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圣女峰的迷雾
断梁下压着几具黑袍人的尸体，他们的脸都被某种秘术腐蚀成了黑炭，唯独脖颈处露出的鳞甲和巷子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父亲苏战天拄着断裂的长剑站在废墟里，玄色长袍被划开数道口子，左臂缠着的布条正往外渗血。
“来了？”
父亲抬头看他，眼神复杂，“没受伤就好。”
苏尘注意到父亲袖口的血迹比傍晚时更多了，而且那血迹里掺着点淡金色，像是……灵血？
他刚想开口，就被父亲用眼神制止了。
“今夜之事，族中会***。”
苏战天挥退护卫，声音压得极低，“二长老那边你不用管，我会处理。
现在收拾东西，立刻去圣女峰。”
“可是母亲她……你娘不会害你。”
父亲打断他，从怀里掏出块玉佩塞进他手里，玉佩触手冰凉，上面刻着朵从未见过的雪莲，“到了圣女峰禁地，把这个给守山的青鸾看，它会带你去找你娘。
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碰禁地深处的石棺。”
苏尘捏着玉佩，指尖传来的凉意让他稍微冷静了些。
他刚才明明在白薇的暗语里读到了“鼎有问题”，可父亲却坚持让他去圣女峰，这其中必然有什么隐情。
回到住处时，青禾正抱着个包袱在门口转圈，见他回来，眼圈瞬间红了：“少主，我听护卫说……没事。”
苏尘接过包袱，里面是几件换洗衣物和他攒了半年的月钱，“你先去东院躲几天，等事情平息了再出来。”
青禾咬着唇点头，转身时突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塞给他：“这是您昨天让厨房做的桂花糕，说……说吃甜的能好受点。”
苏尘捏着温热的纸包，喉咙有点发紧。
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十六年，父母常年忙于族中事务，反倒是这个比他大两岁的侍女，记得他随口说过的每句话。
夜色渐深，苏尘避开巡逻的护卫，从后山密道离开了苏家。
密道尽头是片竹林，月光透过竹叶洒下来，在地上织出斑驳的网。
他刚走出竹林，就听见头顶传来唳鸣，抬头看见只翼展丈余的青色巨鸟，鸟喙泛着玉色光泽，正是父亲说的青鸾。
青鸾俯冲下来，落在他面前，用脑袋蹭了蹭他手里的玉佩，发出温顺的低鸣。
苏尘翻身跃上鸟背，青鸾振翅而起，穿过云层时，他低头看向下方的青云宗，发现苏家所在的方位正隐隐透出红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下苏醒。
不知飞了多久，青鸾落在座云雾缭绕的山峰前。
山峰入口处立着块石碑，上面刻着“圣女峰”三个篆字，字缝里长着淡金色的苔藓，触碰时竟会微微发烫。
“进去吧，它在等你。”
青鸾突然开口，声音像个苍老的妇人，苏尘这才想起，高阶灵禽是能开口说话的。
他顺着石阶往上走，石阶两旁的古松上挂满了铃铛，风一吹就发出叮咚声，可仔细听去，那***里竟藏着某种功法口诀。
苏尘试着按照口诀运转气息，脑海里的小鼎突然转了半圈，那些原本狂躁涌入体内的灵气，竟变得温顺起来。
越往上走，雾气越浓。
到半山腰时，雾气己经浓得化不开，苏尘甚至能看见雾气里漂浮着半透明的人影，那些人影穿着古老的服饰，正对着空气比划剑法。
“小心些，这些是历代圣女的残魂，她们在守护禁地。”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雾里传来，苏尘抬头，看见母亲林清雪站在不远处的亭子里。
她今天没穿平日里的素白长裙，而是换了身绣着星辰图案的紫袍，长发用根玉簪束起，露出的脖颈上有道淡淡的血痕。
“娘。”
苏尘走过去，注意到母亲手里握着个锦盒，锦盒上的纹路和他掌心的很像。
林清雪打开锦盒，里面躺着半片青铜碎片，碎片上的纹路正好能和苏家聚灵鼎修复的那道纹对上。
“这是三百年前聚灵鼎碎裂时，我林家先祖捡到的碎片。”
她把碎片递给苏尘，“你爹没告诉你，聚灵鼎原本是苏家与林家共有的，当年就是因为争夺这鼎，两族差点反目。”
苏尘接过碎片，碎片刚碰到掌心，脑海里的小鼎就剧烈震颤，碎片竟凭空消失了，而小鼎上原本缺失的三道纹路，此刻亮起了两道。
“果然如此。”
林清雪的眼神亮了亮，“尘儿，你脑海里的鼎，就是聚灵鼎的核心。
三百年前它裂成西块，苏家祠堂那尊是主体，我手里这是一块，还有两块……”她的话没说完，雾气突然剧烈翻滚起来，那些残魂的影子变得狰狞，亭外传来青鸾的哀鸣。
林清雪脸色骤变：“他们追来了！
尘儿，跟我进禁地！”
她拉着苏尘冲进雾最浓的地方，穿过道无形的屏障后，雾气瞬间消散。
眼前出现个圆形的山谷，山谷中央有座石台，石台上放着口石棺，石棺周围刻满了符文，符文里流淌着金色的液体，像是融化的阳光。
“那就是禁地深处的石棺？”
苏尘想起父亲的叮嘱。
“别碰它。”
林清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指着石棺旁的石壁，“看到那道裂缝了吗？
我们从那里走。”
苏尘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石壁上确实有道丈许宽的裂缝，裂缝里黑漆漆的，隐约能听见水流声。
可当他的目光扫过石棺时，突然发现石棺盖上刻着个人影，那身影的姿态、手里握着的器物，竟和他穿越前在博物馆里见过的某尊战国铜鼎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脑海里的小鼎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石棺上的符文瞬间亮起，金色液体顺着符文流淌，在地面上汇成个巨大的阵法。
苏尘感觉有股强大的吸力从石棺里传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倾。
“不好！”
林清雪祭出长剑，剑刃划过掌心，鲜血滴在阵法边缘，金色光芒才稍微黯淡了些，“这石棺是三百年前用来镇压‘蚀灵虫’的，虫群以灵气为食，一旦破棺而出，整个青云宗都会变成死域！”
苏尘这才注意到，石棺缝隙里隐约透出黑色的雾气，雾气飘过的地方，地上的青草瞬间枯萎成灰。
“那我们快走！”
“走不了了。”
林清雪苦笑一声，望向山谷入口，“他们己经进来了。”
苏尘回头，看见二长老苏厉带着十几个黑袍人站在入口处，苏厉手里的青铜铃铛正在发光，那些原本守护禁地的残魂影子，此刻竟像提线木偶般围着他们转圈。
“林清雪，别挣扎了。”
苏厉的声音带着得意，“交出聚灵鼎的核心，再打开石棺，老夫可以饶你们母子不死。”
“痴心妄想！”
林清雪将苏尘护在身后，长剑遥指苏厉，“当年你勾结影阁，害死我林家三位长老，今天我就要替他们报仇！”
苏厉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诡异：“报仇？
你怕是不知道，你那位好夫君苏战天，此刻正在苏家祠堂里，和影阁的人做交易呢。”
苏尘的心猛地一沉。
“你胡说！”
林清雪的声音有些发颤。
“是不是胡说，你问问你儿子。”
苏厉看向苏尘，“他刚才在苏家巷口，没少‘见识’你夫君的手段吧？
比如……故意让你撞见黑袍人，再引你去祠堂，好让你发现聚灵鼎的秘密？”
苏尘想起父亲袖口的金色血迹，想起他刻意避开自己疑问的眼神，后背瞬间沁出冷汗。
就在这时，石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棺盖缝隙里的黑雾越来越浓，隐约能听见无数虫子爬动的窸窣声。
林清雪脸色惨白：“不好，蚀灵虫要出来了！”
二长老苏厉却笑得更开心了：“来得正好！
等虫群吃光青云宗的灵气，这天下，就是我们影阁的了！”
他说着摇动青铜铃铛，那些残魂影子突然扑向林清雪。
林清雪挥剑抵挡，却被其中一道影子缠住了手腕，长剑脱手飞出，***石棺旁的石壁里。
“尘儿，拿着这个！”
林清雪突然将什么东西塞进他怀里，用力把他推向石壁裂缝，“记住，去万毒谷找你外公，只有他知道聚灵鼎的全部秘密！”
苏尘被推得踉跄着冲进裂缝，回头时正好看见苏厉的手按在林清雪肩上，而石棺的盖子，己经被黑雾顶开了一条缝，缝里露出无数双猩红色的小眼睛。
他怀里的东西硌得慌，掏出来一看，是半块青铜碎片，碎片上的纹路，正好能和他脑海里小鼎最后缺失的那道纹对上。
裂缝里的水流声越来越响，苏尘感觉脚下的地面在晃动，身后传来母亲的痛呼和虫群的嘶鸣。
他咬着牙往前跑，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盯着他，那东西的呼吸声粗重而潮湿，带着浓烈的腥气。
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他怀里的青铜碎片正在发烫，而脑海里的小鼎，在吸收碎片的瞬间，突然传来一个模糊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低语：“找到你了……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