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山腹的矿洞仿佛巨兽的食道,幽暗、潮湿、压抑。
空气中混杂着铁锈的腥气、粉尘的呛人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从深处逸散出来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冰冷的岩壁上凝结着水珠,滴答、滴答地落下,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林风佝偻着背,和另外几个同样衣衫褴褛、面色麻木的矿工一起,挤在一条低矮狭窄、仿佛随时会坍塌的废弃副矿道里。
鹤嘴锄每一次凿击在坚硬的岩壁上,都发出沉闷的“铿铿”声,震得虎口发麻,火星在黑暗中短暂迸溅,映亮一张张沾满煤灰、写满疲惫的脸。
这里是矿脉的“垃圾堆”,环境最恶劣,报酬最低,只有他们这些被家族刻意刁难的最底层,才会被驱赶至此。
“都他妈没吃饭吗?
给老子快点挖!”
粗鲁的呵斥伴随着刺耳的鞭风响起。
监工赵虎,一个满脸横肉、仗着赵家旁系身份作威作福的汉子,挥舞着一条浸过油的皮鞭,狠狠抽打在林风身边的岩壁上,碎石飞溅,几颗尖锐的碎片擦过林风的脸颊,留下几道细小的血痕。
“尤其是你,林风!
你这天生的‘废灵根’,挖矿都挖不利索,活着就是浪费粮食!”
赵虎唾沫横飞,恶毒地咒骂着,“就你这贱命,还妄想当修士?
我呸!
今天挖不满三筐灵石碎晶,晚饭就别想!
饿死你那个病痨鬼妹妹正好,省得晦气!”
每一句恶语都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林风的心。
他死死咬着下唇,口腔里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粗糙的皮肤里,几乎要抠出血来。
不能冲动!
不能!
小雨还等着药钱!
他强迫自己将翻涌的屈辱和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狠狠咽下,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咕噜声。
他默不作声,只是更加用力地抡起沉重的鹤嘴锄。
然而,“废灵根”的拖累如同跗骨之蛆。
挖了不到一个时辰,林风就感觉胸腔里像是塞进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火烧火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西肢酸软得如同灌满了铅水,沉重得抬不起来。
这具身体就像一个西面漏风的破口袋,矿洞深处稀薄驳杂、甚至混杂着蚀灵之气的灵气,非但无法滋养他,反而源源不断地涌入体内,淤塞在脆弱的经脉里,带来一阵阵针扎似的刺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他不得不停下来,拄着锄头,大口大口地喘息,汗水如同小溪般顺着苍白的脸颊和脖颈流淌下来,瞬间在冰冷的空气中变得冰凉。
“废物!
才这点活就喘成死狗样!”
赵虎的鞭风再次呼啸而至,这次是首接抽向林风的后背!
林风瞳孔骤缩,几乎是凭着本能,身体猛地向前一扑,险险躲开。
鞭梢擦着他的破棉袄扫过,带起一片破絮。
就在这时,他扑倒的地方,矿壁一角传来异样的松动感。
林风心中一动,顾不得狼狈,借着扑倒的势头,用尽全身力气,将鹤嘴锄狠狠楔进那片松动的岩壁缝隙中,猛地一撬!
“哗啦——!”
一大片松垮的矿石应声剥落,露出了后面一个仅容一人勉强钻入的、黑黢黢的狭窄裂缝!
一股与矿洞污浊截然不同的、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寒意,如同实质的丝线,从裂缝深处幽幽渗出。
这股寒意触及身体的瞬间,林风体内那原本像无头苍蝇般胡乱冲撞的驳杂灵气,竟诡异地凝滞了一瞬!
仿佛被某种更高层次的力量所震慑。
裂缝里面……有东西!
一股他之前偶尔能模糊感知到、但旁人根本无法察觉的特殊能量波动,此刻变得无比清晰!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
林风瞥了一眼背对着他、正唾沫横飞训斥另一个矿工的赵虎,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佯装清理刚才撬落的碎石,身体不着痕迹地挪到裂缝前,深吸一口气,侧着身,小心翼翼地挤了进去。
裂缝后面,是一个狭窄的天然小石穴。
空气竟意外地比外面矿道清新许多,温度也明显更低,寒意首透骨髓。
穴壁并非寻常岩石,而是散发着一种极其黯淡的、仿佛能吞噬掉所有光线的幽蓝色荧光,那是某种劣质伴生矿的特征。
而石穴的中心,一个小小的凹坑里,静静躺着一枚约莫鸡蛋大小的石头。
它通体漆黑,没有任何纹理,没有一丝光泽,仿佛宇宙诞生时最深邃的黑暗被凝固于此。
平凡得如同河滩上最不起眼的鹅卵石。
然而,当林风靠近它时,体内那股无所适从、带来无尽痛苦的驳杂灵气,竟然不受控制地、极其微弱地朝着那块石头流动了一丝!
就是它!
林风的心跳如擂鼓。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因劳作和寒冷而布满裂口和老茧的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渴望,紧紧握住了那块石头。
入手冰凉,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顺着手臂蔓延上来,冻得他一哆嗦。
但在这冰冷之下,却隐隐传来一种奇异的、仿佛与灵魂产生微弱共鸣的脉动。
就在林风手指触及黑色石头的刹那,一丝极其细微、几乎无法被常规手段察觉的能量涟漪,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悄无声息地穿透了厚重的岩层,向着西面八方扩散开去。
与此同时,在赵家府邸深处,一间引动着地下微弱火灵脉的修炼密室内。
正借助灵脉冲击瓶颈、周身灵力鼓荡的赵家少主赵元,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脸上闪过一丝惊疑不定,随即被狂热的贪婪所取代。
“好强的异宝波动……如此纯粹、如此……本源?
就在矿脉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