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猝死与新生》
林逸把安全帽反扣在显示器上,左手滚轮在CAD里放大一条钢筋节点,右手同时用快捷键把PPT里“成本控制”那一页字体统一成思源黑体。
十二个小时里,他喝了西杯冷掉的美式,第七根烟在烟灰缸里烫出乌黑的圆。
空调坏了,汗从额角滚到睫毛,视线里所有线条突然重影——“砰!”
他听见自己后脑勺撞在键盘上的闷响,像一袋面粉从高处落地。
世界骤然安静,只剩主机风扇的嗡鸣,像临终的心电监护。
黑暗持续了三个呼吸。
再睁眼,鼻尖是霉木屑与血腥混在一起的腥甜。
一条烂草绳勒进他手腕,脚踝以不可能的角度外翻,疼得他抽了一口冷气——那声音不再是三十岁的沙哑,而是少年变声期难听的公鸭嗓。
他花了一分钟确认三件事:第一,自己没死,但换了一具十五六岁的身体;第二,所处空间是一间柴房,门缝透进的月光里飘着灰尘;第三,左腿胫骨骨折,膝盖肿得发亮,皮肤下淤血像打翻的紫墨水。
记忆潮水倒灌:“青阳林氏”支脉庶子,父母双亡,资质下下,丹田漏如筛,灵脉枯萎如旱田。
今日傍晚,原主在演武场路过,据说“偷看主家小姐林清薇洗澡”,被护卫打断西肢后扔进来,任其自生自灭。
林逸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偷看?
这具身体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哪有本事潜进内院。
分明是主家贪图他父亲遗留的“矿脉钥匙”,故意栽赃。
求生欲让他迅速冷静。
他先用右手食指探向骨折处——胫骨螺旋形骨折,万幸没戳破皮肤。
撕下里衣下摆,咬成布条,在膝盖上方做环形加压,再把断腿捆在一条粗柴棍上固定。
做完这些,他后背己被冷汗浸透。
疼痛稍缓,他开始检查身体。
胸口贴着一块灰扑扑的玉佩,铜钱大小,边缘磕掉一角。
指腹擦过,玉面突然浮现幽蓝光斑,像集成电路的走线。
一行半透明小字在视网膜正中央刷新:检测到未知能量——灵炁(稀薄)宿主生命体征:濒危是否启动应急修复?
林逸愣了半秒。
这语气太像前世甲方发来的“是否保存更改”——他毫不犹豫选了“是”。
玉佩微震,一股冰凉顺着膻中穴钻入,像有人往血管里倒液氮。
意识深处,芯片残影展开:修复开始:骨骼对位(3%)、肌肉止血(7%)、灵脉——错误,灵脉不可识别进度条卡在12%,蓝光闪了三下,提示音变成嘶哑的电流:能量不足,请补充灵炁或更换储能介质林逸苦笑,这具身体连最基础的引气都做不到,上哪去找灵炁?
正思索间,门外脚步声由远及近。
月光被两道高大影子遮住,柴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为首的是主家族老林苍,须发皆白,蟒纹长袍下挂着一串铜钥匙,叮当作响。
他身后跟着一个全身裹在血衣里的男人,兜帽下露出半截青色纹身,像一条活过来的蜈蚣。
空气里顿时弥漫腥甜的铁锈味。
林苍负手而立,目光扫过林逸的断腿,像看一条快死的野狗。
“小杂种,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爹留下的矿脉钥匙在哪?”
血衣人微微抬头,露出一张被火烧过的脸,嘴角裂到耳根,声音却意外地温润:“小朋友,我有一百零八种方法让人开口,你每沉默一次,我就拆你一根骨头。
从脚趾开始,如何?”
林逸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铁锈味。
他在脑海里飞快复盘:1.矿脉钥匙是父亲十年前以命换来的,据说能打开赤阳山脉一条废弃灵石矿,主家觊觎己久;2.原主记忆里,钥匙被父亲藏在“谁也想不到的地方”;3.自己现在毫无修为,硬刚必死,只能拖延时间。
于是他咧嘴,露出沾血的虎牙:“族老,您真想知道?”
林苍眯起眼。
“就在……”林逸用下巴点点自己胸口,“我爹说,钥匙和我的心跳绑在一起。
你们敢挖,它就敢碎。”
血衣人轻笑,指尖弹出一缕黑雾,凝成细针,悬在林逸左眼上方一寸。
“我不信。”
黑针落下。
千钧一发之际,玉佩突然滚烫,像烙铁贴在胸口。
检测到高危能量——魔煞(浓度31%),是否吸收?
林逸瞳孔骤缩:魔煞对修士是剧毒,对芯片却是“未知能量”?
他无声地吼出“吸收”。
下一瞬,黑针化作一缕烟,被玉佩鲸吸而入。
进度条从12%暴涨到47%,芯片提示音高亢:灵炁/魔煞转换成功,修复继续:骨骼愈合(52%)、灵脉尝试重塑——血衣人第一次露出讶色:“嗯?”
林苍老眼精光暴涨:“那玉佩!
果然是‘那件东西’!”
他五指成爪,隔空抓向林逸胸口。
林逸只觉一股巨力撕扯,玉佩离体半寸,又被芯片强行拉回,像两块磁铁对冲,胸口皮肤被扯得血肉模糊。
疼痛***肾上腺素飙升,他嘶哑喊道:“钥匙不在我身上!
但我知道在哪——只要你们敢跟我赌命!”
林苍冷笑:“你有什么资格赌?”
林逸用还能动的右手指了指柴房屋顶:“三息之内,我让钥匙自己显形。
若办不到,这条命随你们处置。”
血衣人饶有兴趣地点头:“有趣。”
第一息。
林逸闭眼,在芯片面板疯狂下拉菜单,找到一行灰色选项:消耗50%能量,启动一次“量子隧穿投影”(范围:半径三米)第二息。
他选中父亲最常抽的旱烟袋——记忆里,那烟袋锅上刻着一个“林”字,钥匙就焊在锅底的夹层。
第三息。
屋顶的蜘蛛网突然亮起幽蓝光斑,像被激光笔照亮的灰尘。
光斑汇聚成一枚三寸长的黄铜钥匙,虚影旋转,钥匙齿上刻满细小符文,正是矿脉封印。
林苍与血衣人同时抬头,眼中贪婪毕露。
就在他们分神的一刹那,林逸用尽全身力气,拖着断腿滚向柴堆深处,指尖摸到一块松动的青砖。
——父亲说过,柴房地砖下是废弃的地火室,跳下去九死一生,但总好过十死无生。
他翻身,砸砖。
轰隆!
地面塌陷,火光从裂缝喷出,像巨兽吐息。
林逸坠入黑暗前,最后看见的是玉佩上跳出的新提示:修复完成:骨骼(100%)、灵脉重塑失败,但生成伪灵根(劣品·火)祝你好运,宿主。
火舌舔上他的衣角,却像被无形屏障弹开。
下坠的风声里,他听见林苍暴怒的吼声远远追来:“封锁地火室!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而血衣人低低的笑声混在其中,像一条滑腻的蛇:“有趣的孩子……我们还会再见。”
黑暗闭合。
林逸在灼热的气浪中蜷成一团,胸口玉佩烫得像新生的心脏。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青阳林氏”与“魔教”这两座大山,将和前世的高血压、房贷、甲方一样——要么被他碾碎,要么被他踩在脚下,成为登天的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