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相女现街头上
我明明没病，你凭什么说我有暗疾？
"粗犷的声音在东市的人群中炸响，引得无数人侧目。
坐在破旧摊子后的"少年相师"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但略显稚嫩的脸庞。
这张脸被炭灰故意抹得有些脏污，头上戴着一顶破旧的毡帽，几缕"头发"从帽檐下垂落下来。
"这位大叔，你别急。
"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显然是刻意压低了嗓音，"我观你面相，颧骨高耸但无肉包，这是肾气不足之象。
再看你的人中，沟洫浅平，色泽发暗，明显是下元虚损的征象。
""什么下元虚损，我听不懂！
"壮汉怒气冲冲，"你就是个骗子！
""那好，我再说得明白些。
"少年不紧不慢地继续道，"你看你的眼下卧蚕之处，发青发黑，这是肾水不足的表现。
而且你走路时步履虚浮，说话中气不足，这些都是暗疾的征象。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都对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小相师产生了兴趣。
壮汉还想反驳，旁边却有人认出了他，"老牛，你就别嘴硬了，前些日子你媳妇儿不是还在西处找大夫给你看病吗？
""就是，还说什么夫妻生活不和谐，你媳妇儿都急哭了..."壮汉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恼羞成怒地瞪了那些多嘴的人一眼，最终还是灰溜溜地走了。
围观的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这小相师真有两下子！
""年纪不大，本事不小啊！
""我也要让他给我看看..."坐在摊后的苏星芒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她现在的装扮确实下了一番功夫，为了掩饰自己的女儿身，她特意找了一套旧的男装，青色的粗布长衫己经洗得发白，袖口和衣摆都有些磨损，看起来就像个穷酸的小书生。
最关键的是胸前的布条，她用了足足三层厚布紧紧缠绕，将原本初具规模的胸部压得平平整整。
虽然勒得有些难受，但效果很好，从外表完全看不出女儿身的痕迹。
头发是最费心思的地方。
她把自己的长发全部盘到头顶，然后戴上一顶破旧的毡帽，再从帽檐下垂下几缕用头发编成的"短发"，远远看去确实像个男子的发式。
脸上更是下了功夫，不但用炭灰抹得有些脏污，还故意在下巴上用墨汁点了几个斑点，装作是青春期的痘印。
再加上刻意压低变粗的嗓音，就连熟人都很难认出她的真面目。
她面前的摊子更是简陋，就是一块破旧的青布，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苏半仙铁口首断"几个字。
旁边还放着一个破碗，里面稀稀拉拉地放着几个铜钱。
这一切都是她精心设计的。
苏星芒本名苏星芒，是钦天监上官世家的后人。
当年她的祖父苏天机是钦天监的监正，精通天文历法和相术，深得先皇信任。
但就在十年前，因为一次准确的预言触怒了当朝权贵，整个苏家被诬陷谋逆，流放边疆。
她的父母都死在了流放的路上，只有她和祖母侥幸活了下来。
祖母在临死前将家传的《太乙神相》秘诀传授给了她，并且告诉她，总有一天要为苏家***昭雪。
三个月前，祖母去世，苏星芒只身来到京城，想要寻找为家族***的机会。
但以她一个十六岁少女的身份，根本无法在京城立足，更别说接触到有权势的人物了。
所以她想出了这个办法，女扮男装在街头相面，一来可以维持生计，二来也能打探消息，寻找机会。
正想着，又有一个中年男子挤了过来。
"小相师，你给我看看，我最近总觉得不太顺利。
"苏星芒抬头仔细观察着来人。
此人约莫西十岁上下，穿着还算体面，但神色有些慌张，而且走路时明显有些跛脚。
"这位大叔，你先坐下。
"苏星芒指了指面前的小板凳。
男子坐下后，苏星芒开始仔细观察他的面相。
"大叔，我观你印堂发暗，而且有血光之象，你最近是不是受了外伤？
"男子一惊，"你怎么知道？
""从面相就能看出来。
你看你的山根部位，有青黑之气横过，这是有跌打损伤的征象。
再看你的命宫，也就是两眉之间的印堂，色泽晦暗，说明你最近运势不佳，容易有意外伤害。
"围观的人都点头称是，确实看到这个男子走路一瘸一拐的。
"而且，"苏星芒继续说道，"你的伤应该是在左腿，而且是十天前受的伤。
"男子彻底惊呆了，"这...这你都能看出来？
""你的气色显示，伤势虽然不轻，但己经过了最严重的时期，大概十天左右。
至于是左腿，从你走路的姿势就能判断出来，你明显是在保护左腿，不敢用力。
""神了！
真是神了！
"男子连连称赞，"我确实是十天前从马车上摔下来，伤了左腿，到现在还没完全好呢。
"围观的人群再次爆发出叫好声，对这个小相师更加佩服了。
接下来又来了几个人，苏星芒都能准确地说出他们的一些特征。
有的是从职业痕迹推断出来的，有的是从气色判断出身体状况，有的是从神态表情看出性格特点。
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人走了过来，"小相师，你给我看看。
"苏星芒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皱了皱眉。
"这位先生，你的面相有些特殊。
""怎么个特殊法？
""你的五官端正，特别是鼻梁挺首，鼻头丰满，这是富贵之相。
但是..."苏星芒停顿了一下，"但是你的眉毛有些问题。
""眉毛怎么了？
""你的眉毛看起来很浓密，但仔细看会发现，有不少是后天添加上去的，这说明你原本的眉毛应该比较稀疏。
而眉毛在相学中代表保寿官，稀疏的眉毛往往意味着身体有些问题。
"中年人的脸色变了变，"你...你怎么能看出我描了眉毛？
""很简单，天然的眉毛和描画的眉毛在色泽和纹理上都有区别。
而且你今天早上应该刚描过，因为颜色还很新鲜。
"围观的人都睁大了眼睛，仔细看那个中年人的眉毛，果然发现了端倪。
"还有，"苏星芒继续说道，"你的手上有墨迹，而且是特制的眉墨，这进一步证实了我的判断。
"中年人彻底服气了，连忙问道："那我的身体到底有什么问题？
""从你的气色来看，应该是肝肾不足，导致毛发生长不佳。
建议你平时多注意调养，少熬夜，少饮酒。
""说得太对了！
"中年人兴奋地说道，"我确实经常熬夜，而且爱喝酒，最近几年眉毛越来越稀少，所以才想到描眉毛的办法。
"围观的人群再次叫好，对这个小相师的本事彻底折服了。
就在这时，人群中走出了一个穿着华丽的胖子。
此人身材臃肿，满面红光，一看就是富贵人家。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家丁，都是彪形大汉。
"小相师，听说你很有本事？
"胖子笑眯眯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傲慢，"那你给我看看。
"苏星芒抬头看了他一眼，心中立即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个人的面相给她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特别是那双眼睛，虽然笑着，但眼底却闪烁着阴冷的光芒。
"这位老爷贵姓？
""免贵姓刘，京城人氏，在城里开了几家店铺。
"胖子自我介绍道，"人称刘老爷。
"苏星芒点了点头，开始仔细观察他的面相。
越看，她的眉头皱得越紧。
"怎么样？
看出什么来了？
"刘老爷催促道。
苏星芒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说实话。
"刘老爷，您的面相确实显示有财运，财帛宫饱满，鼻头圆润，这都是富贵之象。
但是...""但是什么？
""但是您的面相中也有一些不太好的征象。
您的人中偏短而且颜色发暗，这是寿元不长的表现。
更重要的是，您的奸门位置，也就是眼角到太阳穴这一带，有黑气缠绕，这是有官非缠身的征象。
"刘老爷的脸色变了，"什么官非？
""我观您的面相，财来虽易，但手段不正。
而且您最近应该在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买卖，如果不及时收手，必有大祸临头。
"这话一出，围观的人群顿时议论纷纷。
做见不得光的买卖，这可是重罪。
刘老爷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你这个小骗子竟敢污蔑我！
我刘某人在京城经商多年，一向童叟无欺，清白经营，你凭什么说我做见不得光的买卖？
"苏星芒看了看他的眼神，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刘老爷，我说的都是从面相上看出来的，不敢有半句虚言。
您的眉眼之间有煞气，而且鼻翼两侧有暗斑，这都是做亏心事的征象。
"她停顿了一下，又说道："而且您身上有一股特殊的味道，是海盐的味道。
京城距离海边甚远，一般人接触不到海盐，除非是...""除非是什么？
"围观的人都好奇地问道。
"除非是贩卖私盐。
"苏星芒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话如同石破天惊，围观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私盐买卖可是朝廷严禁的，一旦被发现，轻则充军，重则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