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后渣夫要我殉葬红烛燃尽那夜,他掐着我下巴冷笑: “一个庶女,
也配顶替她做我正妻?” 后来我为他挡下毒酒,死在他怀里。 他疯了一样求遍天下名医,
却只救回半缕残魄。 宫宴上敌国太子指着我说: “此女甚似孤当年遗失的皇妹。
” 他手中酒杯骤然碎裂,
血顺着指缝滴落: “谁敢动我夫人——”---大红的喜烛泪积在烛台上,
慢慢凝固成丑陋的痕迹。最后一寸烛芯燃到尽头,挣扎着爆出一个细微的灯花,
旋即湮灭在沉沉的黑暗里。细微的光亮惊动了坐在拔步床边的身影。
苏婉下意识地揪紧了嫁衣的袖口,繁复的金线刺绣硌着指尖,带来一丝冰冷的实感。
“吱呀”一声,门被粗暴地推开。浓烈的酒气混着夜间的寒凉一同卷入新房,
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堵在门口,遮没了廊下最后一点微弱的光。脚步声沉沉,
每一步都像踩在苏婉的心口上。盖头被猛地掀开,力道大得带落了她鬓边的珠钗,
叮当一声滚落在地。烛火已灭,只有窗外透进的惨淡月光,勾勒出男人冷硬的轮廓。萧煜,
她的新婚夫君,大梁的靖安侯。他生得极好,眉目深邃,鼻梁高挺,
曾是京城多少贵女的春闺梦里人。可此刻,那双凤眼里只有冰冷的醉意和毫不掩饰的憎厌。
他俯身,冰凉的手指狠狠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疼痛让苏婉瞬间湿了眼眶,
却强忍着没有落下。“苏婉?”他低语,声音淬着寒冰,带着酒后的沙哑,
每一个字都像刀片刮过她的耳膜,“一个见不得光的庶女,也配顶替皎皎,穿上这身嫁衣,
做我靖安侯的正妻?”他手指的力道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目光扫过她身上大红的嫁衣,
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污秽的东西。“侯爷……”她艰难地开口,声音颤得不成样子,
“长姐她……突发急病,陛下赐婚的旨意已下,苏家不能抗旨……”“急病?
”萧煜嗤笑一声,眼底的寒意更甚,“是攀上了更高的枝,迫不及待要做太子妃了吧?
而你们苏家,就推出你这个贱婢所生的庶女来搪塞我?”他猛地甩开手,
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苏婉猝不及防,额头重重撞在床柱上,眼前一阵发黑,
温热的液体缓缓从额角滑落。“听着,”萧煜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没有丝毫温度,
“这侯府夫人的名分,你且占着。但记住,你永远不是本侯想要的妻。
安安分分待在你的角落里,若敢生出半点不该有的心思,或借着侯府的名头在外招摇,
本侯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他转身,毫不留恋地走向门外,
冰冷的命令掷地有声:“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西院一步。看见你,只会让本侯觉得恶心。
”门被重重摔上,震得窗棂嗡嗡作响。新房内彻底暗下来,只剩下她一个人。
额角的血滑过眼角,混着终于忍不住滚落的泪,砸在绣着鸳鸯的锦被上,
洇开一小片深色的、苦涩的痕。苏婉住进了侯府最偏僻的西院,一住便是三年。三年,
足以让一个本就怯懦的庶女,彻底沉寂成侯府里一道模糊的影子。下人最是势利,
侯爷的漠视与厌弃便是无声的指令,克扣用度、怠慢轻侮是家常便饭。苏婉习惯了冷饭残羹,
习惯了冬日里银炭不足的寒冷,习惯了独自守着空荡的院落,看花开花落。
她很少能见到萧煜。偶尔在府中远远瞥见,他总是被簇拥着,或疾步而行,或与人交谈,
目光从未在她停留的方向有过片刻偏移。仿佛她真的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唯一能见到他近况的,是每月十五他从城外别院回来的那日。据说,那里藏着一位美人,
与他心尖上的白月光、如今已是太子妃的苏皎皎有着七分相似。只有在那天,
他才会喝得大醉,身上染着浓郁的脂粉香气,眼底却是一片更深的寂寥和暴戾。
有时醉得狠了,他会闯入西院。不是思念,而是宣泄。他会掐着她的下巴,
反复盯着她的脸看,然后嗤笑着推开,骂一句“赝品就是赝品”。或是提起苏皎皎,
提起他们曾经的青梅竹马,
提起她那“低贱卑微、只会学人”的庶妹如何用龌龊手段夺了本该属于苏皎皎的姻缘。
苏婉总是沉默地听着,替他斟酒,替他擦拭衣袍上的酒渍,
在他醉倒后费力地为他盖上一床薄被,然后自己蜷缩在冰冷的脚踏上,睁着眼直到天明。
她曾经也是对他有过憧憬的,在那场荒唐的替嫁之前。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
谁家女儿不曾偷偷梦过?只是那一点微末的希冀,早在新婚夜就被他掐得粉碎,
这三年的冷待,更是将那些碎末都碾成了灰烬。她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
像墙角无声无息的苔藓,直至腐烂。直到那场宫宴。太后寿宴,笙歌鼎沸。身为靖安侯夫人,
即便再不受待见,这等场合她亦不得不出席。苏婉穿着一身半旧的宫装,
坐在离萧煜最远的位置,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却似乎心情极糟,
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目光时不时扫过首席——太子与太子妃苏皎皎并肩而坐,琴瑟和鸣。
酒过三巡,气氛正酣。
宦官尖细的声音突然传来:“南陵国太子到——献贺礼——”南陵与大梁近年关系微妙,
时而交好时而紧张,南陵太子此时亲自来贺,众人皆感意外。
身着南陵华服的太子拓跋弘含笑步入殿中,献上重礼,言辞得体。目光却在扫过席间时,
骤然顿住。直直地,落在了角落里的苏婉身上。他眼神剧震,先是难以置信,
继而涌现出巨大的狂喜和探究,竟失态地向前几步,不顾四周讶异的视线,指着苏婉,
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此女……此女容貌气韵,甚似孤那当年于战乱中不幸遗失的皇妹!
”一石激起千层浪。满殿哗然!苏婉懵在原地,手足无措。
她能感到无数道目光瞬间钉在自己身上,惊疑、审视、探究。
“叮——”一声清脆的裂响压下了殿内的嘈杂。是萧煜手中的白玉酒杯骤然碎裂。
碎片割破了他的掌心,殷红的血顺着指缝滴滴答答落在华贵的锦毯上,
迅速洇开一片刺目的红。他却浑然不觉疼痛,猛地抬起头,目光如淬了血的利刃,
直射向南陵太子。整个大殿的空气仿佛都因他周身骤然爆发的冷厉气场而凝固。他一字一句,
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疯狂执拗,
砸在死寂的宫殿中:“谁敢动我夫人——”拓跋弘面上的激动微微一滞,
转为一种属于政治人物的审视与玩味,他挑眉看向萧煜:“哦?靖安侯此言何意?
孤不过是见这位夫人酷似孤苦命的皇妹,心中激动,何来‘动’之一说?若她真是孤的皇妹,
南陵王室血脉,岂能流落在外,为人……”后续的话他没说,
但那份潜藏的意味——为人妾室,甚至可能处境不堪——却清晰地传递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萧煜缓缓站起身。他身形高大,常年征战沙场的煞气在不加掩饰时,
压得周遭文官几乎喘不过气。掌心仍在滴血,他却看也不看,只一步步走向殿中,
挡在了苏婉与拓跋弘之间,目光如饿狼般死死锁住南陵太子。“南陵太子怕是酒醉认错了人。
”萧煜的声音冷得掉冰渣,“苏婉乃我大梁靖安侯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户籍玉碟,
一应俱全。与南陵王室,毫无瓜葛。”“明媒正娶?”拓跋弘轻笑一声,
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首席上面色不佳的太子妃苏皎皎,“孤怎么听闻,侯爷的心尖挚爱,
另有所属?这位夫人,似乎并非侯爷情愿所娶?”这话如同毒针,
精准地刺入萧煜最痛的旧伤,也将苏婉最难堪的处境***裸剖开在天下人面前。
席间已响起压抑的窃窃私语。苏婉脸色煞白,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她只想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目光漩涡。萧煜下颌紧绷,眼底翻涌着骇人的风暴。他猛地抬手,
并非动武,
而是做出了一个更令人震惊的动作——他一把将身后试图缩起来的苏婉狠狠揽入怀中!
他的手臂铁箍一般,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甚至有些粗暴,
苏婉猝不及防撞进他染着酒气和血腥气的胸膛,撞得生疼。她僵硬地被他禁锢在怀里,
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和肌肉的紧绷。“太子殿下听信坊间流言了。
”萧煜的声音响在她头顶,带着一种刻意营造出的、近乎狰狞的亲昵,“内人性情娴静,
不喜张扬,本侯珍之爱之,唯恐她受半分打扰,故而不常带她出席宴会。怎的到了外人嘴里,
竟成了这般不堪?莫非南陵欲与我大梁交好,先从离间本侯与夫人开始?”他这话说得极重,
直接将私人纠葛抬到了两国关系的层面。拓跋弘脸色微变,
显然没料到萧煜反应如此激烈决绝。他眯了眯眼,打量着被萧煜死死按在怀中的苏婉。
她看起来那般纤弱惊慌,苍白的脸埋在华服之间,确实与记忆中幼妹模糊的轮廓有些相似,
但萧煜的态度……“是孤唐突了。”拓跋弘终究是政治人物,权衡利弊后,
迅速换上歉意的笑容,“或许是思念过甚,看花了眼。惊扰了靖安侯与夫人,还望海涵。
”他拱手一礼,姿态做得十足。殿内紧张的气氛稍稍缓和,
但那些探究、猜疑的目光却并未完全散去。萧煜冷哼一声,并未回礼,只是搂紧苏婉,
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带着她疾步离开这座令人窒息的宫殿。一路无话。
马车在靖安侯府门前停下,萧煜率先下车,依旧攥着苏婉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她。
他一路沉默地拖着她,穿过庭院,径直走向不再是西院,而是属于侯府主母的正院!
下人们见此情形,皆惊愕低头,不敢多看。“砰!”卧房的门被他一脚踹开。
他猛地将她甩了进去。苏婉踉跄几步,扶住桌角才勉强站稳。屋内烛火通明,
映照着他阴沉得可怕的脸。他一步步逼近,掌心胡乱凝结的血迹蹭在了华贵的衣袍上,
显得格外刺目。“南陵公主?”他在她面前站定,声音低哑,带着一种荒谬的嘲弄,
“本侯倒是捡了个宝啊?嗯?”他猛地伸手,再次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他。这一次,
他的目光不再是纯粹的厌恶,
而是掺杂了更复杂的、翻滚的怒意、怀疑和一种被侵犯所有物的暴戾。“说!你究竟是谁?
你和南陵到底有没有关系?!”他的气息混着酒气和血腥味,喷在她脸上。苏婉被迫仰着头,
眼泪因为疼痛和惊惧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有落下来。三年了,
她在他面前永远是卑微的、隐忍的,可此刻,一种莫名的委屈和愤怒冲垮了恐惧。
“侯爷希望我是谁?”她声音发颤,却带着从未有过的尖锐,
“希望我是那个来路不明、替你挡了灾的庶女苏婉,还是希望我真的是什么南陵公主,
好让你有了攀附更强势力的筹码?”萧煜瞳孔骤缩,像是被这话刺痛,
又像是极度厌恶她的顶撞。他猛地松开手,将她狠狠掼向一旁。苏婉踉跄着撞在梳妆台上,
首饰盒翻倒,珠钗玉簪哗啦啦散落一地。她扶着冰冷的桌沿,大口喘着气,
额角被撞破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牙尖嘴利。”他盯着她,眼神阴鸷,
“你以为攀上南陵太子,就能摆脱本侯?做梦!只要我不放手,你生是萧家的人,
死是萧家的鬼!”“侯爷何时当我是萧家的人?”苏婉抬起头,泪光后是积压了三年的悲凉,
“三年冷待,视如敝履。如今有人认我,侯爷倒想起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了?
不过是男人的脸面和占有欲作祟罢了!”“闭嘴!”萧煜暴喝一声,猛地抬手。
苏婉下意识地闭眼瑟缩,预期的耳光却没有落下。他的手僵在半空,剧烈地颤抖着,
最终狠狠一拳砸在她耳边的梳妆台上!实木的台面发出不堪重负的***,裂纹蔓延。
“滚出去!”他背过身,声音压抑着极大的怒火,仿佛多看她一眼都会失控。
苏婉看着他宽阔却写满烦躁的背影,心口堵得发慌。她没再说话,默默蹲下身,
将散落在地的、那些本就不属于她的华丽首饰,一件件捡起,放回翻倒的盒子里。然后,
她站起身,低着头,一步一步挪出了这间突然变得令人窒息的正房。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
萧煜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良久,他缓缓摊开一直紧握的拳。
掌心被酒杯碎片割破的伤口皮肉外翻,鲜血淋漓,混着梳妆台上沾染的胭脂,一片狼藉。
他盯着那伤口,眼底是前所未有的混乱和一丝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恐慌。那一夜之后,
侯府的气氛变得极其诡异。萧煜没有再禁锢苏婉在西院,却也没有给她任何名分上的明确。
她仿佛成了一个无处安放的幽灵,在侯府里行走,下人们的态度变得微妙而迟疑,
既不敢再如以往般轻慢,又不敢过分亲近。南陵太子拓跋弘并未离开京城,
反而以文化交流为由,频频出入各种宫廷宴席和贵族雅集。每一次,
他的目光总会似有若无地掠过苏婉,带着探究、怀念和一种势在必得的意味。
他甚至几次当着萧煜的面,赠予苏婉一些南陵特有的珍奇玩意儿,或是借着由头与她搭话,
询问她幼年琐事。萧煜的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他会在宴席上毫不客气地截下那些礼物,
转手赏给下人;会在拓跋弘靠近时,强硬地将苏婉拉至身后;会在回府的马车上,一路沉默,
周身的气压低得能冻死人。苏婉夹在两个男人无声的角力中间,心力交瘁。拓跋弘的出现,
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搅乱了她早已认命的平静。那些关于她身世的疑问,如同鬼魅,
夜夜入梦。她是谁?她到底来自哪里?为什么母亲临终前看她的眼神总是充满哀伤与秘密?
她开始下意识地躲避拓跋弘,却又忍不住在他提及南陵风物、王室旧闻时,竖起耳朵。
脑海——炽烈的阳光、不同于中原的服饰、一种陌生的甜腻果香……她分不清那是真实记忆,
还是因拓跋弘的话而产生的幻觉。这种摇摆和疏离,彻底激怒了萧煜。
他似乎认定了苏婉心生外向,开始变本加厉地掌控她。她院外明里暗里多了看守,
她出入府邸必有他的心腹“陪同”,他甚至以“府内事务”为由,
禁止她再出席任何可能有拓跋弘在场的公开场合。苏婉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她像一只被锁在金丝笼里的雀鸟,虽然不再挨饿受冻,却失去了最后一点稀薄的空气和自由。
转机发生在一场皇家围猎。皇帝兴致高昂,百官随行。这样的场合,苏婉本无法参与,
但萧煜不知出于何种心理,竟强行将她带在了身边。他大概是想要向所有人,
尤其是向拓跋弘宣示所有权。猎场旌旗招展,马蹄声碎。苏婉穿着不合身的骑装,
局促地坐在马上,落在萧煜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他正与几位武将纵马谈笑,意气风发,
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她曾偷偷仰望过的少年将军,只是他的目光,从未为她停留。拓跋弘也在。
他策马经过苏婉身边时,微微颔首,递来一个安抚的眼神,
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快速说:“孤已查到些许线索,莫急。”苏婉心口一跳,
慌忙低下头。这细微的互动,却没有逃过一直用眼角余光注意着她的萧煜。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猛地一勒缰绳,调转马头,来到苏婉面前。“与本侯同骑。
”他命令道,不容置疑地朝她伸出手,眼神冷冽,“免得你骑术不精,惊了马,冲撞贵人。
”众目睽睽之下,这是极大的羞辱。苏婉脸色煞白,手指紧紧攥着缰绳,指节泛白。“侯爷,
我……”她试图拒绝。“过来!”萧煜失了耐心,直接俯身,抓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扯!
“啊!”苏婉惊呼一声,被他强横的力量带得脱离马鞍,重重跌落在他的马背上,
落入他坚硬冰冷的怀抱里。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有诧异,
有玩味,有同情。拓跋弘的脸色沉了下去。萧煜却像是赢得了某种胜利,
手臂铁箍般环住她的腰,将她死死禁锢在胸前,一夹马腹,骏马嘶鸣着冲入猎场。
风在耳边呼啸,树木急速倒退。苏婉被他紧紧抱着,背脊紧贴着他冰冷的铠甲,
感受不到一丝温暖,只有屈辱和恐惧。他的心跳又急又重,敲打着她的后背,
分不清是因为疾驰,还是因为愤怒。“放开我……”她挣扎,声音带着哭腔。“休想!
”他在她耳边咬牙低吼,“你想去找他?除非我死!”就在这时,异变陡生!侧翼林中,
一支淬毒的弩箭悄无声息地破空而来,目标直指萧煜后心!电光石火间,
被紧紧禁锢在他怀中的苏婉,第一个察觉到了那缕致命的疾风。或许是因为角度,
或许是因为……那瞬间根本来不及思考。“小心!”她失声尖叫。用尽全身力气,
她猛地在他怀里强行扭转身体!“噗——”利刃嵌入皮肉的闷响,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那支原本射向萧煜后心的毒箭,正中苏婉的肩胛下方。剧痛瞬间席卷了她所有的感官。
温热的血迅速涌出,染红了他环在她腰间的银甲,也染红了她素色的骑装。
萧煜的身体猛地僵住。疾驰的骏马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受惊,人立而起,发出惊恐的嘶鸣。
他下意识地死死勒住缰绳,稳住惊马,低头看向怀中。苏婉软软地倒在他胸口,
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唇瓣瞬间失去血色。她的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
生命正从那道狰狞的伤口里急速流逝。那双总是盛着怯懦、悲伤,
偶尔才会流露出一丝倔强的眼睛,此刻正望着他,瞳孔微微扩散,
里面映出他瞬间惊愕到空白的脸。她的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
却只溢出一股暗红的、带着诡异甜腥气的血。毒!箭上有剧毒!
萧煜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
几乎要撞碎他的胸骨。“苏婉?!”他声音嘶哑变形,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巨大恐慌。
他徒劳地用手去捂那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
温热的、带着她生命温度的血瞬间浸透了他的手套,烫得他浑身一颤。“传太医!快传太医!
!!”他猛地抬头,朝着周围那些惊呆了的随从和护卫,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目眦欲裂。
整个猎场一片死寂,只剩下骏马不安的喷鼻声和他粗重绝望的喘息,在空旷的山林间回荡。
猎场的死寂被萧煜野兽般的嘶吼打破。“传太医!快传太医!!!
”随行的御医连滚爬爬地冲过来,看到苏婉肩下那支泛着幽蓝光泽的弩箭和迅速变黑的伤口,
脸色顿时惨白:“侯、侯爷……这箭,淬了剧毒!”“救她!”萧煜一把揪住御医的衣领,
双目赤红,声音因极度恐惧而扭曲,“救不活她,我让你们全都陪葬!
”他小心翼翼地将苏婉平放在匆忙铺开的斗篷上,她的手冰冷得吓人,
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那双曾映出他冷漠身影的眼睛,此刻紧闭着,
长睫在灰败的脸上投下死亡的阴影。御医手抖得厉害,剪开伤口周围的衣物,
看到那乌黑发紫的皮肉,
冷汗涔涔而下:“此毒……霸道无比……臣、臣只能尽力一试……”解毒的药粉撒上去,
仿佛杯水车薪。银针扎入穴道,试图护住心脉,她的手却越来越冷。“废物!
”萧煜推开御医,跪倒在苏婉身边,徒劳地用手捂住那不断渗出黑血的伤口,
仿佛这样就能堵住她流逝的生命。“苏婉……苏婉!睁开眼睛!我不准你死!听到没有!
”他声音里的恐慌和绝望,浓得化不开,与平日那个冷漠暴戾的靖安侯判若两人。
周围的人都惊呆了,不敢作声。拓跋弘快步走来,面色凝重:“靖安侯,
当务之急是立刻送回府邸,清静救治!猎场条件简陋……”萧煜猛地抬头,
像是才意识到他的存在,眼神瞬间变得骇人:“是你?!”他几乎要扑过去,
“是不是你安排的苦肉计?!想用这种方式带走她?!”“萧煜!”拓跋弘也动了怒,
“孤还不屑用如此下作手段!箭是从那边射来的!”他指向密林一侧,早有侍卫追查而去。
“当务之急是救她的命!”萧煜像是被点醒,猛地抱起苏婉,跃上马背,将她紧紧箍在怀里,
不顾一切地策马冲向京城。风刮过耳边,他却只听得见她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声。
“撑住……苏婉,给我撑住……”他不断地在她耳边嘶哑低吼,
冰冷的铠甲贴着她逐渐失温的脸颊,
“我不准你死……你还没还清欠我的……你还没……”还没什么?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靖安侯府乱作一团。最好的太医被连夜绑进府中,
江湖上有名的郎中被重金请来,一盆盆热水端进去,变成一盆盆血水端出来。
名贵的药材像不要钱似的往里送。萧煜守在外面,像一头困兽,来回踱步。
他拳头上梳妆台砸出的伤口崩裂了,混着苏婉的血,黏腻一片,他却毫无知觉。
每一次里面传出一点动静,他都猛地顿住脚步,眼底燃起一丝希冀,
又迅速被更深的恐惧淹没。“侯爷……”老太医颤巍巍出来,跪下,“箭***了,
毒也暂时用金针和猛药压下去了几分,但……但夫人本就体质孱弱,这毒性烈,
已侵入心脉……臣等……回天乏术了……”“你说什么?”萧煜的声音轻得可怕。
“最多……最多还有三日……侯爷……准备后事吧……”太医伏地不起。
萧煜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他推开跪在地上的人,
踉跄着冲进内室。浓重的血腥味和药味扑面而来。苏婉安静地躺在锦被里,脸色白得透明,
仿佛一碰即碎。她似乎清醒了一些,听到动静,眼睫微微颤动,艰难地睁开一条缝。
看到是他,那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形容的情绪,像是解脱,又像是别的什么。
萧煜扑到床边,握住她冰冷的手,那手软绵绵的,没有丝毫力气。
“苏婉……”他喉咙哽得生疼,声音破碎不堪,“别睡……看着我……”她的目光没有焦点,
涣散地落在他脸上,唇瓣翕动,气若游丝。“侯爷……”她的声音细得像蚊蚋,断断续续,
…不……不欠你了……”“……真好……终于……可以……回家了……”她的眼睛慢慢合上,
最后一口气,轻轻散在弥漫着药苦味的空气里。被他握着的手,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温度。
床头案几上,那盏跳跃的烛火,猛地晃动了一下,倏然熄灭。只剩下青烟一缕,袅袅升起。
萧煜僵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握着那只冰冷的手,眼睛死死盯着她安睡般的容颜,
仿佛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整个世界在他眼前寸寸碎裂,化为虚无。“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后猛然爆发的、完全不似人声的哀嚎,撕裂了侯府死寂的夜。
像是濒死野兽最后的悲鸣,充满了无尽的痛苦、悔恨和绝望。他疯了一样扑上去,
摇晃着她冰冷的身体。“醒来!苏婉!我命令你醒来!”“不准死!我不准!
……你到底是谁……”“你不是赝品……不是……你是我的妻……是我的……”他语无伦次,
涕泪横流,一遍遍喊着她的名字,试图将她从永恒的沉睡中唤醒。可怀里的人,
再也不会给他任何回应了。那些他曾给予她的冷漠、羞辱、伤害,此刻化作万千钢针,
反噬自身,将他扎得千疮百孔,痛不欲生。他想起新婚夜他掐着她的下巴说她“恶心”。
想起三年里他任由她在西院自生自灭。想起她小心翼翼递过来的醒酒汤被他挥手打翻。
想起宫宴上他为了气苏皎皎,故意对她刻薄。想起她替他挡箭时,那声绝望的“小心”。
她用最惨烈的方式,在他心上刻下了永不磨灭的印记,然后彻底消失。“找!给我去找!
天下名医!奇人异士!就算是从阎王爷手里抢!也要把她给我抢回来!”靖安侯疯了。
这是京城所有人私下里的共识。他不准任何人动苏婉的遗体,用无数冰塊环绕着床榻,
维持着那可悲的假象。他散尽家财,动用一切权势,疯狂寻找能起死回生的能人。
江湖骗子、深山隐士、异域巫医……只要有一丝可能,都会被“请”入侯府。
大多数人都失败了,有些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直到三个月后,
一个来自苗疆、面容枯槁的老巫婆被带到萧煜面前。“侯爷,老婆子救不活死人。
”巫婆的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但族中有一种禁术,或可凝聚残魄,
强留半缕生机于躯壳之内。只是……”“只是什么?!”萧煜形容枯槁,双眼深陷,
只有提到苏婉时才有骇人的光亮。“即便成功,醒来的也不再是完整的人。无爱无恨,
无知无觉,无悲无喜,如同木偶。且需以施术者心头血每日喂养,维系这半缕残魄不散。
一旦停止,即刻魂飞魄散,再无轮回可能。侯爷,强留已逝之人,逆天而行,必遭天谴,
您……”“做。”萧煜打断她,眼神偏执得可怕,“立刻做。”无论付出什么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