雕刻着扭曲的符文。
村中央有棵枯死的老槐树,树干上绑满褪色的红绸带,树下堆着大大小小的陶罐,每个罐口都封着黄符。
“那是‘骨瓮’。”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林青穗回头,看见个佝偻的老太太坐在石阶上剥豆子,指甲乌黑,指节肿大如树瘤。
“装死人骨头用的?”
她尽量让语气显得平静。
老太太咧嘴笑了,露出稀疏的黑牙:“装活人的。”
林青穗心头一跳。
老太太却突然凑近,枯瘦的手指戳了戳她的锁骨:“你骨头开始疼了吧?
外乡人都这样……先是手指,再是肋骨,最后连头盖骨都会酥掉。”
她猛地后退,老太太却己经低头继续剥豆子,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
傍晚回客舍时,林青穗发现西厢房的门锁被撬了。
她的行李箱大敞着,所有电子设备都不见了,唯独那本记录民俗资料的笔记本被翻到某一页——上面画着她在古籍里找到的冥婚契约样式。
书页边缘,多了一行歪歪扭扭的血字:“三日后,亥时,上轿。”
她头皮发炸,正想冲出去找村长,却听见后院传来“嚓、嚓”的声响——像是刀刃在磨石上滑动。
透过窗缝,她看见三个村民蹲在井台边磨刀。
不是普通的菜刀……是剔骨刀。
月光下,刀身泛着青白的光,其中一人突然抬头,首勾勾盯着她窗口的方向:“外乡人的骨头脆,得趁活着的时候取,死了就硬了……”林青穗死死捂住嘴。
就在这时,堂屋的灯笼突然“噗”地熄灭。
黑暗中,她感觉有冰冷的手指抚上自己的后颈,耳边响起一声轻笑:“你跑不掉的……”后半夜,林青穗蜷缩在床上,剪刀抵在胸口。
窗外隐约传来脚步声,像有人穿着硬底布鞋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偶尔停顿,仿佛正贴着门板倾听她的呼吸。
“咔嗒。”
窗棂又被敲响了。
这次伴随着小女孩的哼唱:“新娘子,穿红妆,抬进棺材入洞房……”林青穗攥紧剪刀,突然发现墙角立着个东西——那是个没点亮的白纸灯笼,此刻正无声地朝她滚来。
灯笼停在床前。
借着月光,她看清了灯罩上的纹路——那不是纸,而是……一层薄如蝉翼的人皮,上面用血画着五官,赫然是她的脸!
灯笼突然立起,内部“腾”地燃起幽绿的火焰。
火光中,灯骨清晰可见——那是由人的指骨拼接而成的支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