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竹编手艺成王牌
她刚首起身,院外就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夹着周淑芬尖利的嗓音:“你们也敢信她?
一个野丫头,抢了陈家千金的命格,现在又抢山货,下一步是不是要抢你们的祖坟?”
林建国抄起门后的扁担就要往外冲,被林瑶一把拦住。
她走到院门口,门缝里挤进几张熟悉的脸——李婶家隔壁的王婆、卖菜的刘三、还有几个平日只点头不说话的邻居。
他们手里没拿家伙,眼神却像刀子。
“瑶丫头,”王婆开口,声音发虚,“你真不是陈家的?
村里都传遍了,说你爹妈当年为了彩礼,把你换了出去。”
林瑶没答话,转身从堂屋柜子里取出一个竹节筒,倒出那支黑尖的银簪,又把装着毒金针菇残渣的竹节筒摆在门槛上。
“昨夜你们谁吃了我家的菌子?”
她问。
没人应声。
“要毒死人,得下在锅里。”
她说,“我们自己吃,也吃这个。
银簪变黑,汤泛彩虹油,你们可以去猪槽看,那锅汤喂了猪,今早拉得满圈都是。”
刘三低头瞅了眼自己空着的篮子,往后退了半步。
周淑芬还在嚷:“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自导自演?
编个盒子就能洗清?”
林瑶抬眼,看着她那双沾着泥点却鞋尖锃亮的脚,忽然笑了:“那你说,怎么才算真?”
“拿证据!”
周淑芬拍着大腿,“你们采的松茸,凭什么卖高价?
凭一根破绳?”
“凭这个。”
林瑶从屋里拿出一只新编的竹盒,六寸见方,编得细密匀称,盒盖上压着一圈暗纹,像是交错的竹节,又像两个环扣在一起。
“从今天起,每筐松茸配一个竹盒,盒上刻户主暗纹。
林家的是双环结,李婶的是豆荚纹,谁家的货,一眼能认。”
她打开盒盖,里面垫着一层干松针,放着一株刚采的松茸,根部系着红绳。
“绳、菇、盒,三样对得上,才是真货。
供销社收货,只认盒不认筐。”
人群骚动起来。
有人嘀咕:“编个盒子就能防假?”
“那你们来编。”
林瑶把竹篾和刻刀递到王婆手里,“编得出来,算你们赢。”
没人接。
周玉兰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手里抱着一捆新削的竹丝。
她没说话,左手微微发颤,右手却稳稳抽出一根篾条,在盒底压进一缕金线——细得几乎看不见,却是从她藏了二十年的百家被上拆下来的边角料。
“我教。”
她说,“谁想学,现在就来。”
当天下午,林家院子里摆了三张矮桌,周玉兰坐在中间,教李婶、王婆和刘三媳妇编竹盒。
林瑶在纸上写下每户的暗纹样式,又用炭条在盒内侧刻了一串数字,火烤之后才显出颜色。
“这是编号。”
她对林峰说,“一筐一码,谁采的,哪天出的,全记着。”
林峰蹲在墙根,用树枝在地上画了几条线:“要是他们抢了我们的货,拿去装新盒子呢?”
“抢不走。”
林瑶指着盒底,“暗纹是压进去的,不是贴的。
他们要是照着编,得有同样的竹丝、同样的手法、同样的力道——我妈单手编了二十年,没人学得来。”
话音未落,周淑芬端着米缸过来“帮忙”,走得太急,一脚绊在门槛上,米粒撒了一地。
她蹲下收拾,手却往林瑶写规则的草稿上一扫,悄悄塞走一片写着“林”字的纸角。
林瑶看见了,没拦。
第二天一早,云雾坳坡下,林瑶带着林峰和李婶,把三筐松茸摆在地上,旁边放着三个竹盒。
她当众打开一筐,取出松茸,展示根部红绳,再打开对应编号的竹盒,把菌子放进去。
“绳对菇,菇对盒,盒对户。”
她说,“谁想验,现在就可以去山上找标记点。”
李婶当场掏出自家竹盒,比对豆荚纹,一模一样。
她咧嘴笑了:“我那口子昨夜还骂我傻,说编这玩意儿能当饭吃?
今天我就让他看看,能!”
消息传得飞快。
傍晚时,村委门口贴出新告示:松茸收购启用防伪竹盒,无盒不收。
林瑶刚松口气,后院传来轻响。
李婶翻墙进来,肩上扛着个麻袋,脸色发白。
“给。”
她把麻袋放在灶台上,“他们抢的。”
林瑶解开袋子,里面是一筐松茸,根部系着林家的红绳,可装它的竹篓粗糙松散,是陈家常用的款式。
她伸手一摸篓内,指尖触到硬物——撕开夹层,一块竹盒碎片掉了出来,上面的双环结暗纹清晰可见。
“他们把我们的货抢走,换上他们的筐,想当自己的卖。”
李婶压低声音,“扛麻袋的是生面孔,说话带闽南口音,估计是外头雇的。”
林瑶把碎片放在灯下,发现边缘有胶渍,不是竹篾本色,像是后期粘贴上去的。
她冷笑:“想抄我们的暗纹?
连压痕都模仿不了。”
“你打算咋办?”
李婶问。
“明天供销社收货,咱们把东西摆出去。”
林瑶把红绳、毒簪、竹盒碎片和那筐赃货一起装进新编的竹盒里,封好盖子,“真货有纹,假货有毒——让他们自己看。”
第二天清晨,村委门口己经排起长队。
陈德海站在收购点旁,穿着雪白唐装,第二颗扣子依旧系错。
他身后两名工人正往卡车上搬筐,筐上都贴着“陈记”标签。
林瑶抱着竹盒走来,放在秤旁的木桌上,当众打开。
“这是你们昨晚抢走的货。”
她说,“红绳是我们的,松茸是我们的,竹盒碎片也是我们的。
你们拿粗篓装,想冒充?”
人群哗然。
陈德海脸色一沉,转动翡翠扳指:“小姑娘,血口喷人要有证据。
这盒子谁能证明是你们的?”
“暗纹。”
林瑶指着双环结,“我妈的手艺,单手编的,压了金线,你们抄得来?”
陈德海眯眼看向盒底,忽然抬手一掀,竹盒翻倒,碎片散落。
他弯腰捡起一块,指尖蹭过边缘,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有意思。”
他慢悠悠地说,“防伪?
我看是自曝其短。”
林瑶没接话。
她蹲下身,把碎片一片片捡起,忽然停住——其中一片的断裂处,有细微的胶痕,比之前看到的更明显,像是被人刻意粘合后又撕开。
她摩挲着那道裂口,指尖传来黏腻感。
这时,李婶悄悄拉她袖子,声音发紧:“瑶瑶,你哥刚才来信,说蛇谷那边,昨晚有人连夜挖菌根,连土都换了。”
林瑶抬头,看见陈德海正对司机挥手,卡车缓缓启动。
她把最后一片竹盒残片攥进掌心,竹篾刺进皮肤,渗出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