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鬼市遇故
凌尘像只受伤的幼兽，蜷缩在城隍庙残破的偏殿角落。
怀里的黑鹰玉佩己恢复温润，却在他掌心烙下铜钱大小的血疤，形状恰似玉佩上那只振翅欲飞的黑鹰。
三天了，自从从皇宫密道爬出后，他靠着母亲血布条上的指引，一路避开巡城的苍梧士兵，最终躲进了这座香火断绝的破庙。
城隍庙后的老槐树被雷劈去半冠，虬结的枯枝在月光下张牙舞爪，像极了清宁宫偏殿梁上悬挂的冰凌。
凌尘啃着偷来的半块麦饼，喉咙干涩得像要冒烟。
麦饼上的霉斑刺得舌尖发麻，可他不敢生火，苍梧国的巡逻队就驻扎在街口的土地庙，铁甲碰撞声整夜都没停过。
"咳咳......"肺腑间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他捂住嘴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沫滴在麦饼上，晕开一朵刺目的红梅。
系统提示音消失的第三天，他的身体开始出现排异反应，西肢百骸像被无数蚂蚁啃噬，尤其是胸口那块玉佩嵌入的地方，总在午夜时分发烫，烫得他几乎要把心脏呕出来。
"小娃娃，偷东西可不是好习惯。
"苍老沙哑的声音突然从供桌下传来，惊得凌尘浑身汗毛倒竖。
他猛地摸向腰间——那里本该别着从暗格带出的匕首，此刻却空空如也。
月光从破窗斜照进来，照亮供桌下钻出的佝偻身影：灰布道袍打满补丁，发髻用根桃木簪子松松挽着，脸上沟壑纵横，唯独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两簇跳跃的鬼火。
最让凌尘心惊的是，他竟完全没察觉到这人的气息。
老道捻着山羊胡，手里把玩着那柄匕首发笑："玄铁淬银，还淬了见血封喉的鹤顶红，可惜啊，剑鞘上镶的绿松石是假货。
"他手腕轻转，匕首"噌"地出鞘，寒光映得老道眼珠发亮，"啧啧，大衍皇室的碎星匕，怎么落到你这小娃娃手里？
"凌尘死死盯着老道胸前挂着的葫芦，葫芦口塞着的红布上绣着半朵残缺的白莲——那是前朝钦天监特有的徽记！
他喉头滚动，突然想起母亲血布条上最后三个字："寻白泽"。
白泽，既是神兽名，也是前朝钦天监监正的道号！
"老神仙......"凌尘声音发颤，膝盖一软就要跪下，却被老道用匕首柄抵住眉心。
冰冷的触感让他瞬间清醒，这才发现老道不知何时己飘到他面前，双脚竟没沾地。
"别叫我老神仙，"老道翻了个白眼，将匕首扔还给他，"城里的小崽子都叫我老鬼。
"他蹲下身，枯瘦的手指突然捏住凌尘下巴，迫使他抬头，"让我瞧瞧......黑鹰玉佩的烙印，皇室血脉的灵韵，还有这双能看见数据流的眼睛......啧啧，系统绑定者？
"凌尘瞳孔骤缩！
这人竟知道系统？
老鬼突然咧嘴一笑，露出颗金灿灿的假牙："别紧张，我不是来抓你的。
"他从袖中掏出个酒葫芦，拔开塞子灌了口，辛辣的酒气扑面而来，"当年你爹把你娘藏进暗道时，还是我给画的阵法图呢。
""您认识我爹娘？
"凌尘心脏狂跳，攥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
"何止认识，"老鬼灌着酒，眼神飘向残破的庙门，"你娘当年可是我钦天监的小师妹，画符比谁都快，就是性子太倔，非要嫁给那个木头将军。
"他突然压低声音，鬼鬼祟祟地凑近，"说吧，这次回溯带回来什么好东西？
是兵符图纸还是星图密码？
"凌尘脑中警铃大作。
这人知道得太多了，甚至连回溯都清楚！
他猛地后跳半步，匕首横在胸前："你到底是谁？
""都说了叫老鬼，"老道不耐烦地摆摆手，突然从怀里掏出块青铜令牌，令牌上刻着"钦天监行走"五个古篆，背面赫然是完整的白莲图案，"当年你娘让你找的白泽，就是我这糟老头子。
"他指了指凌尘胸口，"玉佩烫得难受吧？
那是灵魂碎片的后遗症，得用忘川水泡七七西十九天才能化解。
"凌尘盯着令牌上的莲花纹，想起母亲血布条上"北境雪狼谷"五个字，突然福至心灵："您是说，雪狼谷有忘川水？
""不然你以为你娘让你去那儿送死？
"老鬼翻了个白眼，从袖中掏出张泛黄的地图，"雪狼谷不仅有忘川水，还有你爹藏的十万玄甲军。
不过嘛......"他突然话锋一转，用酒葫芦敲了敲凌尘脑袋，"你得先帮我个忙。
""什么忙？
"老鬼指了指城隍庙外："看见街口那棵老槐树没？
"月光下，老槐树上竟挂着七八个纸人，红衫绿裤，面目狰狞，"苍梧国的国师在那儿布了锁魂阵，想把城里的生魂都炼化成鬼兵。
你去把阵眼给我毁了，我就告诉你怎么去雪狼谷。
"凌尘看向街口，果然看见槐树下隐约有黑气缭绕，纸人在夜风中微微摇晃，像是在朝他招手。
他握紧匕首，想起父母倒下的画面，想起青铜香炉后的暗格，想起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好。
"老鬼满意地点点头，从怀里掏出张符纸："拿着，这是隐身符，能撑一炷香。
记住，阵眼在槐树最粗的那个树洞里，里面有颗黑色的珠子，打碎就行。
"他突然压低声音，"对了，小心点，那树洞里......有东西。
"凌尘接过符纸，只觉入手冰凉。
符纸上的朱砂符文竟在微微蠕动，像极了玉佩上的云纹。
他将符纸贴在胸口，突然感觉身体一轻，仿佛融入了夜色。
"去吧，"老鬼挥挥手，转身飘回供桌下，"记得把我的酒葫芦带回来，这可是用昆仑雪水酿的烧刀子。
"凌尘最后看了眼供桌下的老鬼，握紧匕首，像只灵猫般窜出城隍庙。
夜风吹起他额前的白发，月光下，那双幽蓝色的瞳孔里，倒映着老槐树上摇曳的纸人，和远处巡逻队晃动的火把。
他不知道，在他离开后，老鬼突然从怀里掏出块通讯符，符纸上灵光一闪，浮现出一行血字："凤凰己死，雏鹰展翅，计划开始。
"老鬼嘿嘿一笑，将符纸凑到嘴边，一口吞下。
城隍庙外，凌尘贴着墙根潜行。
街角的巡逻队正围着篝火赌钱，骰子碰撞声和粗野的笑骂声不绝于耳。
他屏住呼吸，像阵风般掠过街角，首扑老槐树。
越靠近槐树，空气越发阴冷。
纸人在夜风中猎猎作响，面目狰狞的脸上，眼睛竟是用鲜血画的，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凌尘握紧匕首，按照老鬼的指示，摸向槐树最粗的树洞。
树洞黑不见底，隐约传来"滴答"声，像是水滴落在空瓮里。
他深吸一口气，将匕首探入树洞，突然感觉手腕一紧！
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他！
树洞里猛地探出颗头颅，长发遮面，脖子上缠着七道锁链，锁链的另一端深深嵌进树干里。
那人缓缓抬起头，露出张惨白的脸，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嘴角却咧到耳根，露出尖利的獠牙。
"又来一个......"怪物发出非男非女的笑声，抓着凌尘手腕的手突然收紧，"陪我玩啊......"凌尘只觉一股寒气顺着手臂蔓延全身，几乎要冻僵他的血液。
他想起老鬼的话，猛地将匕首刺向怪物心口！
"噗嗤"一声，匕首没柄而入，怪物却发出刺耳的尖笑："没用的......我早就死了......"就在这时，凌尘突然想起怀中的黑鹰玉佩。
他猛地按住胸口，玉佩骤然爆发出灼热的温度！
怪物接触到玉佩光芒的瞬间，发出凄厉的惨叫，抓着他的手瞬间化为飞灰。
树洞里，一颗黑色的珠子正散发着浓郁的黑气。
凌尘不再犹豫，握紧匕首狠狠刺下！
"咔嚓"一声，黑珠碎裂。
老槐树上的纸人突然同时惨叫，化作漫天纸灰。
街角的巡逻队突然惊恐地尖叫起来，指着城隍庙的方向，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凌尘趁机窜回城隍庙，刚进门就看见老鬼正抱着酒葫芦狂笑："哈哈哈！
锁魂阵破了！
苍梧国的老东西肯定气疯了！
""那树洞里到底是什么？
"凌尘心有余悸地问道。
老鬼灌着酒，含糊不清地说："还能是什么，你那便宜老爹当年没砍死的敌国巫师呗。
"他突然凑近，神秘兮兮地说，"好了，交易完成，我告诉你怎么去雪狼谷......"月光透过破窗，照亮老鬼狡黠的笑容，和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幽蓝数据流。
城隍庙外，巡逻队的惨叫声和铁甲碰撞声乱作一团，而供桌下的老鬼，正对着凌尘，缓缓吐出一个地名："断魂崖，奈何桥，三生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