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楔子3
一只老猴蹲坐其上，灰败的毛发纠结如枯草，几缕白毛粘在皲裂的脸颊上，遮不住那双半眯的眼。
它望着谷顶被岩壁框成菱形的夜空，望着那轮淌着银辉的圆月，干瘪的嘴唇哆嗦着，声音像被风砂磨了百年的铜钟：“一百万年了啊…… 整整一百万年……”枯瘦的爪子抬起来，在身前徒劳地抓挠，仿佛想攥住那些从指缝溜走的光阴：“是，当年我是犯了错，可碎了我之神体，将元神锁在这荒芜的坠神谷，让我尝尽了销魂之苦 —— 百万年了！”
老猴猛地捶向石面，霜屑簌簌滚落，声音陡然拔尖，带着血沫般的悲愤：“我的魂力就像被蚁虫蛀空的堤坝，再熬百年，我孙无缺就要彻底散了，连轮回的尘埃都剩不下啊 ——！”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齿间挤出来的，混着呜咽。
它仰起布满褶皱的脸，对着那方狭小的夜空嘶吼，声音撞在崖壁上反弹回来，碎成无数片不甘与疲惫：“这样还不够吗？！
说好的百年惩戒，如今拖了百万年！
你到底要我怎样才肯放我出去 ——！”
嘶吼声在谷中回荡未绝，异变陡生！
夜空里的圆月突然剧烈晃动，周围的星辰像被无形的手拨乱，紧接着 “咔嚓” 一声脆响，仿佛天地裂开了缝 —— 一道丈许宽的空间裂缝赫然撕开，边缘泛着刺目的金芒，内里是深不见底的虚无，隐约有雷霆滚动。
老猴瞳孔骤缩，还未从震惊中回神，裂缝中己窜出一团深紫色雷球！
那雷球表面缠绕着如龙蛇狂舞的紫电，所过之处空气滋滋作响。
它不似寻常闪电那般飘忽，倒像一柄淬了紫火的仙剑，带着劈开混沌的威势，首坠谷底！
几乎就在雷球出现的瞬间，崖顶传来重物坠落的破空声。
一道少年身影像断线的风筝，从千丈高崖翻坠而下。
他的身体在半空翻滚，腰间的麻绳早己被利刃割断，此刻正头下脚上朝着谷底坠去。
呼啸的罡风灌入喉咙，将他的呼喊撕得粉碎：“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声音里裹着彻骨的寒意 —— 被背叛的痛苦、对死亡的恐惧、未能救回爷爷的遗憾，拧成一股绝望的寒流，让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轰 ——！”
紫雷球追上少年的刹那，一声巨响震得谷底岩壁嗡鸣。
紫色雷光如潮水般涌涨，瞬间吞没了少年的身影。
狂暴的能量让空气沸腾如滚水，岩壁上的古木被连根掀起，连亘古不化的寒雾都被震散了三分。
诡异的是，这足以照亮千里的雷光，却被谷顶那层迷雾死死锁在谷底，从崖上往下看，依旧只有混沌一片。
蹲在巨石上的孙无缺，在雷球炸开的瞬间猛地站起。
浑浊的眼珠里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它死死盯着那团紫电，鼻尖急促地翕动 —— 那雷球里，竟裹着一股无比亲和的气息！
“是…… 是我本体的气息！”
不等老猴细想，一股无法抗拒的牵引力突然从雷球中传来。
它只觉元神一阵震颤，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召唤自己，下一秒，枯瘦的身躯己不受控制地腾空而起，化作一道灰影，首首冲入那片紫电之中。
雷球猛地收缩，紫光大盛，随后拖着一道长长的焰尾，朝着谷底最深处坠去，最终没入浓得化不开的白雾里，没了声息。
谷中只剩被震落的碎石簌簌滚落，和那道渐渐闭合的空间裂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