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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语:我妈说你摆摊太丢人。陈默皱着眉把我刚做好的鸭油烧饼推远,跟我回去,

我养你。我抬头看他,闻到空气里若有若无的铁锈味——这是他说谎时的信号。

三个月前他踹我出家门时,说的也是我妈说。现在他西装革履站在福兴里菜场,

说的还是我妈说。可他不知道,我蹲在楼道里翻出爷爷菜谱那天,摸到了更玄的东西。

能感知食材好坏,能辨别人心真假。比如此刻,陈默身后的开发商经理摸着金链子笑。

我闻见他身上的腥气——是要拆菜场的阴谋味。好啊。

我把刚烤好的烧饼塞进陈默手里,但你得帮我个忙。他眼睛亮了:什么忙?

帮我告诉阿姨,我指了指正在给老人们免费送船点的沈墨川。那个总说我帮你守摊位

的地下拳手,她儿子现在,给我打下手都不配。后来开发商带着推土机来的那天,

整条福兴里的摊主举着我家的小吃冲在最前面。陈默缩在人群里喊我妈说别闹。

沈墨川把我护在身后。拳头上还沾着芝麻香:要拆?先问过这些老邻居的胃。

而我摸着账本上的三百万,突然觉得。——这局,从爷爷把菜谱塞进我行李箱的那天,

就赢了。1清晨六点,福兴里菜市场的铁皮卷帘门哗啦一声被拉开。

我蹲在 3 号摊位门口。啃着昨天剩下的冷包子,包子皮硬得硌牙。陈默是昨晚提的分手。

他站在我租的破阁楼里。把我送他的古驰情侣包甩在地上,说:我妈说你家破产了,

跟着你得喝西北风。我盯着他后脑勺翘起的呆毛,突然觉得这三年像喂了狗。

当初他追我时,怎么不说我家是做餐饮的?现在我兜里只剩八百三十二块六毛。

祖父走时留了五十万债务,催债短信今早又炸了手机。摊位租金五千押一付三,

是我咬着牙卖了最后一条祖母绿项链换来的。那项链是奶奶临终塞我手里的,现在想来,

倒像提前给我留的退路。我从帆布包里摸出檀木盒,盒盖一打开,霉味混着墨香窜出来。

祖父手抄的《徐霞客行记·食录》静静躺着。泛黄纸页上太湖船点金陵鸭油烧饼

几个字,墨迹深得像要渗出血。鬼使神差地,我伸手摸了摸封面。指尖刚碰到木纹,

麻意噌地窜上太阳穴。隔壁王婶的声音突然炸在耳边:小苏啊,尝尝我今早进的青菜?

她递来一把青梗菜,我刚接住,掌心突然泛起股腐臭味——像烂在菜窖里三天的叶子。

王婶,这菜放了三天吧?我条件反射松手,青菜啪嗒掉在地上。

王婶瞪圆眼:你咋知道?批发商说刚摘的,我还想着便宜……她蹲下身翻菜叶,

叶根果然泛着暗黄,哎呦乖乖,这黑心贩子!我没接话,低头翻菜谱。太湖船点

那页画着小人捏面的步骤,我依样抓了把面粉。水加到第三勺时,太阳穴刺地一痛,

像被缝衣针扎了。我手一抖,赶紧减了半勺水。揉开的面团软得刚好,捏个小兔子,

边儿上的褶子都立得住。王婶掰了块生面团尝,眼睛突然红了:这味儿……像我外婆,

她走前最后一次做的船点,就是这股子麦香。我盯着手里发烫的菜谱,

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青棠?身后传来陈默的声音。我转头,

他正和个穿西装的男人站在市场门口。陈默的手搭在那人肩上,笑得跟朵喇叭花。

我就说青棠肯定在这儿,她爷爷是老厨师嘛。他走过来要碰我手背,我本能躲开。

铁锈味突然涌进鼻腔——是那种血在嘴里发腥的锈。我盯着他笑出褶子的眼角,

想起上周他说我妈说你做的菜太土。想起他生日时我熬通宵做的手工蛋糕,

他转手就送给了同事。我就是来看看你。他弯腰捡起我掉在地上的菜谱,

这破本子……还给我。我抢过菜谱,檀木盒哐当砸在脚边。

陈默身后的西装男扫了眼摊位号,在手机上划拉两下,对陈默说:陈策划,

这 3 号摊位在拆迁红线里,下周就得清。拆迁?我攥紧菜谱,指甲掐进掌心。

王婶突然拽我袖子,小声说:开发商要拆菜场盖商场,老摊主都在***呢。

陈默拍拍西装男的肩:青棠,我跟张总说了你家情况,他说可以给你安置费……

铁锈味更浓了。我盯着陈默发亮的眼睛,突然明白他为什么关心我。他是地产公司策划,

促成拆迁能拿提成。不用。我弯腰捡檀木盒,菜谱在手里烫得厉害,我挺喜欢这儿的。

陈默的笑僵在脸上。他和张总走后,王婶戳戳我胳膊:小苏,他们要抢摊位?

我摸着发烫的菜谱,闻着市场里飘来的豆浆香、卤味香,突然笑了。抢?

我把菜谱塞进帆布包最里层,他们得先问过这本子答不答应。傍晚收摊时,

我数了数零钱——今天卖船点赚了三百二。记账本上目标:赚 100 万

的字迹被汗水晕开。我重新描了描,在下面加了句保住 3 号摊位。

月光爬上铁皮顶时,我翻开菜谱,金陵鸭油烧饼那页在月光下泛着暖光。我摸了摸纸页,

这次没麻。只听见心里有个声音说:明天,该试试这个了。2第三天凌晨四点,

我蹲在摊位前揉油酥。案板上的猪板油得熬到半透明,祖父菜谱里写鸭油要凝如脂,

油酥需三叠三擀。我揉得手腕发酸时,东边刚泛起鱼肚白。小苏,今儿换花样啦?

王婶端着盆青菜过来,我闻着有股子桂花香。金陵鸭油烧饼。

我把包好馅的面团擀成牛舌状,得刷层糖浆——指尖刚蘸了糖浆抹在饼面,

后颈突然像被针扎了下。我手一抖,糖浆滴在案板上。不对。我翻回菜谱,在刷糖浆

那行最下面,果然有行小字:金陵风味,酸中带甜,佐山楂末三分。

我抓了把山楂粉撒上去,再刷糖浆。这回没刺痛感,

反而有股暖融融的热流顺着指尖窜到心口。第一炉烧饼出炉时,菜场刚开摊。这味儿!

卖豆浆的老张头扒着我摊位边,多少年没闻着了,像我奶奶推着小车在秦淮河畔卖的!

二十个烧饼,五分钟抢光。王婶帮我收零钱,笑得眼角堆起褶子:小苏,

你这摊要成网红了。话音没落,东边传来哐当一声。我抬头,

李强带着四个穿黑背心的男人,正用铁棍砸修车铺的招牌。老东西,这破铺子早该拆了!

他踹翻墙角的轮胎,下个月这儿就是高端生活广场,还留你这破摊?

修车铺的吴伯跪在地上去捡扳手,

手背上全是血:我在这儿修了三十年车……孩子们放学还来借打气筒……没人理他。

李强的铁棍又挥向墙上的修车木牌,木屑飞溅。停手。声音像块冰砸进热油里。

穿破洞牛仔裤的男人从巷口冲过来,左胳膊上守字纹身随着挥拳的动作绷直。

他一拳砸在李强下巴上,后者直接摔进了豆浆摊的水桶里。川哥!

几个在菜场玩的小孩喊起来,川哥来啦!沈墨川护在吴伯身前,

染着灰发的脑袋微微低着,眼尾泛红:要拆他的摊,先拆我的骨头。

李强抹了把脸上的豆浆,爬起来要扑,被他同伴拉住:这是地下拳场的疯狗,别惹。

我盯着沈墨川紧绷的后背,突然想起今早揉面时,王婶说那小子在修车铺打零工,

给老父亲赚透析费呢。他喉结动了动,转头看见我举着的船点盒:刚出炉的,吃点?

他皱眉接过,咬了一口。码头。他突然说,我七岁那年,在码头见过个阿婆卖这个。

她裹着蓝布头巾,说『小崽子,凉了就不香了』。我盯着他发红的眼尾,灵觉突然动了。

那股子情绪像泡在温水里的旧棉布,带着疲惫,却没一丝恶意。咔擦。我猛地转头。

李强正举着手机拍我的摊位。嘴角咧得像条鲶鱼:这女的最近火了,

老板说她那破菜谱能卖钱……铁锈味轰地涌进鼻腔。我反手把菜谱塞进内衣暗袋,

手指压着檀木盒的雕花,心跳快得要撞穿肋骨。收摊时月亮都爬上了铁皮顶。

我数完今天的一千二,把记账本往帆布包里塞。王婶突然拽住我:小苏,

我今儿收摊时瞅见你摊位的木柜开着——锁好好的,里面的面筛子倒在地上。

我蹲下身检查木柜。锁扣没断,可装酵母的玻璃罐歪在角落,揉面垫皱成一团。许是野猫?

王婶拍了拍我肩膀,明儿我帮你看着。我摸着柜门上的划痕,

突然想起李强拍我摊位时的笑。风掀起帆布篷,吹得菜谱在暗袋里发烫。

他们盯上了我的摊子,也盯上了这本会说话的菜谱。3连续三天,

我凌晨四点收摊时都蹲在三轮车边揉太阳穴。第一天,装芝麻糖的陶瓮倒在木柜角落,

糖渣子粘了半张揉面垫。第二天,酵母罐的玻璃盖裂了道细纹,

装船点模具的藤篮被翻得底朝天。第三天更绝,我特意用麻绳捆了三轮车门。

结果麻绳好好的,车斗里的竹蒸笼全歪在一块儿。像是有人戴了薄手套,

专挑装厨具的格子翻。没丢东西?王婶递来杯热豆浆,她种的青菜叶还挂在围裙上。

我昨儿见李强那伙人在菜场口抽烟,眼睛直往你摊儿瞟。我捏着豆浆杯底,

指腹蹭过杯壁的水珠。前晚李强拍我摊位时,鼻腔里那股铁锈味还没散干净。当晚收摊,

我把帆布篷的绳子系得松松的,推着三轮车走到巷口又折回来。后巷的野猫被我踩得喵

一嗓子,我缩在腌菜摊的竹篓后面,盯着自己的摊位。凌晨两点,

两个穿黑夹克的男人从消防通道摸过来。一个掏铁丝捅三轮车锁,

另一个蹲在地上翻夹层——那是我藏备用酵母的地方。我贴着墙根挪近,

鞋底触到地面的积水。灵觉嗡地炸开,腐臭味直往鼻子里钻。

是剩菜汤混着烂菜叶的馊味,他们刚翻过硬纸板堆。我摸出手机拍下车牌,尾数是 617。

第二天晌午,我蹲在周裁缝的缝纫机前穿针。她戴着老花镜,线头唰

地穿过针孔:小苏啊,你这针脚歪得像蚯蚓,莫不是有心事?裁缝婶,

我把线团往她手边推推,最近有人找摊主收租约合同不?她眯眼笑,剪子咔嗒

一声:哟,苏小姐开始查案啦?傍晚收摊,

她往我帆布包里塞了张皱巴巴的纸:五个摊主签了『自愿搬迁书』,王婶的名字在第三行。

我展开纸,墨迹晕成小团,最下面写着不搬就断水断电。当晚,

我故意把檀木盒留在摊位最显眼的位置。里面是我抄的假菜谱,

做金陵鸭油烧饼时少放了半勺蜂蜜,蒸太湖船点的火候多了五分钟。半夜起风,

铁皮顶被吹得哐哐响。我裹着厚外套缩在腌菜摊后面,突然看见道影子蹲在我摊前。

是沈墨川。他穿件灰旧的连帽衫,左胳膊的守字纹身被袖子遮了半块。我刚要喊他,

他突然低声说:我替吴伯守几天。我喉咙发紧,没戳破他——他前晚替吴伯挡铁棍时,

眼尾红得像熬了整宿。凌晨两点,那两个黑夹克又摸过来。一个刚掀开檀木盒,我灵觉骤痛,

像被针尖扎了下眼皮——假菜谱的错处被触发了。我按下报警键,同时给王婶发消息。

抓贼啊!王婶的大嗓门从菜场口炸开来,卖鱼的张叔举着杀鱼刀,修鞋的李伯拎着胶枪,

呼啦啦围过来。警察赶到时,黑夹克正抱着檀木盒往巷口跑。

沈墨川单手掐住其中一个的后衣领,另一个被他踹得撞在腌菜篓上。

馊水溅了满身——和我那晚闻到的腐味一模一样。李强从后面冲过来,被沈墨川挡住。

他抹了把脸,喉结动了动:川哥,这是误会——下次,我不打脸了。

沈墨川扯了扯袖口,我瞥见一抹暗红——是干了的血迹。警察带走人时,我摸了摸内衣暗袋。

真菜谱还在,贴着心口发烫。第二天早上,我数着摊前的长队,

记账本上目标:赚 100 万被我用红笔划粗了。王婶往我蒸笼里塞青菜,

压低声音:刚听片儿警说,开发商今早来菜场了,说要『重新协商搬迁方案』。

我望着沈墨川帮吴伯修摊位的背影,他弯腰时,后颈沾着片青菜叶——是王婶刚才塞的。

风掀起帆布篷,吹得假菜谱在警察物证袋里哗啦响。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但这个总在半夜守摊的拳手,或许能和我一起,守住这片冒热气的烟火。

4警察把那俩黑夹克带走的第二天,开发商就派人来菜场了。我正往蒸笼里码太湖船点。

穿西装的男人举着摄像机凑过来:苏小姐,我们是『城市新食光』节目组的,

想聊聊您用古法小吃逆袭的故事。他递名片时,我指尖刚碰到硬卡纸,

鼻尖突然泛起铁锈味——和陈默说我妈说你家破产那天一模一样。我低头看名片,

恒远地产公关部几个字刺得眼睛疼。他还在笑:您的故事多励志啊,

我们想帮您把摊位做成网红打卡点。那得等我先把今天的烧饼卖完。

我把名片塞进围裙兜,转身就往周裁缝的摊位走。周裁缝的缝纫机哒哒响着,

王婶正踮脚试改好的裤脚。见我过来,她踩停机器:小苏啊,你那 3 号摊的租赁合同,

怕是有问题。我心头一紧:前儿刚和管理办签的,怎么?二十年前福兴里改制,

3 号摊登记的是『集体经营户』,按理不能个人转租。她捏着裤脚线,

现在管理办主任老吴,上月刚把闺女送到恒远地产当行政。

我后背发凉——这意味着我的摊位随时能被认定不合法,清退只是一句话的事。别慌。

周裁缝拍拍我手背,去找赵会计。他当年管账本,连谁 98 年欠五毛水电费都记着。

赵会计住在菜场后巷的老楼里,门一开,霉味混着油墨香涌出来。墙上挂满泛黄的登记册,

最中间那排红皮本子,封皮写着福兴饮食合作社 1985-1990。他翻到第三本,

用指甲盖划着一行字:3 号摊原属福兴饮食合作社,你祖父苏守正,是发起人之一。

我凑近看,苏守正三个字力透纸背,和菜谱扉页的签名一模一样。合作社章程写了,

后人若能复原三道祖传小吃,可申请继承经营权。赵会计推了推老花镜,

但得七天内找五位老摊主联名作证,再上管委会投票。三道……

我摸了***口的真菜谱,《徐霞客食录》里的太湖船点、金陵鸭油烧饼、还有扬州翡翠烧卖,

正好三道。出门时,冷风灌进脖子。沈墨川靠在墙根,手里捏着杯豆浆,

热气往他下巴上扑:你昨晚没睡。我接过豆浆,杯壁烫得手疼:川哥现在改送早餐了?

他扯了扯袖口,暗红的血渍若隐若现:顺路。声音闷得像敲铁皮,

听说你要打一场硬仗。我喝了口豆浆,甜得嗓子发紧——他总把最甜的那杯留给我。

灵觉突然动了动,我瞥见他后颈的汗渍,混着股淡淡的铁锈味。不用问也知道,

他昨晚又去了地下拳场,把赢的钱全塞进了医院缴费窗口。七天。

我把红皮章程塞进帆布包,五位老摊主,一场投票。

沈墨川低头扯掉我发梢的菜叶子:需要帮忙说一声。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左胳膊守

字纹身的边角。我望着菜场里飘起的炊烟,蒸笼的白雾裹着油葱香。王婶在喊小苏,

第三笼烧饼要焦了,修鞋李伯搬着小马扎往我摊位凑。这场守着烟火的仗,才刚开始。

5我攥着赵会计给的红皮章程往菜场走,帆布包勒得手腕生疼。王婶的菜摊飘来青菜香,

她正弯腰捆芹菜,抬头见我就笑:小苏,是不是要签字?我把章程摊开,

她连看都没看就提笔:你祖父当年教我做糖霜藕片,这情分在。墨迹还没干,

她又塞给我两把嫩菠菜:晚上做烧饼用。周裁缝的摊位在拐角,她正给卖鱼阿叔改围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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