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2年的冬天格外冷。林小满蹲在灶台前，往灶膛里添着柴火。火光映在她稚嫩的脸上，

映出一片暖融融的红。她伸手揉了揉发酸的膝盖，继续往灶膛里添柴。"小满！

死丫头又偷懒！"母亲尖利的声音从堂屋传来，"还不快去给你弟弟热牛奶！

"林小满抿了抿嘴，赶紧起身去拿搪瓷缸子。缸子里的牛奶已经凉了，

她小心翼翼地倒进锅里，生怕洒出一滴。弟弟的牛奶是定量的，要是洒了，

母亲肯定又要骂她。锅里的牛奶开始冒泡，林小满用勺子轻轻搅动。她记得去年冬天，

自己发烧到39度，母亲也只是给她灌了一碗姜汤。可弟弟打个喷嚏，母亲就急得团团转，

非要给他煮牛奶。"姐......"弟弟林小宝揉着眼睛走进厨房，"牛奶好了吗？

""马上就好。"林小满把热好的牛奶倒回搪瓷缸子，"小心烫。"林小宝接过牛奶，

咕咚咕咚喝起来。林小满看着他，突然想起昨天在村口看到的招工启事。纺织厂在招女工，

包吃包住，一个月还有二十块钱。她的心跳突然加快。二十块钱，够她买多少本书啊。

自从去年偷偷去村小学窗外听课被母亲发现后，她就再也没机会读书了。母亲说，

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迟早要嫁人的。"姐，你在想什么？"林小宝喝完牛奶，

把缸子递给她。"没什么。"林小满接过缸子，转身去洗。水龙头里的水冰凉刺骨，

她的手很快就冻得通红。洗完缸子，她回到自己住的杂物间。从床底下摸出一个铁盒子，

里面是她攒下的零花钱。数了数，一共三块二毛。这是她帮邻居家带孩子、洗衣服攒下的。

她把钱小心翼翼地放回铁盒，又摸出一本破旧的笔记本。这是去年在废品站买的，

里面记满了她在村小学窗外偷听来的知识。"小满！"母亲的声音又响起来，

"快去把衣服洗了！"林小满赶紧把笔记本藏好，起身去院子里洗衣服。冬天的井水刺骨，

她的手很快就冻得没了知觉。但她不敢停下来，母亲就在堂屋里盯着。洗完衣服，

她偷偷溜到村口。招工启事还在那里，她仔细记下地址和时间。明天一早，她就要去省城。

晚上，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知道母亲不会同意她去打工，但她已经十八岁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她要读书，要学本事，要过不一样的生活。天还没亮，林小满就悄悄起床。

她把铁盒子里的钱揣进兜里，又带了两件换洗衣服。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眼熟睡的弟弟。

"小宝，对不起。"她在心里说，"姐要走了。"她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寒风扑面而来。

她裹紧单薄的棉袄，快步向村口走去。到了省城，林小满按照招工启事上的地址找到纺织厂。

但招工的人告诉她，名额已经满了。她站在纺织厂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工人，

突然感到一阵绝望。她身上只剩两块钱了，连回家的车费都不够。就在这时，

她听到有人在喊："卖包子喽！热腾腾的包子！"她循声望去，看到一个老太太在街边摆摊。

热气腾腾的蒸笼前围满了人。林小满突然有了主意。她走到老太太跟前："大娘，

您需要帮手吗？我不要工钱，只要管饭就行。"老太太打量着她："你会包包子吗？

""我会！"林小满赶紧说，"我在家经常帮母亲做饭。"老太太让她试了试，

发现她手脚麻利，就收下了她。就这样，林小满在包子铺安顿下来。白天帮老太太干活，

晚上就睡在店铺后面的小屋里。虽然辛苦，但比在家里自由多了。一个月后，

老太太给了她十块钱工钱。林小满拿着钱，激动得手都在发抖。

这是她第一次靠自己的劳动赚到钱。她用这十块钱买了些布料，开始学着做衣服。她手巧，

很快就掌握了技巧。晚上收工后，她就坐在灯下缝制衣服，第二天拿到街边去卖。渐渐地，

她攒下了一些钱。她租了个小房间，白天卖衣服，晚上读书。她买了很多旧课本，

自学文化知识。1963年春天，林小满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裁缝了。她做的衣服款式新颖，

做工精细，很受年轻姑娘们的欢迎。这天，她正在店里忙活，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她探头往外看，只见一群人围在街边。"听说是个军官，在抓小偷呢！""真厉害，

一个人就制服了三个歹徒！"林小满好奇地挤进人群。

只见一个高大的男人正把一个小偷按在地上。他穿着军装，身姿挺拔，侧脸棱角分明。突然，

另一个小偷从背后扑上来。军官一个转身，利落地将对方制服。他的动作干净利落，

带着军人特有的英气。林小满看得入神，心跳突然加快。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男人，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令人心折的魅力。军官制服了所有小偷，转身准备离开。就在这时，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正好对上林小满的眼睛。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林小满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军官的眼睛深邃如潭，仿佛能看进人的心里。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然后移开。但这一秒，已经足够让林小满沦陷。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军官远去的背影。直到人群散去，她还站在原地。"同志，

你没事吧？"一个路人关切地问。林小满这才回过神来。她摇摇头，快步走回店里。

但她的心已经乱了。接下来的几天，林小满总是忍不住想起那个军官。她打听后才知道，

他叫陆远征，是军区某部的连长。她开始每天早早收工，去军区附近转悠，希望能再见到他。

但一连几天，她都没能如愿。直到一个星期后，她在军区医院门口看到了他。他拄着拐杖，

右腿打着石膏，但身姿依然挺拔。林小满鼓起勇气走上前："陆连长，你还记得我吗？

"陆远征看了她一眼，点点头："你是那天围观群众中的一个。""我叫林小满。

"她紧张地说，"我...我想谢谢你。""谢我什么？""谢谢你保护了我们。

"林小满的脸红了，"我...我做了些点心，想送给你。"陆远征看了看她手中的点心盒，

又看了看她通红的脸，突然笑了："好，我收下了。"从那天起，

林小满每天都会去医院送饭。她知道陆远征是北方人，就特意学着做北方菜。

她做的饺子皮薄馅大，面条劲道爽滑，连医院的护士都说好。陆远征的伤渐渐好了，

但他发现，自己开始期待每天的饭点。不只是因为饭菜可口，

更因为那个总是红着脸的小姑娘。陆远征出院那天，林小满特意请了半天假。

她站在医院门口，看着陆远征拄着拐杖慢慢走出来。阳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

让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晕中。"陆连长。"她快步迎上去，"我来接你。

"陆远征有些意外："不用麻烦的，我自己可以。""不麻烦。"林小满坚持道，

"我...我做了些点心，想给你尝尝。"陆远征看着她手中的食盒，

突然笑了："又是饺子？""不是。"林小满脸红了，"是...是糖醋排骨。

"陆远征挑了挑眉："你会做糖醋排骨？""我...我特意学的。"林小满低下头，

"听说你喜欢吃。"陆远征看着她通红的耳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

他接过食盒："那就谢谢了。"林小满跟着陆远征回到军区大院。这是她第一次来这里，

看着整齐的营房和训练场，她既紧张又兴奋。"陆连长！"一个年轻军官跑过来，

"你可算回来了！"陆远征笑着和他握手："李参谋，好久不见。"李参谋看了看林小满，

又看了看陆远征手里的食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位是？""林小满同志。

"陆远征介绍道，"她...她是我朋友。"林小满听到"朋友"两个字，心跳突然加快。

她偷偷看了眼陆远征，发现他耳尖有些发红。从那天起，林小满经常来军区大院。

她不仅给陆远征送饭，还帮其他军官缝补衣服。渐渐地，她在大院里有了名气。"小满同志，

这件衣服能补吗？""小满同志，这个扣子掉了，能帮我缝一下吗？"林小满总是笑着答应。

她手巧，针脚细密，补过的衣服几乎看不出痕迹。军官们都很喜欢她，经常给她带些小礼物。

陆远征看着她在人群中忙碌的身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知道自己应该和她保持距离，

但每次看到她，又忍不住想靠近。这天，林小满照常来送饭。陆远征正在办公室看文件，

听到敲门声，头也不抬地说："进来。""陆连长。"林小满轻声说，"我给你做了红烧肉。

"陆远征抬起头，看到她手里捧着食盒，脸上带着羞涩的笑容。他突然觉得，

这个画面很美好。"坐吧。"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林小满坐下，打开食盒。

浓郁的香味立刻飘满整个办公室。陆远征夹了一块红烧肉，入口即化，肥而不腻。

他忍不住赞叹："真好吃。"林小满眼睛一亮："真的吗？我...我特意去国营饭店学的。

"陆远征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突然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林小满愣住了。

她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我...我...""是因为我救了你吗？"陆远征问。

林小满摇摇头："不是的。我...我是真的喜欢你。"办公室里突然安静下来。

陆远征看着她通红的脸，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知道自己应该拒绝，

但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又说不出口。"小满。"他轻声说，"我是个军人。

我的生命属于国家，随时可能上战场。你明白吗？"林小满抬起头，

眼里闪着泪光："我明白。但我不在乎。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陆远征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里最后一道防线轰然倒塌。

他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水："傻丫头。"从那天起，陆远征不再刻意和林小满保持距离。

他开始主动找她，带她去看电影，教她打靶。林小满发现，这个看似冷峻的男人，

其实很温柔。他会记得她喜欢吃什么，会在她累的时候默默帮她揉肩，

会在她害怕的时候紧紧握住她的手。但陆远征始终没有明确表态。林小满知道，

他在顾虑什么。这天，林小满照常来送饭。陆远征正在训练场带新兵。她站在场边，

看着他挺拔的身影，心里既骄傲又酸涩。训练结束后，陆远征走过来："怎么不叫我？

""看你忙。"林小满递上食盒，"今天做了你爱吃的鱼香肉丝。"陆远征接过食盒，

突然说："小满，我要去边境了。"林小满手一抖，

食盒差点掉在地上："什...什么时候？""下个月。"陆远征看着她苍白的脸，

"这次任务很危险，可能要很久才能回来。"林小满强忍着眼泪："我...我等你。

"陆远征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水："傻丫头，别等我了。找个好人嫁了吧。""不要！

"林小满紧紧抓住他的手，"我只要你。不管多久，我都等你。"陆远征看着她坚定的眼神，

心里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溃。他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小满，等我回来，我们就结婚。

"林小满在他怀里哭得像个孩子。她知道，从这一刻起，

她的生命将永远和这个男人绑在一起。陆远征离开的那天，林小满站在火车站台上，

看着火车缓缓启动。"等我回来。"陆远征从车窗探出头，朝她挥手。林小满强忍着泪水，

用力点头。直到火车消失在视线中，她才蹲下身，任由泪水决堤。回到空荡荡的房间，

林小满感觉心里空了一块。她打开衣柜，里面挂着陆远征的军装。

她轻轻抚摸着军装上的肩章，仿佛还能感受到他的温度。"不能这样下去。"她擦干眼泪，

"我要变得更好，等他回来。"从那天起，林小满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

她开始接更多的订单，不仅做衣服，还设计新款式。她的设计新颖独特，

很快在省城打响了名气。一天，一个穿着时髦的女人走进她的店："你就是林小满？

""是的。"林小满站起身，"请问您需要什么？"女人打量着她："我是省文工团的团长。

我们团需要一批演出服，听说你手艺不错，想请你设计。"林小满眼睛一亮："真的吗？

""当然。"女人笑道，"不过要求很高，你能做到吗？""我一定尽力。

"林小满坚定地说。接下这个订单后，林小满几乎不眠不休。她翻阅了大量资料，

设计出十几套不同风格的演出服。每套衣服都精心制作，连最细微的装饰都不放过。

一个月后，文工团的演出大获成功。林小满设计的服装成为全场焦点，

连省报都做了专题报道。"小满同志，你太厉害了！"文工团团长激动地握住她的手，

"以后我们的服装就交给你了！"林小满的事业从此蒸蒸日上。她租了更大的店面，

雇了几个帮手。但她始终记得陆远征的话，保持着谦逊和勤奋。每天晚上，

她都会给陆远征写信。虽然不知道他能不能收到，但她坚持写。信里写她的工作，

写她的生活，写她的思念。"远征，今天文工团的演出很成功。

看到模特穿着我设计的衣服在台上表演，我突然很想你。如果你在，

一定会为我骄傲吧......""远征，我学会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了。等你回来，

我做给你吃......""远征，今天下雪了。记得你说过，最喜欢看雪。

不知道你那里下雪了吗......"一年过去了，陆远征杳无音讯。

林小满每天都会去邮局问，但始终没有他的消息。这天，她正在店里忙碌，

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喧哗声。"快看！是***！""听说他们刚从边境回来！

"林小满的心猛地一跳。她冲出店门，看到一队军人正列队走过。她急切地在人群中寻找，

却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同志。"她拦住一个军官，"请问陆远征连长回来了吗？

"军官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你是陆连长的......""我是他未婚妻。

"林小满急切地说，"他...他怎么样了？

"军官犹豫了一下："陆连长在任务中受了重伤，现在在军区医院。"林小满感觉天旋地转。

她顾不上收拾，直接冲向军区医院。在重症监护室外，她看到了陆远征的战友。"小满同志。

"李参谋红着眼睛说，"陆连长为了救战友，被弹片击中......"林小满透过玻璃，

看到陆远征浑身插满管子，脸色苍白如纸。她的心仿佛被撕裂般疼痛。"让我进去。

"她颤抖着说，"我要陪着他。"医生同意了。林小满换上无菌服，轻轻走到陆远征床边。

"远征。"她握住他的手，"我来了。"陆远征的手冰凉。林小满把脸贴在他手心里，

泪水无声滑落。"你说过要娶我的，不能说话不算数。"她轻声说，"我等你等了一年，

你不能丢下我......"突然，她感觉陆远征的手指动了动。"远征！"她惊喜地抬头，

看到陆远征的眼皮在颤动。医生赶紧过来检查："奇迹！他醒了！"陆远征缓缓睁开眼睛，

看到林小满泪流满面的脸。"傻丫头。"他虚弱地说，

"怎么又哭了......"林小满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从那天起，

林小满寸步不离地守在陆远征身边。她每天给他擦身、喂饭、***，陪他做复健。

陆远征的身体一天天好转，但右腿留下了永久性损伤，可能无法继续服役。"小满。"一天，

陆远征突然说，"我可能...不能再当兵了。"林小满握住他的手："没关系。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陆远征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里最后一丝阴霾也消散了。

三个月后，陆远征出院了。虽然走路还有些跛，但已经能自理。这天，他来到林小满的店里。

"小满。"他轻声说，"我有话跟你说。"林小满放下手中的布料："怎么了？

"陆远征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单膝跪地："小满，嫁给我吧。"林小满愣住了。

她看着盒子里闪闪发光的戒指，泪水夺眶而出。"我愿意。"她扑进陆远征怀里，"我愿意！

"婚礼筹备并不顺利。首先是林小满的家庭。当她带着陆远征回到老家时，

母亲的态度让她心寒。"一个瘸子？"母亲尖利的声音在堂屋里回荡，

"你就给我找了个瘸子女婿？"林小满紧紧握住陆远征的手："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