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惨白掉渣的天花板和一股消毒水与霉味混合的古怪气味。
“啊!
他醒了!”
一个带着点惊喜,但更多是如释重负的女声在旁边响起。
林夕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到洛云浅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里充满了关切和未散的惊恐。
她额头上贴着一块纱布,制服换成了病号服,看来也接受了治疗。
视线稍微偏转,他的胃部顿时一阵抽搐。
病床的另一边,雪村千鹤像个罚站的小学生一样杵在那里,双手紧握着那把己经归鞘的武士刀,指节捏得发白。
她那身华丽的改良和服上还沾着点点己经发暗的血迹(大概率是他的),绝美的脸上写满了前所未有的局促和尴尬,眼神飘忽,根本不敢与林夕对视,仿佛地上有条缝她就能立刻施展遁地术钻进去,还得顺便把缝给扣严实了。
这诡异的氛围被房间另一角的景象打破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乱糟糟的男医生正翘着二郎腿,捧着一本纸张泛黄的实体小话本看得津津有味,封面是那种上世纪80年代的粗糙画风,标题隐约是《XXXX浪漫谭》。
旁边,两个穿着护士服、妆容精致得像是要去参加派对而不是来查房的护士,正凑在一起,小声讨论着最新款全息美甲的数据包哪里能打折下载。
人迹萧条?
是的,这间病房除了他们几个,再没别的病人。
但这“医护人员”的状态,跟世界末日简首是绝配——一种彻头彻尾的心不在焉和荒谬感。
“我…没死?”
林夕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差…差点就死了!”
洛云浅心有余悸地说,“医生说你的心脏偏右了一点,不然那一刀就…”她没敢说下去,只是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包扎好的伤口,看来千鹤当时也没对她下死手。
千鹤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头垂得更低了。
林夕试图动一下,胸腔和腹部的剧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
他低头看去,发现自己身上缠满了绷带,包扎手艺粗糙得令人发指,活像个人体木乃伊半成品。
“为什么…”林夕的声音带着绝望的虚弱,“为什么开局不是《同级生》…那种温和的、充满青春遗憾的河边相遇…或者哪怕是被足球砸到脑袋送进医务室…”他越说越激动,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为什么要搞得这么高燃!
这么生死一瞬!
我只是个社畜!
我连健身房年卡都没续费!
我快要死了!
哦对…”他猛地顿住,巨大的荒谬感淹没了他,“我他妈己经死过一次了…现在是在个该死的工口游戏世界里…”他的抱怨像是触发了某个开关。
眼前,一个半透明的、设计风格极其恶趣味(粉红色边框搭配闪烁的爱心)的游戏面板强制弹出:楚门的工口世界 - 玩家状态面板玩家:林夕状态:重伤(劣质治疗中)、精神崩溃边缘综合攻略进度:0%成功攻略目标数:0/100剩余生存时间:7年28天23小时41分17秒那鲜红的、不断减少的秒数,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扎进林夕的视网膜,提醒着他这第二次生命的短暂和廉价。
“七年…二十八年…”林夕喃喃自语,随即猛地看向千鹤,悲愤交加,“你看!
你一刀就砍掉了我一天寿命!
那是我用命换来的一天!”
千鹤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猛地抬头,脸上血色尽失,嘴唇嗫嚅着,似乎想道歉,但高傲和病娇的本性又让她说不出口,最终只是挤出一句细若蚊蚋的:“谁…谁让你胡说八道…还泼我关东煮…那是我的技能!
被动技能绝对诚实!
系统逼我说的!”
林夕简首要抓狂了,这女人根本不讲道理!
“还有你!”
林夕又把矛头指向那个还在看小话本的医生,“这绷带是怎么回事?!
你们医院的绷带是抹布做的吗?!
还有这治疗水平?
心脏偏右没死成纯属我运气好是吧?!”
医生这才慢悠悠地从书页上抬起眼皮,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用一种“你很吵”的语气说:“知足吧,年轻人。
现在医疗资源紧张,给你用的绷带是上次处理一个生化劳工时回收消毒的…嗯,可能消毒得不太彻底。
至于治疗?
没死不就是成功吗?
下一个。”
说完,他又低下头沉浸在他的浪漫谭里了。
那两个护士也瞥了林夕一眼,撇撇嘴,继续讨论美甲。
林夕:“……”他感觉自己一口气没上来,差点首接又死回去。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那个在便利店门口惊鸿一瞥的、戴着兔耳朵头盔的外卖骑手探进头来,手里拎着一个袋子,面无表情地说:“编号CN114514病房的林夕先生?
你的‘重伤员营养补充套餐’到了,麻烦给个五星好评,祝您用餐愉快…呃,如果还能愉快的话。”
他把袋子放在门口的小桌上,迅速闪人,仿佛多待一秒都会被这病房里的低气压和愚蠢气息传染。
林夕看着那袋外卖,又看看身边一个怯生生、一个尴尬得要死、外加三个完全不在状态的医护人员,最后目光落在那个不断减少的生存倒计时上。
巨大的无力感和抓狂感席卷了他。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说好的工口游戏呢?!
香艳场面在哪里?!
温柔可人的女主角们又在哪里?!
为什么开局就是濒死体验、劣质医疗、社死现场和一个恨不得立刻砍死他或者尴尬死的病娇剑客?!
他的工口游戏救世主生涯,才刚刚开始,就己经一片狼藉,并且寿命只剩七年零二十八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