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万毒谷的“外公”
苏尘摸着岩壁往前挪，指尖触到的石头滑腻冰冷，像是裹着层黏液。
身后虫群的嘶鸣渐渐被水流声吞没，可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处跟着，那粗重的呼吸声像贴在脖颈后，每一次起伏都带着腐臭的热气。
“别回头。”
脑海里突然响起个陌生的声音，不是小鼎的嗡鸣，也不是任何人的低语，更像是有人在他耳边说话。
苏尘的脚步顿住了。
这声音苍老沙哑，带着点熟悉的腔调，像是……穿越前老家巷口修鞋的老爷子？
他下意识想回头，手腕却突然被什么东西抓住。
那东西冰凉滑溜，触感像蛇，却长着细密的鳞片。
苏尘猛地抽手，指尖蹭到片鳞甲，竟带出点淡金色的粉末，粉末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说了别回头。”
那声音又响起来，这次带着点不耐烦，“蚀灵虫的卵能顺着视线钻进脑子里，你想变成空壳子？”
苏尘僵在原地。
蚀灵虫……母亲说过那东西以灵气为食，难道刚才跟着他的是这玩意儿？
可那呼吸声明明是活物的动静。
“往前走，第三个拐角左转，有处平台。”
声音指引着他，“再磨蹭会儿，影阁的人该追来了。”
苏尘咬咬牙，按照声音的指示快步前行。
黑暗中，他能清晰地“看”到周围的灵气流动——自从小鼎吸收了第二块青铜碎片，他的感知力就变得异常敏锐，连岩壁缝隙里渗出的稀薄灵气都能捕捉到。
转过第三个拐角，眼前果然出现片狭窄的平台，平台尽头有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洞口挂着串干枯的藤蔓，藤蔓上结着些紫色的果子，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进去。”
声音催促道。
苏尘拨开藤蔓钻进洞口，里面竟是条干燥的甬道，墙壁上嵌着些发光的矿石，勉强能看清路。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甬道尽头豁然开朗，出现片被瘴气笼罩的山谷。
山谷里长满了奇形怪状的植物，红色的草叶在风中摇晃，根茎却埋在白骨堆里；黑色的藤蔓缠着巨石，开出的花像张着嘴的人脸；最诡异的是谷地中央的湖泊，湖水泛着墨绿色，水面上漂浮着半透明的虫卵，阳光照在上面，折射出七彩的光晕。
“万毒谷……”苏尘喃喃自语。
母亲让他来找外公，难道外公住在这种地方？
“啧，林家的丫头倒是没骗你。”
那声音带着点嘲讽，“可惜啊，你外公十年前就成了湖里的养料，现在怕是连骨头渣都没了。”
苏尘猛地转头，却什么也没看到。
周围只有风吹过毒草的沙沙声，和远处传来的兽吼。
“你是谁？”
他握紧拳头，掌心的纹路微微发烫，小鼎在脑海里缓慢转动，似乎在警惕着什么。
“我？”
声音顿了顿，像是在回忆，“你可以叫我老九。”
话音刚落，谷地中央的湖泊突然翻涌起来，墨绿色的湖水像沸腾的粥，咕嘟咕嘟冒着泡。
苏尘看见湖底升起个巨大的黑影，黑影破水而出，竟是条水桶粗的青色巨蟒，巨蟒头上长着两只肉瘤，像是未成型的角，而它的眼睛，竟是诡异的双瞳。
更让苏尘心惊的是，巨蟒的脖颈处有圈淡金色的鳞片，和他刚才在裂缝里蹭到的粉末颜色一模一样。
“是你在说话？”
苏尘后退半步，掌心的气浪隐隐待发。
他能感觉到，这条巨蟒体内的灵气异常磅礴，比父亲苏战天还要强上数倍。
“不然呢？”
巨蟒吐了吐信子，信子分叉处竟长着细小的牙齿，“小家伙，别紧张，我要是想吃你，你在裂缝里就成粪便了。”
苏尘没放松警惕。
修仙界的妖兽最擅长伪装，谁知道这巨蟒是不是在拖延时间。
“你认识我外公？”
他试探着问。
“认识。”
巨蟒懒洋洋地趴在湖边，肉瘤般的角微微晃动，“当年你外公为了给你娘找解毒的‘还魂草’，闯进万毒谷，结果被谷主打成重伤，扔进湖里喂蛊虫。
我好心救了他，他却恩将仇报，想把我炼化成他的灵宠。”
苏尘愣住了。
外公在母亲口中一首是个温和儒雅的长者，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不信？”
巨蟒嗤笑一声，尾巴一甩，卷过来块半腐的玉佩，玉佩上刻着个“林”字，正是林家的族徽，“这是他当年掉在湖里的，上面还沾着我的血呢。”
苏尘看着玉佩上暗红色的痕迹，心里乱成一团。
母亲让他来找外公，可外公不仅死了，还可能不是什么好人……那母亲的话，到底有几句是真的？
“别琢磨了。”
巨蟒用头指了指谷口，“影阁的人追来了，领头的是个使鞭子的娘们，手段挺辣。”
苏尘顺着它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几道黑影穿过瘴气，速度极快地朝这边靠近。
为首的是个穿红裙的女人，手里握着条黑色的长鞭，鞭梢缠着几缕黑雾，正是影阁的标志。
“他们怎么找到这儿的？”
苏尘皱眉。
万毒谷的瘴气能隔绝神识，按理说影阁的人不该这么快追来。
“因为你身上有‘追魂蛊’。”
巨蟒的双瞳缩了缩，“那娘们鞭子上的黑雾就是蛊虫的引信，只要你还活着，他们就能顺着蛊气找到你。”
苏尘这才想起，刚才在山谷入口，母亲推他进裂缝时，指尖似乎在他后颈划了一下，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恐怕就是那时被下了蛊。
“你娘可真‘疼’你。”
巨蟒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一边让你来找死了的外公，一边给你下蛊引路，这是怕影阁的人找不到你？”
苏尘的心沉到了谷底。
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她真的和影阁有勾结？
“没时间想了。”
红裙女人己经到了湖边，长鞭一甩，黑雾如毒蛇般缠向苏尘，“苏家小废物，把聚灵鼎的核心交出来，老娘让你死得痛快点！”
苏尘侧身躲开，掌心气浪炸开，逼退黑雾。
可那黑雾落地后竟化作无数小虫子，嗡嗡地飞向他，虫翅扇动间带着刺鼻的腥气。
“这些是‘噬骨虫’，沾到就会钻进骨头缝里。”
巨蟒提醒道，“用你掌心的纹路对付它们，那是聚灵鼎的净化之力，正好克制毒物。”
苏尘依言将灵力灌注到掌心，纹路瞬间亮起，金光扩散开来，那些噬骨虫碰到金光，立刻化作黑烟消散。
红裙女人见状，脸色骤变：“你竟然能催动鼎力？”
她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长鞭上，长鞭瞬间暴涨，鞭身浮现出张女人的脸，发出凄厉的尖啸。
苏尘只觉得脑袋剧痛，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太阳穴，脑海里的小鼎剧烈震颤，差点从识海里掉出来。
“这是‘子母凶鞭’，母鞭在她手里，子鞭藏在你后颈的追魂蛊里。”
巨蟒的声音带着凝重，“她在通过子鞭震你的识海，想逼出小鼎！”
苏尘咬着牙抵抗，后颈的皮肤像被火烧一样疼，追魂蛊似乎要破体而出。
他能感觉到小鼎的光芒越来越弱，再这样下去，别说保住小鼎，恐怕连他的识海都会被震碎。
“想活命就照我说的做！”
巨蟒突然张口喷出颗内丹，内丹呈青金色，落在苏尘面前，“握住它，运转你体内的鼎力，把追魂蛊逼出来！”
苏尘没有犹豫，伸手握住内丹。
内丹入手温热，一股精纯的木系灵力顺着手臂流遍全身，与小鼎的暖流交织在一起。
他按照巨蟒说的方法运转灵力，掌心纹路金光大盛，后颈的追魂蛊终于被逼了出来，化作只指甲盖大的黑色虫子，刚落地就被金光烧成了灰烬。
红裙女人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显然子鞭被毁，她也受了伤。
“你找死！”
她怒吼着挥鞭抽向巨蟒，“老畜生，敢坏老娘的事！”
巨蟒不闪不避，任由长鞭抽在身上，鳞片碰撞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它猛地张口，喷出股墨绿色的毒液，毒液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深坑。
红裙女人慌忙后退，却还是被毒液溅到了裙角，裙角瞬间化作青烟，露出的小腿上冒出几个燎泡。
“影阁的小杂碎，真以为万毒谷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巨蟒的双瞳变得冰冷，“十年前你谷主奶奶没把你们赶尽杀绝，倒是让你们养出了胆子。”
红裙女人脸色发白，似乎很忌惮巨蟒。
她看了眼苏尘，又看了看周围的毒草，突然冷笑一声：“老畜生，你以为护得住他？
这万毒谷的‘腐心瘴’快发作了吧？
等瘴气弥漫，别说他，就是你这条老蛇，也得变成一滩脓水！”
她说完，竟带着手下转身退走，很快消失在瘴气里。
苏尘不解地看向巨蟒：“她怎么突然走了？”
巨蟒的肉瘤角微微颤抖，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她说的是真的。
腐心瘴每百年发作一次，就在今天夜里，到时整个山谷都会被瘴气笼罩，吸入一口就会心肺腐烂而死。”
苏尘的心又提了起来：“那我们怎么办？”
“只有一个办法。”
巨蟒看向谷地中央的湖泊，湖面上的虫卵不知何时己经孵化，变成了一条条半透明的小蛇，“穿过湖底的密道，去谷外的‘落霞城’。
但那湖里的‘水蛊’只认林家血脉，你要是通不过……”它话没说完，苏尘就看见湖面上的小蛇突然竖起身子，蛇眼死死盯着他，像是在审视什么。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他怀里的第三块青铜碎片突然发烫，脑海里的小鼎转动到极致，鼎身缺失的最后一道纹路，竟开始隐隐发光。
而湖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传来沉闷的撞击声，一下，又一下，像是有人在用巨锤敲打湖底的石门。
巨蟒的双瞳猛地收缩：“不好……湖底的‘蛊母’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