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每次带上我哥拿着家伙去往河边焚香祭拜,我就知道家里又能吃上一顿好的。

直到那天私自跟在爷爷身后看他下河捞尸,那具膨胀的尸体，竟然是我哥。

可他一向是最熟悉水性的人。1我爷爷是捞尸人，一辈子都捞尸养活我们一家子。前两天，

我哥大晚上出门钓鱼到现在都没回来。电话打不通，发给他的信息也没回复，

奶奶还为此担心睡不着觉，吵着要报警。“别报警，一米八大个的男人只要不死，

难道自己不会走回家。”爷爷抽着烟草，安慰奶奶道。他翘着二郎腿若有所思，

随后拿着家伙去往湖边。我悄摸跟在他身后，却被他一拐棍赶走。

在那个家家户户贫穷的年代，镇上有两家靠捞尸发家。我家就是其中一家，陆家。

爷爷乘着他的木船划到湖中央又划去湖边。 我躲在草丛里偷看。众所周知，他一旦去湖边，

那就是去把逝者请回来。终于，爷爷在湖中央将无情勾扔下湖，脸上一片沉寂。他乘船回来，

船后还拉着一具膨胀的男性尸体。这种场景见过很多次，但这次，我浑身发冷，止不住发抖。

那具尸体—很可能是几天没回家的哥哥。2一时不确定，我决定违反爷爷给我们制定的家规，

亲自走近去看。正当我快要走过去，爷爷捡起岸边的石头往水里扔，边扔边骂一些猪狗话。

“臭蛋，你赶快滚回家，要是让逝者的魂魄看见你，他会拉你变成他的替死鬼。”最终，

我还是抓起地上的泥巴往脸上抹，一步未回头远离这地方。我叫陆佳琪，

是一名大二在读的学生。传说，刚被拉上岸逝者的魂魄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一旦和岸上的人对眼，就会紧跟在他身后。爷爷朝着湖面破骂，为的是让魂魄晚一步上岸，

以免看见我。但我知道，人要相信科学，存在决定意识，人已经死了，

那他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存在形式都将消失。就那一眼，

我便确认了那具尸体就是我哥陆佳元。他出门时穿的正是一件白色外套。没想到，

有朝一日白发人送黑发人竟然发生在我们家。3“佳琪，你实话实说，

老头下午去捞的那个人是不是佳元？”“还不确定。

”尸体被放在爷爷在河边临时搭建的灵床上。奶奶流着泪痛哭，差点晕厥。

而爷爷在这时已经拿上锄头冲出家门。“快，快拦住你爷爷，

他这暴脾气指不定要出门做什么傻事。”我先将奶奶扶回屋里，出门追赶上爷爷的步伐，

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泪水不要落下。“不管你认为谁是害死我哥的人，必须讲究证据，

你贸然过去打人会遭到别人报复”“一定是陈家的***，认为我欠陈老爷子一条命，

便想着让我陆家以命还命”“竟然敢对佳元动手，我只能拼尽我这条老命为你哥报仇。

”陆家和陈家早在五年前就不对付。陈爷去世前一天和我爷爷发生激烈争吵，

第二天便撒手人寰，陈家人都觉得我爷爷是罪魁祸首。我拉不住被怒火冲破理智的爷爷，

只能跟在他身后。4我们来到陈家，他们家大门敞开。

“陈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就已经说过陈家的后代三代之内绝不能在下水，

你们却看我陆家凭借捞尸这门手艺一步步把你们陈家甩在身后，

竟然想出这门狠法子让我陆家绝后。”“我们敬重你是长辈，但你也不能血口喷人，

陆佳元溺死和我们陈家有何关系？”还没任何证据，爷爷张口就说陈家人是凶手，

胖叔恶狠狠瞪着爷爷，这让我捏了一把汗。胖叔体型威武，而爷爷身子骨已经比不上从前。

“陆佳琪，你理应讲道理，你们陆家血口喷人，我们动手伤到你家老头可不会赔钱。

”陆佳元出门钓鱼那天晚上约了钓友，那个钓友就是胖叔的儿子陈里全。“胖叔，

请你理解我爷爷此刻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心情，现在把里全哥叫出来，

我们想知道那天他们在钓鱼时候发生什么事情。。”“他前几天去市里到现在没回来，

陆佳元的溺亡与里全有何关系。”“里全哥真的在市里？”爷爷握紧拳头，

气得嘴角都在发抖。胖叔当即打视频给陈里全，却连着七次都被他挂断，转账给胖叔。

“葬礼的费用我全出。”陈里全那边发来的信息，很显然那天发生的事故只有他知道。

5胖叔对着电话怒吼道：“你快说清楚陆佳元生前见的最后一人是不是你，

我们陈家不能因为你从此要在陆家面前低头。”那边不再回复，又转账七万过来。

胖叔扑通跪在爷爷脚下，为刚才自己坚硬的态度道歉，也替陈里全下跪。

我想报警让警察查明让陆家元死也瞑目，但奶奶 一听说法医会对逝者进行解剖，

坚决不能再让她的孙子遭受死后的苦难，非不让我报警。最终，陈家承担葬礼的所有费用。

陆佳元被葬进陆家祖坟那天，陈家人除了陈里全之外的人 全都在坟前下跪以表歉意。

在后来的时间里，陈里全一直以工作很忙回不了家，陆佳元溺亡后，我们都没再见过陈里全。

不过，他经常在给我发信息让我好好照顾爷爷，还转账给我让我给爷爷奶奶买老年人补品。

这都是陆家元以前做的事，陈里全现在也学着陆家元生前那般孝敬二老，大多出于愧疚吧。

6陆佳元溺亡不久，村里都在传一件邪门的事情。凌晨陆佳元的坟前有高个子的女人在烧纸。

活了二十年还从未听他提起感情方面的问题，我对他的感情状况一概不知。

哪个深情的女人会在凌晨来到他的坟前烧纸？我来到他的房间，登录了他的社交账号。

没有特殊的备注，没有特殊的分组标签。甚至除了群聊的消息之外，

没有任何人给他发来私人信息。坟前烧纸那个女人，极其诡异，大晚上才出现。

“我哥生前和你的关系最好，他之前谈过女朋友吗？比如前任或是暧昧者。

”我给陈里全发去信息，他那边显示不在线，不过问题很快得到回复。

“前任倒有一个“陆佳元的前任李丽嫌弃他是捞尸人便主动提出分手，

分手后李丽又对他念念不忘。”...在外人眼中很晦气，再正常不过。接着，

我收到一个陌生账号的好友申请。7“我叫李丽，去给你哥烧纸的人是我，

分手的时候没想到对他的诅咒一语成谶，心里过意不去才会选择亲自给他烧纸。

”“我是女生男像，读大学的时候是一名长跑运动员，身高一米八，很多人误以为我是男人。

”我一个字未打，对方立刻发来一长串的解释。“是否方便见一面，

既然你都已经来到我们这边给我哥烧纸，不妨见一面。”对方看到我提出见面的要求，

即刻离线。翻看李丽的动态，发现这个账号刚注册不久。动态里只有一张捂脸的照片，

也能看出骨架比一般的女人大。“知道你练过长跑，凌晨烧纸瘆得慌，你若实在想念我哥，

白天过来祭奠吧。”按下回车键，感慨李丽这女人的胆子可不是一般大，凌晨在坟地烧纸，

一百公里内找不出第二个。李丽听了我的建议，不仅不会在凌晨去祭奠了，

大白天陆佳元的坟前从不见一人祭奠。8胖叔摔倒住院，病房里唯一缺少的身影是陈里全，

但他一个人承包胖叔住院的所有费用。听说去了国外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陆家元的溺亡让奶奶茶不思饭不想，还稀里糊涂的说他变成一只昆虫回来过。

我是一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刚开始只当奶奶忧思过度。

直到我带着爷爷奶奶去看电影缓解他们对陆家元的想念，

还未踏出影院门口一步外面已经下起暴雨，这才想到出门的时候院子里晒了衣服。

回家路上奶奶一直念叨应该先把衣服收了再出门。

刚回到家发现原本晒在院里的衣服已经挂在暴雨淋不到的地儿。“一定是佳元收的衣服，

佳元变成神仙回来给帮我收衣服”“奶奶，神仙不会下凡，天气预报显示今天会下雨，

衣服是我今早上把它们挂在走廊上。”“神仙不下凡，民间怎么会有八仙过海的传说，

是你读书读傻了。”我还想说服奶奶，爷爷早已经坐在门口抽着烟斗。家里一定有人来过，

于是我打开手机监控，把出门的时候到回来这段时间的录下的视频都看一遍。

是谁来过院里帮我们收了衣服，我打开手机监控查看。监控果然拍到一个穿休闲服的女人，

这让我想到李丽。监控拍到一个穿着黑色套装的女人熟练打开大门，

走到粮仓旁边拿了晾衣杆就把衣服全都挂在走廊上。这人是李丽？她的脸被口罩遮住，

额间的碎发遮住她的眼，就连两只手也都戴上手套。9“你今天来过我家？

”“嗯嗯”我把监控拍到的人影发给李丽。“这个人真的是你？为什么遮挡这么严实。

”李丽账号下线，什么人会把自己包裹像粽子一样。监控被我反复放大观看。

陆佳元下葬那天，我感受不到自己心里有一丝悲痛。现在总觉得，他没死。

“家里丢失价值五千的贵重物品，经过查看一周内的监控，目前只有你来过陆家，

如果你明天之内未将盗窃的物品归还回来，我会把监控记录交给警察。”敲下发送键，

我想知道这个李丽到底是谁。“别报警，况且我没进过任何一间房，你怀疑我拿了贵重物品，

请你拿出证据。”“你拿不出你没拿我家的贵重物品的证据，我只能报警，或者，

和我见一面。”对方久久未回复。“给你两天的时间思考，报警和见面，二选一。

”没等到她的回复，却等到一件让所有人听到都会吃惊的事—陆佳元的坟被人动了。

10事情是昨晚深夜有村民看见李丽又来给陆佳元烧纸，他们习以为常。

结果奶奶早晨八点去给陆佳元送他生前最爱吃的饼，

发现已经长出杂草的坟头上的泥土被人翻新。这是大忌。我设想过两种理由：第一，

有人故意破坏陆家的财运，爷爷这辈子靠捞尸挣的钱足以在县城买一套房。第二，

陆佳元是被人害死的，在他的尸体没有完全化为尘土之前，凶手都将胆战心惊过十几年。

这两点矛头指向陈家。哥哥生前见的最后的人是陈里全，而陈家老爷子去世之后，

陈家想重操旧业却一直被陆家压制。“我们报警。”“不能报警，

报警警察会直接挖开佳元的坟，坟一旦被挖那陆家子孙的运势都会受到影响。

”“找法师过来做一场法事，谁也不能打扰我的佳元。”我提出报警又遭到奶奶反驳，

而爷爷光着脚坐在一旁不肯说话，静静地看着门外。奶奶趁我不注意，一把抢走我的手机，

反复叮嘱我不能报警。逝者已逝，那就尊崇两位长辈的想法。我现在不只是想见陈丽，

我还想见很久没见的陈里全，只想知道陆佳元溺亡那天究竟发生什么事。

11“你们当时怎么判断泡在水里很久的人是陆佳元？

”“尸体泡在水里的时间超过48小时，湖里淤泥和鱼虾很多，当时整个尸体膨胀不堪，

差点看不出是个人，我们是通过他身上穿的外套判断。”“一件外套就断定是他，

你还是他亲妹妹吗？”李丽问的问题一针见血，可当时真的认不出来。

“李里全和陆佳元是同一时间同一地点钓鱼，溺亡事件过去一个多月，陈里全也没出过面，

那溺亡的人为什么一定是陆佳元呢？”是啊，陈里全为什么不出席陆佳元的葬礼，

为什么突然出国。“里全哥虽然没回来，但他一直和胖叔都在联系，

外套+消失不就是证明我哥已经溺亡的有效证据。”如果陆佳元还活着，

不可能一个多月不回来，家里有他最牵挂的亲人。“你现在就给陈里全打视频，

对方一定会挂掉你的视频电话。”“见他一面不如见你一面，你就敢接我的视频通话吗？

”提到见面，李丽的账号又下线。开通国际漫游，我拨打陈里全的号码，

听筒里只冒出“战士无法接通”的语音提示。接着给他的社交账号发去消息，却是秒回。

“全哥在国外发财了，现在打电话给你都得排队。”“我刚才就已经提前说过，

陈里全的电话打不通。”这让我脑子里的疑惑无限放大，我退出聊天页面再点进来。

陈里全的社交账号为什么会出现刚才李丽交代给我的消息？用的还是李丽的口吻。

12透过窗户能看到大陆，路上有个男人的身影和陆佳元很像。

起身来到窗户边想看得更清楚，我拿出手机打开相机将男人的模糊的面容放大。

他抬头似乎与我对视，眼镜和相机交叠在一起也看不清他的脸。

路边那个男人与陆佳元实在过于相似，我用最快的速度跑下楼。来到路边，

那个男人和我的距离有一百多米，此刻很希望他就是陆佳元。他朝我挥挥手，

我加快脚步走过去。但这时那个男人已经上车，车辆渐行渐远。回到家，

奶奶还拿着陆佳元生前的衣服在抹眼泪，爷爷却像平常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水盆里那双鞋底裹满泥巴的鞋子引起我的注意，

家门口的小菜园不至于让整个鞋子都沾上泥土。“佳琪，你明早陪我一起去给你哥上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