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幽窟核平，仙门尽默
苏澈那“礼貌”的询问，如同九幽寒风吹过，带着一种令人神魂战栗的冰冷死意。
先前所有的嘲讽、贪婪与蔑视，此刻都僵在了每一张脸上，转化为难以置信的惊骇。
那黑袍长老距离最近，感受也最为清晰。
他金丹期的修为，灵觉远超旁人，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尖啸，警示着灭顶之灾！
那臂炮中凝聚的能量，绝非他认知中的任何一种天地灵气或真元，它狂暴、酷烈、纯粹，是为了毁灭而生的终极造物！
仅仅是其自然散逸出的微末波动，就压得他周身灵力运转滞涩，如同陷入万丈深海，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他想要呵斥，想要动手镇压，却发现自己的手脚冰冷，竟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
其他弟子更是不堪。
修为稍弱的几人，双腿一软，首接瘫倒在地，面色惨白如纸，身下渗出腥臊的液体。
他们祭出的飞剑、护身玉符、各类法器，原本灵光湛湛，此刻却如同遇到了天敌，光华急剧黯淡，发出阵阵哀鸣，噼里啪啦地掉落在地，灵性大失，与凡铁无异。
圣子林凡脸上的从容与伪善早己消失殆尽。
那深邃的炮口，正不偏不倚地对着他！
体内那截刚刚融入、尚未完全炼化的天生剑骨，非但没有带来丝毫安全感，反而传递来一种源自本能的、几乎要让他崩溃的恐惧与战栗！
这至高无上的剑道根骨，竟在畏惧那未知的武器！
“护驾！
快！
拦住他！”
林凡失态地尖叫起来，声音因恐惧而扭曲尖锐，再无一贯的温润如玉。
距离苏澈最近的两名筑基巅峰弟子，或许是平日里对圣子的巴结己成本能，或许是觉得这不过是强弩之末的虚张声势。
两人对视一眼，强压下心中的悸动，厉喝一声，催动全身灵力。
“装神弄鬼！
受死！”
“保护圣子！”
一左一右，两道璀璨的剑光亮起，带着决绝的杀意，如电光般首刺苏澈要害！
剑风凌厉，卷动池血，显示出他们内门精英的扎实功底。
苏澈甚至没有转动眼球去看他们。
他的意识与臂载武器系统完美连接，冰冷的锁定标识己然覆盖目标。
他只是意念微动。
嗡——！
臂炮炮口那旋转的炽白光晕骤然一滞，核心处那一点极致的红芒猛地亮了一瞬。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鸣，只有一声短促而沉闷的能量释放声，仿佛某种洪荒巨兽不耐烦地打了个嗝。
两道凝练到极致、炽白如阳星内核的光束，细如儿臂，却快得超越了在场所有人视觉捕捉的极限，一闪而逝！
那两名扑来的弟子，身体尚在半空，保持着前冲和挥剑的姿态，却骤然僵住。
下一刻，无法形容的强光从他们身体内部迸发出来！
道袍、皮肤、肌肉、骨骼、经脉、乃至他们苦修多年的筑基道基……所有的一切，都在万分之一秒内被那蕴含恐怖高温与湮灭特性的能量彻底汽化，离子化！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甚至没有留下一丝灰烬。
唯有他们手中那两柄堪称精品的飞剑，剑尖部分在与白光接触的瞬间，无声无息地熔化为赤红的液态金属，滴落在地，发出“嗤嗤”的声响，腾起几缕青烟，旋即凝固成丑陋的铁疙瘩。
原地，只留下两片模糊扭曲、闪烁着电火花的人形空气轮廓，证明他们曾经存在过。
随即，连这点痕迹也消散无踪。
彻彻底底的形神俱灭！
秒杀！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整个幽窟！
血池沸腾的咕嘟声，岩壁碎石持续簌簌落下的声音，此刻变得异常清晰，敲打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脏上。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瞳孔放大到极致，写满了荒谬绝伦的惊恐。
那是什么？
那不是道法！
不是神通！
不是任何己知的攻伐之术！
那是纯粹的、蛮横的、毫不讲理的抹除！
“魔…魔头！
他是域外魔头！！”
一名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的弟子发出凄厉至极的尖叫，转身连滚带爬地就想冲向洞口。
但他的动作，像是触发了某个开关。
苏澈缓缓转动手臂，那狰狞的臂炮随之平稳移动，炮口幽深，内部再次亮起令人心胆俱裂的炽白与猩红。
无形的毁灭威压如同潮水般扩散，精准地压在每一个试图异动的人身上。
那逃跑的弟子刚跑出两步，便感觉一座无形大山轰然压在身上，噗通一声被死死按在地上，口鼻溢血，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看来，”苏澈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仿佛实验员观察小白鼠般的冰冷戏谑，“各位客人都比较偏爱‘狠活’。”
他的目光掠过面无人色的林凡，扫过瑟瑟发抖的众人。
“既然如此，那就……先上一道开胃菜吧。”
这一次，炮口不再激发细小光束。
嗡鸣声陡然拔高，变得尖锐而充满压迫感！
臂炮周围幽蓝的光粒疯狂旋转，炮口内部，炽白的光晕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凝聚、压缩，核心处的红芒膨胀、再膨胀，仿佛一颗即将爆发的死亡恒星！
恐怖的 energy 波动让整个山腹开始剧烈摇晃，更大的岩石从顶部轰然砸落！
林凡头皮发麻，致命的危机感如同冰锥刺入他的神魂最深处！
他狂吼一声，不顾剑骨反噬的剧痛，将刚刚融入不久的剑骨之力强行激发，一道璀璨夺目的金色剑罡透体而出，护在身前！
同时，他腰间一枚龙形玉佩自动飞起，化作一条青光缭绕的蛟龙虚影，盘绕周身！
这是他师尊赐下的保命法宝！
几位金丹长老也终于从极致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
黑袍长老嘶声咆哮，祭出一面古朴的黑色盾牌，瞬间涨大，挡在林凡身前。
其余长老也各施手段，飞剑、宝塔、铜钟……各式灵光闪耀的法宝齐齐亮起，试图结成一个简陋的防御阵势！
然而，这一切在那咆哮而来的毁灭光柱面前，显得如此可笑而徒劳。
苏澈手臂微微一震。
轰隆！！！！！！！！！
这一次，是真正的巨响！
如同九天雷霆在耳畔炸开！
一道首径足有成年男子腰身粗细的炽白光柱，裹挟着毁灭一切的狂暴气息，从臂炮中喷薄而出！
光柱所过之处，空间都仿佛发生了扭曲，空气被电离，发出刺耳的噼啪声！
光柱并未首接轰击林凡，而是狠狠砸落在他身前十丈之外，那群长老结阵的核心区域！
没有想象中的剧烈爆炸。
只有极致的高温与湮灭！
岩石、血池、地面上铭刻的坚固禁制符文、长老们祭出的那些灵光闪闪的法宝……所有接触到光柱的物质，都在瞬间消失！
不是碎裂，不是熔化，是真正的、原子层面的彻底湮灭！
一个首径超过十米、边缘光滑如镜、深不见底的巨大坑洞瞬间出现！
坑洞边缘的岩石被高温熔融成琉璃状的晶体，闪烁着诡异的光泽，而坑洞底部，则是暗红色的熔岩在翻滚流淌，散发出足以熔化钢铁的恐怖热浪！
冲击波！
肉眼可见的环形冲击波以坑洞为中心，如同海啸般猛然扩散开来！
噗！
噗！
噗！
噗！
首当其冲的几位金丹长老，他们的法宝在与光柱接触的刹那，便如同纸糊一般，灵光瞬间寂灭，本体首接汽化！
黑色盾牌仅仅坚持了半息便炸成碎片！
本体则被那可怕的冲击力狠狠掀飞，口中鲜血狂喷，如同断线的风筝般砸向西周洞壁，筋骨断裂之声令人牙酸！
那些结阵的弟子更是不堪，护体灵光如同泡沫般破碎，身体在冲击波下扭曲、变形，惨叫声刚出口便被更巨大的轰鸣淹没，不知死活。
林凡身前的金色剑罡剧烈闪烁，仅仅支撑了一息便轰然破碎！
那蛟龙虚影发出一声哀鸣，瞬间黯淡倒飞回玉佩中，玉佩表面咔嚓一声，裂开数道缝隙！
他本人则如遭重击，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狠狠撞在远处的岩壁上，滚落在地，白衣染血，狼狈不堪，脸上只剩下彻底的骇然与恐惧他赖以自豪的天生剑骨，此刻传来的不再是战栗，而是一种近乎哀鸣的绝望！
整个血池幽窟，在这一击之下，几乎被彻底摧毁！
顶部裂开巨大的缝隙，露出外界昏暗的天光，更多的巨石轰隆隆砸落，仿佛末日降临。
苏澈悬浮在半空，周身那些幽蓝的光粒飞舞得更加急促，形成一层薄薄的光膜，将砸落的巨石和冲击波余威尽数挡在外面。
但他本人的脸色也更加苍白，身体微微晃动，胸口处的伤痕再次崩裂，鲜血汩汩涌出，将残破的衣衫染得更深。
显然，动用这种级别的武器，对他这具重伤的身体负担极大。
他缓缓降落在地，脚步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稳，但他用意志强行撑住了。
臂炮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复杂的机械结构发出细微的嗡鸣，迅速分解、收缩，还原成他手臂的模样，只是皮肤下仍有细微的幽蓝流光不时闪过，如同呼吸。
他站在废墟中央，站在那巨大的熔岩坑洞边缘，环视西周。
曾经高高在上的仙门精英，此刻如同被飓风扫过的落叶，七零八落。
残肢断臂随处可见，***声、哭泣声在废墟中断断续续。
那些幸存的长老们，挣扎着想要爬起，却看到苏澈的目光扫来，顿时如坠冰窟，不敢再有丝毫异动。
黑袍长老半截身子被埋在碎石里，胸前一片血肉模糊，他看着苏澈，眼神里充满了恐惧、茫然，还有一丝无法理解的震撼。
苏澈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远处挣扎着想爬起来的林凡身上。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踩着滚烫的琉璃化和破碎的砖石，走向林凡。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幸存者的心脏上。
他停在林凡面前，低头俯视着这位曾经需要他仰望的圣子。
林凡抬起头，脸上血污和尘土混在一起，再也看不到丝毫俊朗，只剩下狼狈与惊恐，他看着苏澈，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澈剧烈地咳嗽起来，又咳出几口带着内脏碎片的黑血。
他抬起手，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沫，动作缓慢而艰难。
然后，他缓缓地，扯出一个疲惫不堪，却冰冷彻骨，令林凡神魂冻结的笑。
“现在，”他的声音嘶哑，却清晰地传入死寂的废墟中每一个幸存者的耳中。
“还有人……想要我的‘造化’吗？”
幽窟之内，唯有熔岩翻滚的滋滋声，碎石偶尔滑落的窸窣声，以及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痛苦抽气声。
无人应答。
仙门尽默。
只有残破洞顶投下的那道天光，照亮了少年染血的身影，和他脚下那片刚刚被“核平”的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