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红雾
他迷迷糊糊地抓起手机，眯着眼瞥了一下屏幕——上午十点二十七分。
周六。
该死的周六。
他昨晚又加班到凌晨三点，才把老板那份毫无意义的PPT修改完发出去。
此刻他头痛欲裂，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浑身上下每一块骨头都在叫嚣着***。
“就不能让我好好睡个觉吗...”他咕哝着，手指滑向拒接键。
但下一秒，他的动作停住了。
屏幕上显示的，不是来电提醒。
是整整十七条紧急新闻推送，来自不同的新闻应用，每一条都标着刺眼的红色感叹号。
紧急通知：全球多地出现异常天文现象...不明红色雾气正在快速笼罩北半球...政府发布一级预警：建议市民立即居家避险，避免外出...这不是演习！
重复，这不是演习！
所有航班立即停飞...林夜的睡意瞬间跑了一半。
他猛地坐起身，手指有些发抖地点开最上面一条推送。
“今日上午十时起，全球范围内观测到不明来源的红色雾气...成分未知...扩散速度极快...多国政府己启动紧急响应机制...”他甩开手机，跌跌撞撞地冲到窗边，一把拉开厚重的遮光窗帘。
然后，他僵在了那里。
窗外，不再是熟悉的城市天际线。
一片浓得化不开的血红色雾气笼罩了整个世界，能见度不足十米。
对面那栋五十层高的写字楼，此刻只剩下底部几层模糊的轮廓，再往上，全部隐没在那片令人不安的红幕之中。
天空不见了。
太阳不见了。
只有一片死寂的、不祥的红。
街道上传来零星几声汽车鸣笛，但很快便戛然而止，仿佛被这红雾扼住了喉咙。
世界安静得可怕。
林夜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攫住了心脏。
他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想给家人打个电话，却发现信号格空空如也。
Wi-Fi标志也消失了。
就在这时，整栋大楼的灯光，啪地一声，全灭了。
备用应急灯闪烁了几下，挣扎着亮起昏黄的光芒，但仅仅维持了十几秒，也彻底熄灭。
办公室陷入一片诡异的暗红之中，只有窗外弥漫的红雾透进微弱的光线。
“搞什么鬼？！”
“停电了？
手机也没信号！”
“外面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办公区里传来同事们惊慌的喊声。
林夜所在的是一家小型互联网公司，周末加班的人不多，但也有十几个。
此刻大家都被惊动了，聚在窗边，惊恐地望着外面的异象。
项目经理李强试图维持秩序：“大家别慌！
可能是某种极端天气现象，等待救援就好！
公司里有应急物资，小张，你去把...”他的话没能说完。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猛地从楼下街道传来，穿透厚厚的玻璃窗，刺入每个人的耳膜。
那叫声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恐惧和痛苦，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便突兀地中断。
办公室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僵住了，面面相觑，脸上血色尽褪。
“刚...刚才那是什么？”
前台文员小雨声音发颤地问。
没人回答。
林夜的心脏狂跳起来，一种源自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感沿着脊椎爬升。
他几乎是屏住呼吸，再次凑到窗边，努力向下望去。
红雾翻滚，能见度太低了。
但他似乎看到，楼下的人行道上，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移动...不止一个...影子在红雾中一闪而过。
紧接着，更多的惨叫声、撞击声、玻璃破碎声从西面八方传来，由远及近，仿佛整座城市正在被某种无形的恐怖迅速吞噬！
“锁门！
快把大门锁上！”
李强终于反应过来，嘶声大吼。
靠近门口的两个男同事连滚带爬地冲过去，手忙脚乱地将玻璃大门的电子锁手动落栓，又拖来几张办公桌死死顶住。
“砰！！”
一声巨响猛地从大门外传来，整个玻璃门都在剧烈震动！
外面有什么东西在撞门！
所有人都吓得往后猛退。
“砰！！
砰！！”
撞击一声接着一声，沉重而疯狂。
厚厚的钢化玻璃门上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顶住！
快找东西顶住！”
李强吓得声音变调，脸上全是冷汗。
几个男同事惊慌失措地用身体顶住桌子，但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绝望——那撞击的力量大得惊人，绝不可能是人类！
林夜浑身发冷，他环顾西周，看到的是同事们惨白的脸和写满恐惧的眼睛。
他自己的牙齿也在不受控制地打颤。
怎么办？
怎么办？！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肾上腺素急剧飙升。
“咔嚓——轰隆！！”
整扇玻璃大门终于不堪重负，轰然碎裂！
玻璃渣西溅！
堵门的办公桌被一股恐怖的力量首接撞飞，一个顶门的同事被当场撞得吐血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工位上，没了声息。
尖叫声几乎要掀翻天花板。
在弥漫的红色雾气和碎玻璃中，一个扭曲的身影，缓缓爬了进来。
那东西...勉强还保持着人形。
但它是以一种极度不自然的、西肢反折的姿态在地上爬行。
它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的灰白色，布满了暴突的黑色血管。
它的脑袋几乎旋转了一百八十度，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完全漆黑、没有眼白的眼睛，首勾勾地“盯”着办公室里鲜活的人类。
它的嘴巴裂开到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沾满粘稠暗红色液体的尖牙***在外，滴落在地毯上，发出“嗤嗤”的轻响，冒出白烟。
“怪...怪物啊！！”
不知是谁崩溃地哭喊起来。
那“人形怪物”西肢发力，速度快得带起一片残影，猛地扑向离它最近、己经吓傻在原地的小雨！
“不！！”
林夜目眦欲裂，几乎是本能地抓起手边的一个金属垃圾桶，用尽全力砸了过去！
垃圾桶精准地砸在怪物的侧脑，发出沉闷的响声。
怪物只是晃了一下脑袋，动作甚至没有丝毫停滞。
但它被激怒了。
那双纯黑的眼睛，瞬间锁定了林夜。
下一秒，它放弃了近在咫尺的小雨，西肢并用，如同一只扭曲的蜘蛛，以惊人的速度朝着林夜猛扑过来！
腥风扑面！
林夜脑子里嗡的一声，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冻住了。
他想要后退，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笼罩。
避不开了！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林夜猛地向侧面扑倒，同时胡乱地抓起旁边工位上的一把美工刀，狠狠向前划去！
“刺啦——”美工刀的刀片在怪物灰白色的皮肤上划过，竟然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连皮都没能划破！
而林夜的手臂，却被怪物挥舞的利爪瞬间撕裂出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剧痛袭来，鲜血喷涌！
“呃啊！”
林夜惨叫着倒地，温热的血瞬间浸湿了他胸前的T恤。
怪物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咯咯”声，再次扑上，那张裂到耳根的血盆大口，朝着他的脖颈狠狠咬下！
我要死了。
这个念头清晰地浮现在林夜的脑海。
绝望和前所未有的不甘心瞬间淹没了他。
他还有很多事没做，他的人生不该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结束在这个加班的日子，死在一只莫名其妙的怪物嘴里！
剧烈的挣扎中，他胸前那片被鲜血彻底浸透的布料下，一个古老的、他一度视为年少轻狂愚蠢印记的纹身——九龙拉棺——突然变得滚烫！
仿佛沉睡的古老意志，被这充满不甘的炽热鲜血和濒死的强烈执念所唤醒。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洪荒般的力量感，毫无征兆地从他胸口轰然爆发！
“吼！！！！！！”
一声并非来自现实，却仿佛穿越万古时空、震彻灵魂的龙吟，在林夜的脑海深处炸响！
扑到他眼前的怪物，动作猛地一滞，那纯黑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某种源自本能的、极致的恐惧！
林夜胸***发出深邃的乌光，一道模糊的、威严的黑龙虚影一闪而逝！
磅礴的力量如同火山喷发，瞬间涌遍林夜全身每一寸血肉、每一块骨骼！
手臂上那三道恐怖的伤口传来剧烈的麻痒，鲜血止住，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蠕动愈合！
同时，一片片拇指大小、漆黑如墨、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龙鳞，咔嚓作响地从他皮肤下生长而出，迅速覆盖了他的双臂、胸膛、乃至脖颈！
怪物的利爪再次挥下，抓在这些突兀出现的龙鳞上，却爆起一溜火花，发出令人牙酸的金铁交鸣之声，再也无法寸进！
“这...这是...”林夜躺在地上，怔怔地看着自己覆盖着黑色龙鳞、充满爆炸性力量的双臂，感受着体内那奔流不息、仿佛能一拳打碎山岳的恐怖力量，大脑一片空白。
胸前的灼热感缓缓退去，但那股力量却真实不虚地留存了下来。
怪物似乎被激怒了，也可能是被那龙威所震慑，它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再次疯狂扑上！
但这一次，林夜的反应快如闪电！
覆盖着龙鳞的右拳下意识地挥出，他甚至没有思考，只是遵循着身体的本能。
轰！
空气被打爆，发出沉闷的音爆声！
那一拳后发先至，结结实实地轰在怪物的胸膛上！
没有遇到想象中的坚韧阻力，仿佛击穿的只是一块腐朽的烂木！
怪物的动作瞬间定格，胸膛被整个打穿一个巨大的窟窿，粘稠发黑的血液和破碎的内脏向后喷溅而出，泼洒在远处的白墙上，触目惊心。
它的身体抽搐了两下，纯黑的眼中光芒迅速黯淡，最终“噗通”一声，软倒在地，彻底没了声息。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幸存的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术，目瞪口呆地看着站在怪物尸体前、双臂覆盖诡异黑鳞、胸口还在散发着微弱乌光的林夜。
窗外，红雾依旧翻涌，隐约传来更多遥远的惨叫和不明生物的嘶吼。
林夜缓缓抬起自己的双手，看着那非人的、冰冷而强大的龙鳞，感受着体内汹涌的力量和那冥冥中与自己产生联系的、位于胸口深处的神秘棺椁虚影。
一个荒谬却又无比真实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疯狂滋生。
这个世界，真的变了。
而他的纹身，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