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三食堂飘着糖醋里脊的香味，我攥着口袋里那个绒布盒子，指节都捏白了。今天是我和张倩恋爱三周年的纪念日，我攒了半个月生活费，买了条银项链 —— 不是她提过的那个大牌，但吊坠是她喜欢的星星形状。

“林宇，你能不能别总搞这些廉价玩意儿？” 张倩一坐下就皱着眉，把我递过去的盒子推到一边。她今天涂了新买的口红，是她念叨了好久的***款，我猜是哪个富二代送的，心里有点发堵，但还是挤出笑：“我觉得这个挺好看的，你试试？”

“试什么试？” 她突然提高了声音，周围几桌的人都看了过来，“这条破项链才几百块吧？我室友男朋友送她的手链都要三千多！你看看你，除了会说‘我觉得’‘我尽力’，还能做点什么？”

我脸上的热意一下子涌上来，耳朵嗡嗡响：“我现在还在上学，等我以后工作了……”

“等你以后？等到什么时候？” 她打断我，拎起桌边的名牌包就站起来，“我可耗不起。林宇，我们分手吧，跟你在一起太掉价了。”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喧闹的食堂里，像针一样扎进我耳朵里。我看着她转身就走的背影，长发甩过肩，连个回头都没有。周围的目光像聚光灯似的打在我身上，有同情的，有看热闹的，我只觉得脸上烧得慌，鼻子一酸，眼泪没忍住就掉了下来。

我猛地站起来，也不管桌上没动过的饭菜，低头就往食堂外冲。跑到门口的梧桐树下，我再也撑不住，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像个傻子似的嚎啕大哭。三年啊，我什么都想着她，省吃俭用给她买礼物，陪她上晚自习，她来例假我跑遍学校给她买红糖姜茶，结果就落了个 “掉价” 的评价。

“给你。”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过来一包纸巾，声音是那种偏冷的少年音。我愣了一下，抬头看见陈默站在我面前，穿着一件灰色的连帽卫衣，短发利落，眉眼很淡，看起来没什么表情。他是我们系的，跟我一个专业不同班，平时不怎么说话，但偶尔一起上过课，算是脸熟。

我接过纸巾，胡乱擦了把脸，嗓子哑得厉害：“谢了。”

他没说话，就蹲在我旁边，安安静静地陪着。秋风卷着梧桐叶落在我们脚边，我哭了一会儿，觉得没那么难受了，才吸了吸鼻子：“你怎么在这儿？”

“刚吃完饭出来。” 他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听见里面的动静了。”

我老脸一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合着我刚才那丢人的样子全被他看见了？我挠了挠头，没话找话：“你…… 你吃饭了？”

“嗯。” 他点点头，顿了顿又说，“要不要去操场坐会儿？”

我没拒绝。反正现在也不想回宿舍，不想看见室友同情的眼神。我们俩并肩往操场走，一路上谁都没说话，但奇怪的是，我居然觉得没那么尴尬了。陈默就是这样的人，话少，但待在他身边很让人安心。

到了操场，我在看台上坐下，他也跟着坐过来。我摸了摸口袋，摸出早上买的两瓶啤酒 —— 本来是想跟张倩庆祝纪念日的，现在倒成了我的闷酒。我递给他一瓶：“喝点？”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却没打开：“我不怎么会喝。”

“没事，陪我坐坐就行。” 我咬开瓶盖，猛灌了一大口，啤酒的苦味呛得我咳嗽了两声。我看着远处跑步的人，一股脑地开始吐槽：“你说我是不是特没用？连女朋友想要的东西都买不起……”

我絮絮叨叨地说，从我们怎么认识，说到我为她做过的那些事，陈默一直没说话，就安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直到我把两瓶啤酒都喝光了，舌头有点打结，才停下来，打了个酒嗝：“对不起啊，跟你说这些废话。”

“没事。” 他看着我，眼神里好像有什么情绪，但太暗了，我看不清楚，“她不值得。”

就这四个字，突然戳中了我。是啊，她不值得。我抹了把脸，觉得心里轻松了点：“你说得对，她不值得。还是兄弟靠谱！”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的肩膀很窄，跟一般男生不太一样，但我当时喝懵了，没多想。等我反应过来，已经快十一点了，宿舍快关门了。我站起来，晃了晃：“走，回宿舍！今天谢谢你啊，陈默，以后我请你吃饭！”

他扶了我一把，力道很轻：“小心点。”

回到宿舍，王磊正躺在床上刷手机，看见我和陈默一起进来，眼睛一下子亮了：“宇哥？你去哪了？我还以为你失恋想不开要跳湖呢！这位是……”

“陈默，我们系的。” 我推了王磊一把，“别胡说八道！”

王磊嘿嘿笑了两声，凑过来打量陈默：“哦，就是那个每次考试都在前几名的学霸啊！宇哥，你可以啊，居然认识这么厉害的人。”

我没理他的八卦，打了个哈欠：“陈默，今晚别回去了，宿舍还有空床。”

他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好。”

洗漱完，我躺倒在床上，酒劲上来了，脑袋昏昏沉沉的。陈默睡在我旁边的空床上，我迷迷糊糊地看了他一眼，看见他背对着我，好像在整理什么。我没在意，翻了个身，就快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我好像听见他轻轻叹了口气。我蹭了蹭枕头，觉得有什么东西扎了一下脸，伸手摸了摸，摸到一根软软的、长长的东西。我以为是枕头里的羽毛，随手拨到一边，嘟囔了一句：“什么玩意儿……”

旁边的陈默好像僵了一下，没说话。

我彻底睡过去之前，脑子里就一个念头：还是陈默够意思，比张倩那女人强一百倍。至于那根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早被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