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音用欢快语调播报着今日笑料:“为什么记忆清理师最怕失业?
因为会被迫面对自己的回忆啊!”陈默面无表情地从冷冻柜里取出记忆芯片储存匣,
指尖划过金属表面凝着一层薄霜。
里所有东西一样冰冷——不锈钢操作台、蓝光灭菌灯、连墙角那盆绿萝的叶子都蔫蔫地垂着。
他目光扫过收件人信息栏,
授权码:LW0401>芯片状态:未激活休眠期36个月他妻子在三年前被宣告死亡。
陈默的工作是删除记忆。在神经提取技术普及的2035年,痛苦记忆可数字化封存,
而他是持有“遗忘许可证”的专业清理师。客户们带着装载悲伤的芯片匣走进地下室诊所,
离开时大脑里只留下轻微晕眩与额外支付的账单。
他习惯在操作间隙听“记忆银行”的广告:“轻松存储,
无痛遗忘——今日特惠套餐买三送一!”合成女声甜得发腻。“老陈,新订单!
”助手小柒顶着荧光粉挑染的头发探进操作间,虚拟屏在她掌心悬浮,
“有个富豪要删掉离婚记忆,出价够买辆磁浮车……”话音未落,
她看见陈默手中芯片匣编号,手中屏幕“啪”地熄灭。芯片插入读取器时发出蜂鸣。
全息投影在防尘罩内旋转展开——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林晚晚穿着米色毛衣坐在餐桌对面,
奶油蘑菇汤的热气模糊了她眼角的泪痣。陈默记得那天自己因加班迟到两小时,
推门时她眼里的光倏然熄灭。“你知道现在几点吗?”全息影像里的林晚晚嘴唇翕动。
陈默下意识回答:“项目临时……”话未说完,他骤然僵住。
影像角落的落地窗反射出一道黑影。戴鸟嘴面具的男人静立窗外,面具眼部镂空的孔洞后,
目光钉在他们后背。陈默调取芯片日志。
最后一次数据写入日期是林晚晚“车祸身亡”前三天。他颤抖着点开最后一段记忆影像。
暴雨敲击着病房玻璃窗。
电子杂音:“他们需要容器……痛苦需要归处……”她脖颈上多了一条从未见过的红石吊坠。
鸟嘴面具人站在病床阴影里,面具边缘沾着暗红色污迹。
当林晚晚说到“自愿签署转移协议”时,
面具人突然抬手按住胸口——和陈默心悸发作时的姿势一模一样。“查到了!
”小柒把资料甩上投影墙。屏幕显示林晚晚曾频繁登录“记忆共生协会”暗网论坛,
最后发帖标题是《关于承载阈值与人格溶解的实证研究》。
“这组织专门收容别人不要的记忆,”小柒调出警方机密档案,“去年失踪的钢琴家,
被找到时正睡在天桥下,说自己脑子里有三百场失败的演奏会。
”陈默拆开一直藏在抽屉深处的铁盒。里面是林晚晚遗留的神经接入电极片,
边缘有被暴力撕扯的裂痕——她最后的日子,竟在偷偷做记忆导入实验。追踪红石吊坠信号,
他们找到城郊废弃的“新世纪生物制药”工厂。走廊布满灰尘,唯独一道金属门把手锃亮。
门内是蜂巢般的玻璃舱,每个舱内躺着连接神经导管的人。林晚晚在中央控制台前转身,
红石吊坠在她锁骨间晃动。“容器计划。”她抚摸着控制台上闪烁的指示灯,
“把一个人的痛苦转移给另一个人,从来不是真正的删除。”她身后数据屏滚动着数字:1,
427人份痛苦记忆,完整度98.7%。角落里,鸟嘴面具人如雕塑般站立。
“为什么是你?”陈默嘶声问。“因为匹配度最高。”她指尖划过屏幕调出基因图谱,
陈默的DNA螺旋与她的在痛苦感知区段重叠率高达91%。
“协会筛选承载者时……我们双双入围。”她忽然咳嗽起来,指缝渗出暗红,“但你说过,
宁可死也不要被别人的记忆覆盖自我。”陈默想起自己拒绝参与实验的那个雪夜。
林晚晚站在玄关阴影里说“我可能有别的选择”,
而他因当天删除了十七段童年虐待记忆头痛欲裂,只敷衍地嗯了一声。
“承载者必须绝对‘纯净’。”林晚晚指向角落的面具人,“他是监督员,
确保我不接触可能唤醒旧记忆的***物——”她突然噤声。面具人掀开鸟喙,
露出的下颌线条与陈默如出一辙。“克隆体。”小柒的检测仪嗡嗡作响,
“用你的干细胞培育的……活体记忆防火墙。”林晚晚脖颈上的吊坠突然爆出红光。
面具人瞬移般扼住陈默咽喉,指纹锁在陈默挣扎时被解开——他随身携带的老式收音机里,
飘出他们婚礼上用的《月光奏鸣曲》。林晚晚的尖叫声刺穿空气。面具人僵立着,
面具裂缝中渗出鲜血。上千段外来记忆在音乐***下疯狂反噬,她蜷缩在地,
的悲鸣:失恋少女吞下的药片、破产者坠楼时的风声、母亲抚摸空摇篮的手……“载体过载!
”小柒冲向控制台。陈默抱起颤抖的妻子,
她指甲深陷进他手臂:“芯片……给我……”他猛然醒悟。
那枚存储婚姻痛苦的芯片从未被设计来删除记忆——它是锚点,
是林晚晚在记忆洪流中定位自我的唯一坐标。当芯片插入她后颈接口时,
所有玻璃舱同时爆出电火花。面具人轰然倒地,露出与陈默完全相同的脸。“晚安。
”林晚晚的手指滑落。数据屏显示所有记忆文件正在粉碎,唯有鸟嘴面具人的生命体征图上,
心跳频率与陈默的心律逐渐重合。小柒从面具人内袋摸出诊所钥匙,
链扣上挂着她上周丢失的猫咪U盘。她抬头望向陈默,他正把妻子冰冷的身体放平,
后颈接口处残留着芯片灼烧的焦痕。“承载者协议第9条……”陈默擦掉林晚晚唇边的血,
“当主容器崩溃时,备用容器自动激活。”他耳后新植入的接口闪过蓝光。
窗外霓虹照亮他掌心,
那里正浮现出陌生的红石吊坠印记——与他三年来反复描绘在素描本上的图案分毫不差。
小柒推开通往地下室诊所的铁门时,陈默正在给新到的记忆芯片分类。冷冻柜嘶嘶冒着白气,
广告屏播放着新版标语:“双倍存储!双倍安心!”“富豪的离婚记忆处理好了?
”她递过咖啡,瞥见操作台上并排的两张照片。
林晚晚在婚礼上笑着咬他的耳朵;另一张是鸟嘴面具人倒地的瞬间,陈默跪在尸体旁,
指尖正触碰对方后颈与自己位置相同的接口疤痕。陈默将咖啡倒进绿萝盆里。
“客户记忆已清除。”盆中蔫黄的叶子迅速转绿,
叶脉透出诡异的荧光粉——那是小柒上周倒实验废料时染的色。
他拿起林晚晚的红石吊坠按在胸口,芯片读取器发出“滴”声。
全息影像在防尘罩里展开:林晚晚坐在病床上调试吊坠,鸟嘴面具人静立墙角。
“记忆共生协议签署完成。”她对着虚空微笑,“现在开始,他的痛苦由我保管。
”当影像循环到第五遍时,陈默后颈接口蓝光微闪。角落里,
绿萝的一片叶子悄然蜷缩成鸟喙的形状。> 记忆是寄生兽,以时间为食,以灵魂为巢。
> 当陈默成为新的容器,那些被遗忘的痛楚在神经末梢复苏。他擦着操作台,
冰凉的金属表面映出鸟嘴面具的轮廓。绿萝在角落疯长,叶片蜷曲如毒蛇,
小柒哼着歌将一管紫色试剂注入花盆——她的发梢染上了和溶液一样的荧光。
> 诊所门铃响起,新客户带着离婚记忆芯片局促不安。陈默戴好手套,
后颈接口在衣领下微微发烫。面具人的记忆碎片在脑中翻腾:林晚晚签协议时颤抖的笔尖,
红石吊坠嵌入皮肤的灼痛,以及小柒在实验室里哼唱的同一段旋律……> “清除程序启动。
”他对客户微笑,吊坠在衬衫下跳动如第二颗心脏。地下室某处,
一台老式收音机自动播放起《月光奏鸣曲》。诊所的自动门无声滑开,
带着雨后潮湿气味的空气涌进来。新客户,一个西装革履、眼下乌青的男人,
攥着一枚小巧的银色记忆芯片,局促地站在门口。“陈…陈医生?”他声音沙哑,
“他们说您是最好的。”陈默抬起头,脸上是职业化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温和的疲惫。
“请进,张先生。”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波澜,
仿佛刚才角落里那片蜷缩如鸟喙的绿萝叶只是光影的错觉。他后颈的接口在衣领下隐隐发烫,
像一块嵌入皮肉的烙铁。
——冰冷的监视感、林晚晚笔尖的颤抖、吊坠嵌入皮肤的灼痛——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嗡鸣。
小柒哼的那段旋律,此刻正以更清晰的节奏在他颅骨内敲打。
“就是它…”张先生把芯片放在操作台上,像放下一个烫手山芋,
“十年婚姻…最后三个月…太痛苦了。”陈默戴上无菌手套,动作一丝不苟。
冰凉的触感短暂压下了后颈的灼热。“理解。清除程序会很顺利,您只需要放松。
”他拿起芯片,金属的冷意穿透手套。芯片插入读取器时发出的轻微蜂鸣,
此刻听来如同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