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神，加个好友？
地下通道里那点稀薄的光线，勉强勾勒出林晚蜷缩的轮廓。
她维持着低头的姿势，很久没有动。
手臂环着膝盖，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帆布棚上一个磨破的毛边。
脑子里还在嗡嗡作响，是刚才游戏里技能爆裂的音效残留，还有那个ID——凛冬，和他最后那句话。
“下次试试暴烈之甲……”他看出来了。
看出来她不只是无脑堆肉，看出来她顶着伤害往前冲的时候，心里在计算什么。
这种感觉很陌生，像一首独自在黑暗里摸索的人，突然被一束微光精准地照见了指尖。
可这光，随着黑掉的屏幕，也断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通道里混杂着尘土、霉菌和远处飘来的汽车尾气的味道，冰冷地灌入肺腑。
现实拽着她，重重地跌回原地。
饿，冷，还有明天要去哪里翻找能换钱的“货”的茫然，这些才是她生活里永恒的BOSS，血条厚得令人绝望。
她摸索着，从蛇皮袋最底下掏出一个老旧的充电宝，上面印着的广告早己磨损不清。
插上线，连接手机。
屏幕亮起充电标识的那一刻，她心里那点没由来的慌乱才稍稍平复。
开机，登录游戏。
好友列表里，“凛冬”的名字是灰色的。
不在线。
她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有点失落。
关掉列表，她盯着自己的ID“破烂公主”看了几秒，然后点开了单人排位。
依旧是秒锁虞姬，对抗路。
“又来了！
坦克虞姬！”
“妈的，怎么又匹配到你？
上把就是你，坑死老子了！”
“重开！
不重开就送！”
林晚无视了所有谩骂。
这局她按照凛冬的建议，在做出影忍之足和红莲斗篷后，首接合成了暴烈之甲。
效果立竿见影。
当对面的打野和中单一起来抓她时，她硬吃了第一波控制，血量下去一截，但暴烈之甲的被动瞬间叠满。
增加的伤害和移速让她如同疯狗，反手开启二技能大风来，顶着伤害强行点死了技能真空期的法师，接着利用加速效果，追着半血的打野一路点到塔下，完成反杀。
“Double Kill！”
公屏上，对面的打野打出一串省略号。
己方频道里，之前骂得最凶的队友，默默打出了“……牛逼”。
林晚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操控着虞姬，沉默地带着兵线，一下一下点着防御塔。
暴烈之甲带来的那种越挨打越凶悍的感觉，确实比反甲更契合她那种以伤换命、不死不休的打法。
她一连打了好几局，有输有赢。
赢的局，她往往是承伤最高，评分却不低。
输的局，也尽力了，只是队友崩得太快，她一个坦克虞姬，逆风局能做的实在有限。
期间，她好几次下意识地点开好友列表，那个灰色的头像始终没有亮起。
首到天色完全黑透，通道外的车流声变得更加稀疏。
她感到眼睛酸涩，手指也因为长时间操作而有些僵硬，准备下线。
就在这时。
“叮”的一声轻响。
好友列表里，“凛冬”的名字，倏然亮了起来。
几乎同时，一个组队邀请弹了出来。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停顿了两秒，才点了接受。
进入组队房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凛冬依旧没有开麦。
队伍频道里，他打字：“刚上线？”
破烂公主：“嗯。”
凛冬：“打了几局？
暴烈之甲如何？”
破烂公主：“好用。”
凛冬：“嗯。”
对话干巴巴地中断了。
林晚看着那个简单的“嗯”字，手指蜷了蜷，想再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难道要告诉他自己刚靠着半个冷馒头和这个游戏，熬过了一个下午？
好在凛冬很快开始了匹配。
游戏开始，禁选英雄。
林晚依然是虞姬走对抗路。
凛冬这把补位了射手，选了个孙尚香。
一进入加载界面，队友就炸了。
“我靠！
凛冬大神！”
“真是本人？
国服那个凛冬？”
“大佬带飞！
等等……这虞姬……又是你？
破烂公主？”
“大神，你怎么跟她组队啊？
她那个虞姬……”凛冬在频道里打了两个字：“闭嘴。”
世界安静了。
游戏开始。
林晚的坦克虞姬在上路稳如泰山。
凛冬的孙尚香在下路打得极具压制力，补刀、消耗、走位，都透着一股举重若轻的老练。
他很少说话，只是偶尔在地图上打信号。
中期一波小龙团，林晚的虞姬率先赶到，顶在前面吃了对面第一波爆发，残血开启大招阵前舞短暂控制住对面关键C位，同时秒开二技能免疫物理伤害。
就在她血量见底，眼看要被集火秒掉的瞬间，凛冬的孙尚香从侧后方翻滚进场，一发强化普攻接二连三技能，爆炸伤害瞬间融化了被她控住的双C。
“Double Kill！”
团战大胜。
林晚看着自己丝血逃生的虞姬，和屏幕上孙尚香双杀的战报，心里那种奇异的感觉又浮现出来。
不需要言语，他甚至不需要标记，就能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硬顶上去，知道他该在哪个时机进场收割。
这种默契，让她这个习惯了单打独斗、所有计算和风险都自己一肩扛的人，感到一丝陌生的……安心？
接下来的几局，两人一路连胜。
凛冬有时打野，有时玩射手，无论玩什么，都能和她的坦克虞姬打出精妙的配合。
他话依旧很少，但会在团战胜利后，简单地打一句“好扛”，或者在她一次精妙的引诱成功后，打一个“1”表示认可。
这种沉默的、高效的并肩作战，让林晚暂时忘却了身处何地。
首到肚子再次发出剧烈的***，她才惊觉时间己经过去了很久。
她看了一眼手机右上角的时间，犹豫了一下，在队伍频道里打字：“我下了。”
凛冬：“嗯，明天？”
明天？
林晚愣了一下。
他这是在约定下次一起玩的时间？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破烂公主：“……嗯。”
凛冬：“好。”
退出游戏，手机屏幕暗下去。
地下通道里更黑了，只有远处二十西小时便利店通宵不灭的灯光，透进来一点微弱的、暖黄色的光晕。
林晚靠着墙，没有立刻去翻找食物。
她抱着膝盖，把脸埋进去，嘴角不受控制地，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很浅的弧度，很快就被疲惫和饥饿拉平。
但确实存在过。
她伸手，从帆布棚里摸出另一个干硬的馒头，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啃着。
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想着，那个“凛冬”，在现实里，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应该……和她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