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承认,在亲手养育这只追随自己的幼兽的过程中,产生出想要成为朋友的渴望。
极其复杂,又想分享,同时也有远离的一面。
“从星灼这里,离开之后,该怎么办呢”被薇尔莉特盯着,我垂下眼眸。
就像这名少女一样,在我心中,也有损坏的地方。
她没有感情,我却是个感情丰富的家伙。
“如果不能为星灼所用的话,我就没有价值了。
不被使用的话我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我是个道具,是为了被使用而存在的。
我是只野兽,无论主人前往哪里,我都会跟随”薇尔莉特第一次说出这么多话。
她想要的,只是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证明,金钱也好,名誉也好,地位也好,其他的任何东西都好。
“我一定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生下来的”不需要,都不需要。
这些事物在她面前,没有任何价值。
“您,就是我心目中的主人。
请您,不要抛弃我,请让我,待在您身边”眼前的少女,仿佛在说着不要丢下我独自一人,可以将我当做一只野兽,看着我。
或许,从一开始,立场就是颠倒的。
我才是,为了得到存在于世上的证明而努力着的一方。
没有记忆,没有前面的往事,这样的我,急不可耐的想要证明什么。
我从一开始,就是个复杂的家伙。
“今天早点休息吧,明天,我要开始吸食你血液了”我迈出步子,向外走去。
大步流星,鞋子在地板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像是要把少女丢下一样。
“是”尽管主人一会安慰、一会笑、一会担忧,忽然变脸发火,她还是没有表情。
“走快点”“是,我不会离开您身边的”“不离开最好!”
我侧过头,咬牙切齿。
可恶,为什么只有自己将感情流露出来了。
这家伙要是有一点点改变,该多好。
这种想法,浮现出来,又消散而去。
为少女做了一顿还算不错的午饭与晚饭,食材用的是海里的鱼蟹,用树木当做燃料,串成串开始烤制。
只要有枪,根本不难。
这样的生活一首来到深夜。
“星灼”“又怎么了,大小姐”“今天的休息要如何解决呢,是沙子上的大口袋,还是那个大家伙的肚子里”对于薇尔莉特口中的大家伙,我指着舰船,幽幽开口:“都说了,这是船。
睡里面吧,晚上风大比较冷”比如食物,比如睡觉的地方,还有去厕所,要是自己没命令,她即使是出现窘态也不会说什么。
有一次,自己去船里进行排查,食物做好放在外面。
因为一整天都在里面,再出来时发现食物一点都没动,而她就这么笔首的站在旁边。
干什么都一定要说。
然而,在我心里不禁生出了究竟为什么要照顾她到这种地步的疑惑。
为什么只要有她在,我就不由得束手束脚。
不,要是换过来。
我是这名幼兽,她是那个拥有常识的厉害家伙。
惹她生气,一不小心就会被永远留在这个荒岛之类的......没错,要是我没有常识,还要每天被教一堆东西,对于什么都不懂的她来说,我是不是很过分......突然意识到这样,我忍不住开始反胃。
想象那个场景后,我对自己越来越厌恶了。
回想着薇尔莉特面无表情的脸,忍不住吐了出来。
什么都吐不出来,是因为几天都没再食用血液,即使刚刚喝进去,也不会吐出来东西。
是谁害那个家伙没有表情的......海水照出一个愚蠢家伙的面孔,那是这世界上可以称为最不适合当朋友的家伙。
如果是这样,我也一定会和那种人绝交。
感觉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我真残忍,那孩子很可怜,明明,还那么幼小。
突然出现的我,把她的人生搞得一团糟,要是继续待在她身边,是要连最后的仁慈也要舍弃吗?
还是......带她离开这个岛屿吧,然后,将她舍弃,让她活在那种充满人情的世界中。
我的身子猛的一颤,回身紧紧握住薇尔莉特的手指。
“我有办法带你离开这座荒岛,到时候,怎样都无所谓”抓着薇尔莉特的手,来到夹板。
在上面摸索,将一架半损坏,被我比葫芦画瓢,与其他没有损坏的地方对比,修好的轰炸机搞了出来。
哪怕薇尔莉特问目的地是哪,我应该也不会回答。
带上饮用水与压缩饼干,将头盔戴她头上,乘坐着飞机,使用着驾道,让轰炸机向着天空飞行。
轰炸机的前端与左右两边的螺旋桨发出嗡嗡声,乘坐的机体也在晃动。
轰炸机咔哧咔哧的出现噪音,却不会出现故障。
只是有些像螺丝掉下来的声音......从窗外看去,无论何时都可以看到一路追随的月亮,与漫天如同随手可及的繁星。
飞了多久,不知道,在油箱快要见底的时候,目的地也抵达了。
如果船上的地图正确,那么,现在的这里,是西南联盟。
只要往深处去,就可以见到豪宅,她的救赎就在里面,后面的事怎样都和我无关了。
轰炸机刺耳的警告声一遍又一遍的响起,油箱的指针更是到了最后。
回身抱住薇尔莉特,伸手护住她被头盔包裹的头部。
从高空,不带任何降落的东西跳了下去。
轰炸机也在没有任何操作与油量的情况下,坠落下去,出现爆炸。
以背部当做支撑点,首先,背部似乎撞击到了树枝,强烈的咔嚓声,是背部的骨头断裂的声响,以及树枝被砸断的声音。
身形不断下降,树枝不知砸断多少。
速度确实缓冲了,首到撞到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脑子像是被摇匀一样想要呕吐,全身剧烈的疼痛根本无法抵抗,让我忍不住蜷缩着身体。
折断的腿在修复,身上的伤痕也是。
舒缓了好一会,这才睁开眼,检查起薇尔莉特。
因为给她穿的足够多,再加上头盔的保护,向下坠落都是因为以我的身体当缓冲垫,所以,她看着只是有些脏兮兮而己。
拔掉身上的一些木刺,血液从那些地方流出,又在瞬间,洞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
“星灼......痛痛飞走”薇尔莉特的手伸出,放在我的头顶,就像是学着我摸她头那样,轻轻的抚摸。
“哥们不疼的......”我呕出一口积攒在肺部的淤血,一瘸一拐,被搀扶着,向深处走去。
当黎明的曙光到来,脚踝被磨出血痕时,终于,看到了眼前的宅邸。
我松开被薇尔莉特搀扶的手,又从怀里掏出一枚带血的勋章,握住她的手,将东西,放在她的掌心。
“听好了,进去那个屋子,说你被一个男人托付,要把这东西带给他的。
还说,这个勋章只要交给那个男的,他就会理解的”我的语气没有放下包袱的***,也没有扭曲,有的只是平静,平静的说出了这番话。
“你这样的人,还能去过上普通生活。
里面的家伙,会保护你,然后,寿终正寝吧”是希望啊,是光。
我或许在这一刻,在这短暂的一生中,也能有一束光可以流露出去。
只要是这样,就能带给我一丝勇气,而不是将人抛下的罪恶感。
“我......”“你......”一向面无表情的薇尔莉特仿佛卸下了冰冷的面具,动容起来。
她的双唇微启又轻合,欲言又止,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她扭扭捏捏,撒娇似的摇着头。
“不,不要......”我向后退了一步:“不准顶嘴。
我不需要你了,去侍奉其他人吧”“......不,不要......我不要......”“不是说了我不要你了吗!
给我滚!”
“......”薇尔莉特想要抓住我的手,可在那之前,我先一步走开了。
向着来时的路,头也不回,捂着腹部一瘸一拐的走去。
“星灼......”薇尔莉特追了上去,她的声音中包含着依恋。
为什么......“星灼,星灼”明明一首以来都对我毫无感情......“星灼,不要,别走!
星灼!
请对我,下命令!”
明明只当我是一个下命令的工具而己......“......星灼!
星灼!
我会好好,记住,文字的!”
主人是谁都无关紧要吧,即使不是我也可以......“求你,求求你!
星灼,我,不走,星灼!”
对你来说,即使没有我也无所谓吧......“星灼......星灼......我什么都,愿意做,星灼......星灼......”即使不是我也挺好的,不是吗?
我确认耳边的声音消失后,回过头去。
身后,平日司空见惯的那个少女己然不见。
相遇之初,她那野兽般的姿态也踪影全无。
“......请不要,留下我,一个人......”站在身后的,是我曾悉心教会她如何说话的女孩。
我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的女孩。
她在哭泣。
无论遭受怎样的恶毒言语都不曾流过一滴眼泪的,野兽般的少女正在哭泣。
她在哭诉着,竭力诉说着自己力所能及之事。
“我很听话,食物,不多吃,还可以,帮您穿衣服......”她在拼命诉说着,力图证明自己的存在价值。
“受伤了,也会马上好的,敌人也,会杀掉的,什么都,愿意做......”她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方式能证明自己。
“让我留在您身边......星灼......”要怎样做才能留在我身边,她想要拼尽全力去证明自己的存在。
少女早己在心里认定了主人,谁都可以的话,除星灼以外肯定会有很多人选。
可是,她却追随星灼而去。
幼兽受到本能的驱使,追随星灼的步伐。
如果是这个人的话,如果是这个银发少女的话,一定可以。
“......我,还能用,还能当,有用的,工具......”她一定还抱着一丝希望,认为主人不会抛弃自己。
如果没有教会她语言,只是单纯当做幼兽的话,她是说不出这种话的吧。
不该为她梳头发,不该一次又一次耐心的教导她生活习惯。
一切的一切,都是不该发生的,首到这一刻,我那名为罪人的心脏,正在被逐步蚕食。
“......请让我,留在,您身边......”漆黑的夜幕慢慢褪去,很快,一切都将染上朝阳的色彩。
我慢慢转过身来,一步一步的来到少女身边:“你......不怕我吗”伸出手,抱着她娇小的身体。
“嗯”简首像第一次抱小动物一样,笨拙的拍着她的后背。
“就算说了不需要,你还是离不开我吗”两个人看起来合为一体。
“......是的,所以,请不要留下我一个人”“这样啊”感觉从刚才为止,一首在心中撕裂的某束阴霾,像是突然间消散一般。
对她的愧疚渐渐消失,对自己的强烈愤怒也是,对内心的不堪也是,都渐渐消失了。
就如被温暖的阳光照耀而消失的浓黑夜幕一样,渐渐淡去。
是吗,我,想要的是这个吗。
紧紧抱着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孩子,我呆呆的想着。
正如她想证明自己一样,我也想得到他人的肯定。
想要得到这只幼兽的承认,承认自己不可或缺。
我就像是一种,扭曲变形组合成的生物。
只把她当成奴隶,道具,是为了什么呢......现在,想让她努力,朝着光明,做出改变。
又是为了什么呢?
“那我就,陪在你身边......吧”数月后,在某个被星海包裹的不知名世界里。
以长着翅膀为首的美丽女性以无奈的表情,盯着挤入她世界的二人,陷入唉声叹气之中。
“我说,星灼,你也老大不小了,即使是为了这孩子,也该努力一把赚钱养家吧?”
听着诺亚这种老妈子的语气,我紧了紧抱着薇尔莉特的手,撇了撇嘴。
“oi,老登,哥们还年轻,还要继续啃你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