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断亲立户
苏晴我问你是不是疯了！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放弃的是什么！”
一回到屋里，王秀莲再也忍不住了，指着苏晴的鼻子就骂了起来。
“妈！
我不去！
我说了我要留在岛上孝顺您和我爸！”
苏晴梗着脖子，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
“孝顺？
你留在岛上能怎么孝顺？
刨一辈子地，还是一辈子出海打鱼？”
王秀莲气得浑身发抖，“你知不知道去了京市，你就是人上人了！”
苏晴心里冷笑，人上人？
上辈子在监狱里缝纫机踩得冒火星子的人上人吗？
她可不傻。
那样的人上人，谁爱当，谁当去！
“妈，你别说了，听我说。”
苏晴拉住王秀莲的胳膊，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活像个小大人，“京市那种大院里，是什么地方？
里面住的都是大干部，规矩多着呢！
我这性子，去了那种地方，说错一句话都可能给家里惹祸。
可苏晚不一样啊，她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闷葫芦一个，去了反而稳妥。”
王秀莲琢磨了一下，好像是这个理。
“可那毕竟是江首长家啊……”王秀莲还是觉得亏得慌，心口跟被挖了一块肉似的疼。
“妈，我去京市，顶多就是被江家养着，吃穿不愁。
可我留下就不一样了！”
苏晴的眼睛里闪着光，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我能干，脑子也活，您等着瞧，过不了几年，我肯定能让咱们家过上好日子！
顿顿有肉吃，天天穿新衣！
到时候，是咱们自己当家做主，那不比去别人家看脸色强多了？”
王秀莲听着女儿画的大饼，心里的火气消了一点，但还是觉得亏。
那可是江首长家啊！
“你爸！
你爸也真是个榆木疙瘩！”
王秀莲又把气撒到了丈夫身上，“苏晚那个死丫头，留在家里好歹是个免费的劳动力，就这么让她走了，白白便宜她了！”
门外，苏建军正蹲在墙角，一口一口地抽着旱烟，脸色阴沉。
他也憋屈。
养了这么多年的赔钱货，刚要派上大用场，结果人家拍拍***要去京市享福了，他能甘心吗？
苏晴眼珠子一转，凑到苏建军身边，压低了声音。
“爸，您可别犯糊涂。
留下苏晚干啥？
您看她那身子骨，风大点都能吹跑了，出海打鱼她能行吗？
留在家里，还得给她看病吃药，纯粹是拖累咱们家。”
苏建军一听，觉得有道理。
苏晚那丫头确实干不了重活，整天病恹恹的，看着就晦气。
“让她走了也好，省得在家里碍眼。”
苏晴继续添油加醋，“等我以后出息了，赚了大钱，还怕没人给您养老送终？”
苏建军心里的那点不甘，被女儿几句话说得烟消云散了。
就在这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叔叔，婶婶。”
苏晚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
王秀莲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干什么？
要走了就赶紧滚，别在这儿碍眼！”
苏晚像是被吓到了一样，肩膀缩了缩，声音更小了：“江家那边来信的时候，托人带了话。”
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们一眼。
“他们说……希望我以后和娘家这边，不要有太多的牵扯。”
“你说什么？！”
苏建军猛地站了起来，手里的烟杆都差点扔了。
“不让有牵扯？
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江家是想让我们养大了闺女，就一脚把我们踢开？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苏建军气得脸都涨红了。
这不光是钱的事，这更是面子的事！
他苏建军养的闺女，被京市大官接走了，以后却不认他这个叔叔了，传出去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我……我也不知道。”
苏晚低下头，声音里带着哭腔，身体也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起来。
“他们说……说我身体不好，是小时候在家里受了亏待，他们不想再看到我受委屈……还说……还说什么！”
王秀莲尖声问道。
苏晚颤抖着，用只有他们三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吐出几个字。
“还说了一些我听不懂的话，就说什么南边的黑礁石，让我以后千万别靠近那里，说那地方不干净。
叔叔，黑礁石那边到底有什么啊？
我有点害怕。”
王秀莲没听出名堂，不耐烦地骂道：“去礁石那边怎么了？
出海的人谁不去？
你到底想说什么！”
而苏建军在听完这句话后，心里“咯噔”一下，捏着烟杆的手猛地收紧。
黑礁石……那是他偷偷藏“违禁海货”的地方！
这件事，除了他自己，天底下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江家……江家怎么会知道？！
冷汗，湿透了他的后背。
这年头，投机倒把可是重罪，要是被人捅出去，那可是要坐牢的！
他看着眼前这个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侄女，第一次感觉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她不是在开玩笑。
江家是真的知道他的把柄！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苏建军色厉内荏地吼道，但声音里己经带上了明显的颤抖。
苏晚抬起头，眼睛里噙着泪：“叔叔，江家的意思是，只要我们断绝关系，以后井水不犯河水，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不然……”她没有说下去，但那威胁的意味，己经不言而喻了。
苏建军脑子里“嗡”的一声，他明白了，这是警告！
江家既然能知道黑礁石，就意味着他最大的秘密己经暴露无遗。
他甚至能想象到，只要他敢说一个“不”字，明天就会有人找上门来，给他戴上投机倒把的帽子！
那是要掉脑袋的！
和身家性命比起来，一个侄女带来的那点虚无缥缈的好处算什么？
他赌不起，也根本没得选！
“好……好……好一个江家！”
苏建军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他猛地转身，冲着屋里走去。
王秀莲和苏晴都看傻了。
眼看丈夫真的要去拿纸笔，王秀莲猛地反应过来，一把拽住他，尖声叫道：“苏建军你昏了头了！
那可是江家，他们手指缝里漏一点，都够咱们家吃一辈子了！
断了关系以后，我们还怎么沾光？！
你为了这死丫头几句鬼话，就要把财路往外推？”
苏建军被她拽得一个踉跄，回过头，眼里满是恐惧，让王秀莲心头也跟着一颤。
他一把甩开她的手，压着嗓子低吼：“你懂个屁！
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难道你想让我们全家都进去吗？”
这一吼，把王秀莲和苏晴吼懵了，她们从未见过苏建军如此失态的样子。
很快，一张写着“断绝关系”的断亲书就摆在了苏晚面前。
苏建军抖着手，在上面按下了自己的红手印。
“从今天起，你苏晚就不是我苏家的人了！
是死是活，都跟我们家没有半点关系！”
苏晚拿起那张还带着余温的断亲书，站起身，对着面如死灰的苏建军和一脸懵的王秀莲，鞠了一躬。
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