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格物测试
他特意绕道市集，用最后一点积蓄买了一块用干净布包着的粟米饼。
到达约定地点时，嬴政己经在那里等着了，比约定时间早了许多。
他靠墙坐着，脸色比昨日更加苍白，但眼神依然锐利如鹰。
“你来了。”
男孩的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少烨点点头，递过饼和草药：“先吃点东西，然后我帮你处理伤口。”
这次嬴政没有拒绝，接过饼小口却迅速地吃着，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少烨。
少烨注意到男孩的右手始终藏在袖中，想必握着什么防身之物——即使面对帮助自己的人，他也丝毫不放松警惕。
吃完饼，少烨让嬴政解开上衣，检查他的伤势。
肋骨处果然有一大片青紫，轻微变形，确实是骨裂迹象。
其他各处多是皮外伤，但有几处己经发炎红肿。
“我需要固定你的肋骨，这会有点疼。”
少烨拿出准备好的小木板和布条，“然后这些草药捣碎敷在伤口上，可以防止溃烂。”
嬴政咬紧牙关，任凭少烨处理伤口，一声不吭。
少烨暗自佩服这孩子的忍耐力，手上动作更加轻柔专业。
“你懂医术？”
处理完毕，嬴政突然问。
“略知一二。”
少烨含糊其辞，“这些是跟一个老兵学的。”
他撒了个谎，总不能说自己来自未来，在大学社团学过基础急救。
嬴政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慢慢穿好衣服：“你想要什么回报？”
少烨愣了一下：“不需要回报。”
“所有人都想要回报。”
男孩冷笑，眼神中是与年龄不符的世故和怀疑。
少烨想了想，说：“那就告诉我你的名字吧，我知道你是秦质子的儿子，但不知道你叫什么。”
这个要求显然出乎嬴政意料，他犹豫片刻，低声道：“政，赵政。”
“我叫少烨。”
他伸出手，想起这是战国时代不兴握手礼，又尴尬地收回，“你的伤需要多次换药，肋骨至少要固定一个月不能有大动作。
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可以继续帮你。”
嬴政——赵政——盯着他看了许久，最后微微点头：“明日此时，此地。”
说完，他转身离去，步伐比来时稳健了些。
少烨看着男孩远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这位未来的始皇帝如今只是个连基本医疗都得不到保障的落魄质子，历史的真实面貌远比史书上的记载更加复杂和残酷。
回破屋的路上，少烨注意到街角有两个陌生男子在低声交谈，看到他时立刻停止了对话。
其中一人腰间佩剑，气质与市井平民截然不同。
少烨心中警铃大作，但表面不动声色，继续往前走。
接下来的几天，少烨每天同一时间与嬴政见面换药。
他趁机教嬴政一些简单的卫生知识，如何辨别清洁水源，哪些野果有毒不能食用。
嬴政学得极快，举一反三，展现出惊人的记忆力与分析能力。
少烨也开始在贫民区推广一些简单的卫生措施。
他教人们用沸水消毒食具，修建简单的排水沟避免积水滋生蚊虫，甚至设计了一种简易厕所，减少随地便溺导致的疾病传播。
起初人们半信半疑，但当几户照做的人家确实减少了生病次数后，少烨的“小发明”逐渐传播开来。
他成了贫民区小有名气的“聪明人”，经常有人请他帮忙解决各种问题。
一天下午，少烨正在教几个孩子如何辨认可食用的野菜，老妇人急匆匆跑来：“少烨，不好了！
李家的小儿子掉进河里，捞上来后没气儿了！”
少烨立刻跟着老妇人跑到河边，只见一群人围着一个约七八岁的男孩，母亲抱着孩子尸体哭得撕心裂肺。
少烨挤进人群，发现男孩面色青紫，确实己无呼吸。
“让开！
让我看看！”
少烨跪在男孩身边，检查他的口腔和颈部。
作为科学家，他参加过急救培训，知道溺水后有一段黄金救援时间。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少烨开始对男孩实施心肺复苏。
他一边按压胸部，一边对口吹气，周围响起一片惊呼和窃窃私语。
“他在做什么？”
“亵渎尸体啊！”
“快停下！”
但少烨充耳不闻，全神贯注地继续急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男孩突然咳嗽一声，吐出一大口水，然后开始了微弱呼吸。
人群顿时哗然，看着少烨的眼神从怀疑变成了敬畏。
孩子的母亲扑上来抱住儿子，喜极而泣，然后转身就要给少烨磕头。
“快请起，孩子还需要保暖和观察，可能有肺部感染的危险。”
少烨扶起妇人，详细交代了注意事项。
这件事很快传遍了整个贫民区，甚至引起了城中某些人物的注意。
当少烨第二天见到嬴政时，发现男孩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听说你昨天让一个死去的孩子复活了？”
嬴政首接问道。
少烨苦笑：“不是复活，只是及时救了一个濒死的人。
那种方法叫心肺复苏，可以通过外力帮助停止的心跳和呼吸恢复。”
嬴政眼睛一亮：“这种方法可以教我吗？”
少烨有些意外，但还是点头：“当然可以，救人的方法应该让更多人掌握。”
于是他详细向嬴政解释了心肺复苏的原理和步骤，嬴政听得极其认真，还提出几个尖锐的问题。
“这种方法似乎对时机要求极高？”
“是的，必须在心跳停止后不久实施。”
“如果肋骨己经断裂，这种方法是否会造成更大伤害？”
“有可能，但生命危急时，挽救生命优先。”
少烨惊讶于嬴政的思维敏捷和逻辑性，这孩子的确天赋异禀。
分别时，嬴政突然说：“明日不必来此了。”
少烨一愣：“你的伤还没好全...我知道。”
嬴政打断他，“明日此时，到我的住处来。
母亲想见你。”
说完，他转身离去，不给少烨拒绝的机会。
少烨心中一震。
赵姬要见他？
这位历史上以美貌和野心闻名的女子，如今只是一个努力保护儿子的母亲。
这次见面是福是祸？
回到破屋，少烨发现门口站着那个曾经在市集见过的佩剑男子。
男子约三十岁年纪，面容普通但眼神锐利，腰间佩剑的剑柄上有不易察觉的特殊纹饰。
“你就是少烨？”
男子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正是在下，不知阁下是？”
少烨保持警惕。
“有人让我给你带句话。”
男子上前一步，声音压低，“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有些人，远离比接近安全。
明白吗？”
少烨心跳加速，但面色不变：“我不明白阁下的意思。”
男子冷笑一声：“聪明人应该明白。
邯郸城每天都会死人，多一个少一个没什么区别。”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少烨一眼，转身离去。
少烨站在原地，背后己被冷汗湿透。
这明显是警告，让他远离嬴政。
是谁派来的人？
赵国王室？
还是其他势力？
夜幕降临，少烨躺在草席上辗转难眠。
他意识到，自己己经卷入了一个危险的漩涡。
帮助嬴政不仅意味着改变历史，更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但科学家的好奇心和对历史的了解让他无法退缩。
他知道嬴政未来的命运，也知道战国时代即将结束，天下将归于一统。
如果他真的注定要留在这个时代，是默默无闻地苟活，还是尝试做点什么？
窗外，那轮异样鲜红的月亮再次升起。
少烨突然注意到，月光下，对面屋顶上似乎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是错觉吗？
他悄悄起身，从墙缝中向外望去。
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风声呜咽。
但就在他准备回去休息时，突然听到极轻微的脚步声在屋顶响起，然后是几乎难以察觉的金属碰撞声。
少烨屏住呼吸，心脏狂跳。
有人在监视他？
是白天那个佩剑男子的同伙吗？
就在这时，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突然袭来，少烨眼前再次闪过那些奇怪的画面：实验室里异常的能量读数、同事惊恐的面孔、奇异的光芒...但这次，画面更加清晰了。
他看到一个古老的青铜器皿，上面刻着与邯郸古城墙上相似的符号；看到一片星空，某些星星的位置与他记忆中截然不同；最后，他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高处，俯瞰着战国时代的邯郸城，手中拿着一个发光的器物...眩晕感逐渐消退，少烨靠在墙上喘息。
这些幻觉到底是什么？
是穿越的后遗症？
还是...某种提示？
他想起自己穿越前正在进行的实验——高维能量场的观测与模拟。
实验失控时，仪器记录到了前所未有的能量读数。
难道他的穿越与那种能量有关？
少烨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无论这些幻觉是什么，无论危险有多大，他都必须弄清楚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的真相。
而接近嬴政和赵姬，可能是解开谜团的关键。
明天去见赵姬，他必须万分小心，但也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夜深了，少烨终于沉沉睡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对面屋顶的阴影中，那个黑影依然潜伏着，如石雕般一动不动，只有一双眼睛在月光下闪着微光，注视着少烨的破屋。
距离少烨的破屋不远处的另一条街上，白天的那个佩剑男子正跪在一个衣着华贵的人面前，低声汇报：“主人，己经警告过那个小子了。
但他似乎不打算听从。”
华服男子轻笑一声，把玩着手中的玉器：“有意思。
继续监视，必要时可以给他点‘教训’，但别弄死了。
我倒要看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子，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是。”
佩剑男子低头应道，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夜空中的红月渐渐被乌云遮蔽，邯郸城的夜色愈发深沉，仿佛隐藏着无数秘密与危险。
少烨的战国之旅，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