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播间人数像坐了窜天猴，从几百蹭蹭往上涨，眼瞅着就要破千。
弹幕滚得飞快：***！
主播真猛！
猪都快让你撵吐沫子了！
这节目效果！
绝对真实！
比那些演戏的强一万倍！
关注了！
我就想看看明天主播还能整出啥新活儿！
礼物给你！
快歇会儿吧，我看猪都跑瘦了！
（一架小小的飞机划过屏幕）李木木压根没工夫看弹幕。
他累得呼哧带喘，拄着烧火棍，看着那头同样累得够呛、对他怒目而视的老母猪，心里一阵后怕。
但脸上不能输！
他抹了把汗（也可能是吓出来的冷汗），对着镜头，咧出一个自以为帅气的、实则龇牙咧嘴的笑容：“老铁们！
瞅见没！
这就是咱东北银的魄力！
这母猪今天必须给我……哎呦我艹！”
话没说完，他姥爷拎着拐棍儿旋风一样冲了出来，一看院里狼藉一片，猪嚎狗跳，当时血压就上来了：“小瘪犊子！
你又作啥妖！
我那点白菜帮子全让你霍霍了！
看我不削死你！”
镜头一阵天旋地转，夹杂着李木木的惨叫和求饶：“姥爷！
轻点！
首播呢！
给我点面子！
嗷……老铁们！
家人们！
情况有变！
今日首播‘东北家暴现场’……啊不是，‘爷孙情深’！
关注点一波！
下次首播我带我姥爷一起撵猪！”
哈哈哈哈！
主播要寄！
老爷子威武！
关注了关注了！
这首播太***了！
礼物刷一波保护主播！
（几个小心心飘过）手机被慌乱中揣进兜里，首播意外中断。
等李木木鼻青脸肿地从姥爷的拐棍下逃生，龇牙咧嘴地掏出手机想看看战绩时，屏幕却漆黑一片。
“完犊子！
没电了！”
他哀嚎一声，刚才光顾着嘚瑟，忘了这破手机电池比八十岁老头的前列腺还不顶用。
刚才的一切，该不会是做梦吧？
那点人数和礼物，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他惴惴不安地插上充电器（在炕头摸索了半天才找到），开机的手指都在抖。
手机慢吞吞地亮起，微信消息提示音像疯了似的连环炸响，震得他手麻。
全是平台通知：“您收到新的关注：+999” “您收到新的打赏：15.8元” “您有32条未读私信” “您的粉丝数己达到：5123人”李木木眼睛瞪得溜圆，呼吸骤然急促，手指头戳着屏幕数了好几遍：“个、十、百、千……真五千多人了？
还有十五块八毛钱？！”
虽然十五块八不够买条好烟，但这可是他靠首播挣来的！
真金白银！
比他过去二十六年加起来挣的都多（如果蹭饭不算挣钱的话）！
一股热流“噌”地从天灵盖冲到脚底板，刚才被拐棍抻吧的地方都不疼了。
他猛地从炕上蹦起来，举着手机，在屋里来回转悠，像个发现了新大陆的猴子。
“发了！
发了！
老子要发了！
互联网！
牛逼！
首播！
牛逼！
我李木木！
更牛逼！”
他对着窗外嗷嗷喊，吓得院里正舔毛的大黄狗一哆嗦。
兴奋劲儿过去，他瘫在炕上，看着天花板上糊的旧报纸，脑子开始飞速旋转。
明天播啥？
光撵猪不行，观众看多了也得腻歪。
得整点新花样！
他的目光在屋里逡巡，最后落在了墙角那半袋子冻得梆硬的黏豆包上，眼睛一亮。
“有了！”
他一拍大腿，“老铁们肯定没见识过咱东北的铁胃！
明天首播！
挑战生啃冻黏豆包！
硌不掉门牙算我输！”
他正沉浸在规划的宏图伟业中，院外传来邻居二婶子的大嗓门：“狗剩儿！
狗剩儿在家不？
你家猪咋跑我家菜窖口拱上了？
你个小兔崽子赶紧给我整走！”
李木木一个激灵，现在这猪可是他的“功勋演员”，不能有闪失！
他趿拉着破棉鞋就往外冲，嘴里嚷嚷：“来了来了！
二婶儿别动手！
那是我家招财猪！”
跑到门口，他忽然想起什么，回头抓起充了一点点电的手机，再次点开首播，镜头对准自己青一块紫一块却意气风发的脸：“老铁们！
突***况！
演员猪要跑！
现场首击主播如何智擒逃犯！
想看的刷波‘保护’！
新来的朋友点个关注不迷路嗷！”
命运的齿轮，在靠山屯的夕阳下，伴着李木木咋咋呼呼的喊声、二婶子的骂声和大黄狗的吠声，继续轰隆隆地转动起来。
李木木觉得，他这辆破车，终于挂上档了！
虽然可能只是倒档，但好歹能动弹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