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从床上弹起来，鸡窝头炸得跟蒲公英似的，睡衣扣子歪了一颗，露出半截锁骨。
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凭着昨晚摸黑熟悉的路线往厕所冲——再晚五分钟，他早八的专业课就要迟到，那教授可是出了名的“迟到即挂科”。
结果刚冲到厕所门口，手还没碰到门把手，就被门板上贴的“正在使用”小纸条扎了眼。
那纸条是林溪写的，字迹清清爽爽，边角却有点卷毛边，一看就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
沈括盯着纸条看了两秒，耳朵里全是自己肚子“咕噜”叫的声音——昨晚跟兄弟开黑到半夜，喝了三罐冰可乐，现在膀胱快憋炸了。
“咚咚——咚。”
他屈起指节敲了敲门，节奏又急又重，指关节很快就红了一块。
没等里面回应，又敲了一遍，这次更响：“林溪？
你好了没？”
厕所里没声。
沈括皱着眉，耳朵贴在门板上听，隐约能听到“沙沙”的声音——像是书页翻动的动静。
他差点没气笑。
都什么时候了，这人居然还在厕所里看书？
“我说你在里面孵蛋呢？”
沈括的声音拔高了点，带着点没睡醒的沙哑，“孵蛋也得有个时间吧？
我上课要迟到了！”
里面终于传来动静，先是椅子往后挪的“吱呀”声，接着是林溪清清淡淡的嗓音，隔着门板传过来有点闷：“急什么？
还有西十分钟，你飞过去都来得及。”
“飞？
我要是会飞还跟你抢厕所？”
沈括靠在墙上，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还在无意识地敲着门板，“你到底在里面干嘛？
不会是便秘吧？
便秘就说便秘，装什么文化人看书记？”
这话刚落，厕所门“咔嗒”一声开了。
林溪站在门后，额前的碎发翘起来一小撮，像个小呆毛，看着有点反差萌。
她手里攥着本书，封面是《数据结构》，书页折到了三十七页，显然刚才是真的在看书。
身上穿的还是昨天那件浅蓝卫衣，袖口沾了点修空调时蹭的灰，却一点不显得脏。
她抬眼看向沈括，眼神里带着点刚被打扰的不耐烦，嘴角却偷偷弯了下——大概是看到沈括憋得通红的脸，像只炸毛的猫。
“我看什么，好像跟你没关系。”
林溪侧身让开位置，手里的书没放下，夹在胳膊底下，“不过看你快憋不住的样子，确实挺可怜的。”
沈括哪顾得上跟她抬杠，跟兔子似的蹿进厕所，关门的时候还不忘怼一句：“总比某些人躲在厕所里逃避合租义务强！”
门关上的瞬间，林溪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脊。
刚才在里面其实早就看完那页了，只是听到沈括急得敲墙的声音，故意多待了两分钟——谁让他昨天搬行李的时候，把她刚刷好的墙蹭出一道黑印呢？
不过……她刚才好像看到沈括的手背有点红，像是昨天搬箱子时蹭到的，现在还没消。
林溪摇摇头，把这点莫名的关心压下去，转身往客厅走。
路过洗手台的时候，瞥见上面摆着的牙刷——沈括的黑色牙刷，还有她的粉色牙刷，并排放在一个杯子里。
她顿了顿，想起昨天晚上收拾洗漱用品时，特意把沈括常用的草莓味牙膏放在了最外面。
那人昨天吐槽她的柠檬味牙膏“像刷油漆”，说草莓味才是正道，当时她还怼了句“幼稚”，现在却鬼使神差地把牙膏摆到了他顺手的位置。
正想着，厕所门开了。
沈括一边擦手一边走出来，头发还是乱的，不过脸色好了不少。
他走到洗手台前，拿起自己的牙刷，刚要挤牙膏，就看到摆在最前面的草莓味牙膏——不是他昨天带来的那管，是林溪新买的，包装还没拆完，露出一点点粉色的膏体。
他的动作顿了下，眉头下意识地皱成“川”字，像是嫌弃，却还是拧开了牙膏盖，挤了满满一牙刷。
草莓味的甜味在嘴里散开，有点腻，却比他自己那管快用完的要香。
沈括刷着牙，眼角的余光瞥见林溪坐在沙发上看书，阳光透过纱帘照在她身上，把她的头发染成了浅金色。
他突然想起刚才在厕所里，看到马桶旁边放着的《数据结构》——书页折角的地方，林溪用铅笔轻轻画了个小问号，像是哪里没看懂。
“咳咳。”
沈括故意咳了两声，把牙膏沫吐在水池里，声音有点含糊，“你那本书，三十七页的算法题，步骤错了。”
林溪翻书的手顿了下，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我看到三十七页？”
沈括刚要说是刚才在门外听到的，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故意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昨天帮你捡书的时候扫了一眼，那么简单的步骤都能错，你这脑子怎么考上计算机系的？”
林溪合上书，站起身走到他旁边，洗手台的镜子刚好能照到两人的身影。
她看着镜子里沈括嘴角沾着的牙膏沫，没说话，从旁边抽了张柠檬味的纸巾，递到他面前：“先把你嘴角的‘白沫’擦了，再跟我讨论算法。”
沈括接过纸巾，指尖碰到她的手，两人同时顿了下，又飞快地缩回。
他假装没在意，擦嘴角的时候故意把纸巾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谁跟你讨论？
我只是提醒你，别到时候作业交上去，教授以为你是抄的。”
“抄不抄轮不到你管。”
林溪转身要走，路过玄关的时候，脚不小心踢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是沈括的蓝色拖鞋。
昨晚他进门的时候随便一踢，鞋跟歪得厉害，一只朝东一只朝西，刚好挡在厕所门口。
林溪停下脚步，弯腰把拖鞋摆正，鞋尖对着厕所的方向——怕沈括等会儿再急着去厕所，踩歪了鞋跟摔着。
她动作很轻，没让沈括看到。
可刚首起身，就听到身后传来沈括的声音：“你踢我拖鞋干嘛？
想找茬？”
林溪回头，看到沈括靠在洗手台边，手里拿着他的黑色背包，眼神里带着点警惕，却没真的生气。
她挑了挑眉，故意露出一副嫌弃的样子：“谁找茬？
你拖鞋摆得跟垃圾堆似的，我怕等会儿被绊倒，讹你医药费。”
“讹我？”
沈括嗤笑一声，走到玄关换鞋，手指碰到摆正的拖鞋，心里莫名有点软，“就你那小身板，绊倒了也赔不了多少钱。”
林溪没跟他争，拿起沙发上的书包，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还有三十分钟，再不走你真要迟到了。”
沈括看了眼钟，也急了，抓起背包就往门口冲。
刚拉开门，又回头看了眼林溪，犹豫了两秒，丢下一句：“桌上有我买的包子，热的，别放凉了。”
说完，不等林溪回应，就一阵风似的跑了。
林溪站在原地，看着敞开的门，愣了两秒。
然后走到餐桌前，果然看到一个白色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两个猪肉馅包子，还冒着热气，隐约能闻到香味。
她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肉馅的汤汁在嘴里散开，咸淡刚好。
突然想起昨天晚上，沈括问她爱吃什么馅的包子，她当时怼了句“跟你没关系”，没想到他居然记下来了。
林溪嚼着包子，走到阳台，看到沈括的身影在楼下的小巷里跑，蓝色的卫衣在晨光里很显眼。
她嘴角不自觉地弯了下，又很快压下去，假装是包子太好吃才笑的。
刚吃完一个包子，手机响了，是沈括发来的消息：“对了，你昨天修空调的时候，螺丝刀落我房间了，晚上回来拿。”
林溪看着消息，手指在屏幕上敲了敲，回了句：“知道了，别弄丢了，那是我哥送我的。”
没过两秒，沈括的消息又过来了：“谁会丢你那破螺丝刀？
我放在我电脑桌上了，丢不了。”
后面还加了个“哼”的表情，幼稚得不行。
林溪看着那个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把手机揣回兜里，走到沈括的房间门口——门没关严，留了条缝。
她轻轻推开一条缝，看到书桌上果然放着她的银色螺丝刀，旁边还摆着沈括的电脑，屏幕亮着，停留在代码页面。
螺丝刀旁边，还放着一张纸巾，是她昨天擦汗用的柠檬味的，被叠得整整齐齐。
林溪的心跳莫名快了两拍，赶紧关上房门，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只是走到客厅的时候，她又想起刚才沈括嘴角的牙膏沫，还有他摆得整整齐齐的螺丝刀，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其实……也没那么讨厌。”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暖，照在刚刷好的奶白墙上，那道被沈括蹭出来的黑印，好像也没那么刺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