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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刷疯狂地摆动着,却依然赶不上暴雨倾泻的速度。阿海眯起眼睛,努力辨认着前方模糊的路况。这条路他开了三年,却从未像今天这样觉得漫长。
突然,一道红色的身影出现在车灯的光束中。
阿海猛地踩下刹车,轮胎与湿滑的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子堪堪停在那人面前,他这才看清那是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孩。雨水顺着她的长发流淌,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要搭车吗?"阿海摇下车窗问道。这种天气,让一个女孩独自在荒郊野外实在不安全。
女孩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拉开后座车门钻了进来。阿海从后视镜瞥了一眼,发现她低着头,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姿势异常僵硬。
"要去哪里?"阿海问道。
没有回答。
他皱了皱眉,重新发动车子。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车顶上,车内却安静得可怕。阿海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他再次看向后视镜,这一次,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后座上空无一人。
阿海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使劲眨了眨眼睛,又看向后视镜。镜子里依然空空如也。他缓缓转过头,用余光瞥向后方。
女孩好好地坐在那里。
阿海的心脏狂跳起来,他死死握住方向盘,指节发白。一定是太累了,他安慰自己,刚才一定是眼花了。
就在这时,车载收音机突然发出刺耳的杂音。阿海伸手想要关掉,却发现按钮失灵了。杂音中渐渐传来一个女人的哼唱声,那声音忽远忽近,像是从很深的地方传来。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阿海的手开始发抖,这声音分明就是从后座传来的!他强迫自己不要回头,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路。后视镜里,女孩缓缓抬起了头。
那是一张惨白的脸,眼睛漆黑如墨,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她的右手腕上,有一道深深的割痕,暗红色的血迹已经干涸。
阿海突然想起来了。三年前,这条路上发生过一起***案。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孩从桥上跳了下去,据说是因为感情受挫。当时他还在上大学,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
"你...你是..."阿海的声音颤抖得几乎说不出。
女孩歪着头,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学长,你不记得我了吗?"
阿海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在湿滑的路面上打滑,撞向路边的护栏。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女孩的脸几乎贴到了他的面前,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流下血泪。
"为什么要抛弃我..."
再次醒来时,阿海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警察说他是疲劳驾驶导致的事故,可是当他看向自己的右手腕时,那里赫然多了一道浅浅的割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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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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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后的第三天,阿海开始听到滴水声。
起初他以为是浴室的水龙头没关紧,可是检查了几次,所有的龙头都拧得死死的。那声音却越来越清晰,滴答、滴答,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在他的脑子里响起。
夜晚变得格外难熬。每当阿海闭上眼睛,就能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在床边徘徊。有时候他会突然惊醒,发现被子不知何时被掀开了一角,仿佛有人刚刚坐在那里。
最可怕的是那道割痕。它每天都在加深,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慢慢割开他的皮肤。阿海试过用创可贴包扎,可是第二天早上,创可贴总是莫名其妙地消失,而伤口却变得更加狰狞。
第七天晚上,阿海终于崩溃了。
他蜷缩在床角,手里紧紧攥着一把水果刀。滴水声已经变成了哗啦啦的水声,就像那天晚上的暴雨。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温度低得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
"求求你...放过我..."阿海对着空气哀求,"我真的不认识你..."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笑。
阿海浑身僵硬,他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上了他的后背。那触感像是一双湿漉漉的手,正缓缓环住他的腰。耳边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学长,你骗人。"
"三年前的迎新晚会,你明明答应要和我跳舞的。"那声音带着哭腔,"可是你一直和那个学姐在一起...我等啊等,等到晚会结束你都没来..."
阿海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是的,那场晚会。他确实答应过一个学妹要跳舞,可是后来被系花学姐邀请,就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第二天听说有个新生在宿舍割腕***,他还唏嘘了一阵。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阿海的声音哽咽了。
"没关系,"那声音突然变得甜美,"现在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阿海感觉手腕一阵剧痛,低头看去,那道割痕正在汩汩地往外冒血。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正不受控制地举起水果刀,对准了另一只手腕。
"不...不要..."他拼命想要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可是手臂却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一点点向下压去。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
***划破了诡异的寂静,阿海感觉身体的控制权突然回来了。他几乎是扑过去接起电,里面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阿海是吗?我是林晓晓的姐姐。我妹妹...就是三年前***的那个女孩...我想和你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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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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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厅里,阿海见到了林晓晓的姐姐林雨晴。她穿着一身黑色职业装,眉眼间与晓晓有几分相似,却带着一种干练的气质。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疯狂,"林雨晴搅动着面前的咖啡,"但是晓晓她...可能不是***。"
阿海的手一抖,咖啡溅在了桌布上:"什么意思?"
"晓晓出事那天晚上,我收到她发来的最后一条短信。"林雨晴掏出手机,"她说'姐姐,我好害怕,他一直在跟踪我'。"
阿海接过手机,那条短信的时间显示是晚上11:23,而警方推断的死亡时间是11:30左右。
"我查过晓晓的通记录,"林雨晴继续说,"在她死前一个月,有一个号码频繁出现。我顺着这个号码查下去,发现是你们学校的一个教授。"
阿海感觉后背发凉:"你是说..."
"张明德教授,"林雨晴压低声音,"晓晓的导师。我查到不止一个女生投诉过他性骚扰,但都被学校压下来了。"
就在这时,阿海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视频。他点开视频,画面晃动了几下,然后出现了晓晓的脸。她似乎在某个教室里,脸色惨白,眼神惊恐。
"学长,你看到了吗?"视频里的晓晓说,"那天晚上,我本来是想去找你的...但是他在路上拦住了我..."
画面突然一转,出现了一个中年男人的背影。他正拖着一个红色的人影往教学楼走去。阿海认出来,那正是张明德教授。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这是...这是谁发来的?"阿海的声音发抖。
林雨晴摇摇头:"我查过了,这个号码是空号。"
阿海突然想起什么:"那天晚上...晓晓穿的是红裙子吗?"
"不,"林雨晴说,"晓晓最讨厌红色。她那天穿的是白色连衣裙。"
阿海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原来他一直看到的红衣女孩,根本不是晓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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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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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必须去学校一趟。"林雨晴站起身,眼神坚定,"如果那个视频是真的,晓晓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张明德的办公室。"
阿海犹豫了一下:"可是...那个红衣女孩..."
"那不是晓晓,"林雨晴打断他,"我怀疑是另一个受害者。三年前,就在晓晓出事前一个月,学校还有一个女生失踪了,叫苏雨晴。巧的是,她也是张明德的学生。"
夜色中的校园显得格外阴森。阿海和林雨晴悄悄潜入教学楼,张明德的办公室在五楼。电梯早已停运,他们只能走楼梯。
刚走到三楼,阿海就感觉不对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楼梯间的灯忽明忽暗。他回头看了一眼,差点叫出声——楼梯拐角处,一个红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怎么了?"林雨晴问。
阿海摇摇头,强迫自己继续往上走。但越往上,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就越强烈。他能感觉到,那个红衣女孩正在暗处看着他们。
终于到了五楼,张明德的办公室就在走廊尽头。林雨晴掏出一根发卡,熟练地撬开了门锁。
办公室里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阿海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办公桌、书架...突然,他愣住了。
墙上挂着一张合影,是张明德和几个学生的合照。其中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生格外显眼,她的手腕上戴着一串红色手链。
"那是苏雨晴,"林雨晴低声说,"我查过她的资料,她总是戴着那串手链。"
阿海走近细看,突然倒吸一口冷气——照片里的苏雨晴,正是他这些天看到的红衣女孩!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砰地一声关上了。手机的手电筒开始疯狂闪烁,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阿海看到办公桌后面慢慢站起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孩,但她的脸...她的脸像是被什么东西砸烂了,血肉模糊。她缓缓抬起手,指向办公室角落的一个文件柜。
"救...救我们..."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他把我们...都藏在那里..."
文件柜突然自己打开了,一股浓重的腐臭味扑面而来。阿海强忍着恶心走过去,手电筒的光照进去的瞬间,他差点吐出来——
文件柜里塞满了红色连衣裙,每一件都沾满了暗褐色的血迹。在最下面,还有一个铁盒,里面装满了女生的首饰,其中就有苏雨晴的红色手链。
"天啊..."林雨晴捂住嘴,"这些都是...受害者?"
突然,办公室的门被钥匙转动的声音惊醒了他们。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这么晚了,谁在我的办公室?"
是张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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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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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阿海和林雨晴对视一眼,迅速躲到了办公桌后面。
张明德哼着小曲走了进来,打开灯。灯光亮起的瞬间,阿海看到他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变形,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怪物。
"咦?"张明德注意到了打开的文件柜,脸色突然变了。他快步走过去,看到里面被翻动过的痕迹,顿时暴怒:"谁?!谁在这里?!"
阿海感觉林雨晴的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就在这时,办公室的温度突然骤降,灯光开始疯狂闪烁。
"教...授..."一个空灵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张明德猛地转身,脸色瞬间惨白。在闪烁的灯光中,一个红色的身影慢慢显现出来。是苏雨晴,但这一次,她的脸完好无损,美丽却苍白得可怕。
"你...你不是已经..."张明德踉跄着后退,撞到了文件柜。
"死了?"苏雨晴歪着头,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是啊,被你推下楼的时候,我就死了。但是教授,你知道为什么我穿着红裙子吗?"
她缓缓飘近,张明德已经退到了墙角:"在民间传说里,穿着红衣服死去的人,会变成厉鬼回来报仇哦。"
阿海看到张明德的裤子突然湿了,他竟然被吓尿了。
"不只是我,"苏雨晴继续说,"还有晓晓,还有之前那些女孩...我们都回来了。"
办公室里突然出现了更多红色的身影,她们围成一圈,将张明德困在中间。每个女孩都穿着红裙子,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求求你们...放过我..."张明德瘫坐在地上,涕泪横流。
"就像当年我们求你放过我们一样吗?"苏雨晴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就在这时,警笛声由远及近。林雨晴趁机站起来:"警察!这里!"
警察破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是瘫软在地的张明德,和满柜子的证据。而阿海,他看到了不一样的一幕——苏雨晴和那些女孩站在窗边,对着他微笑。
"谢谢你们,"苏雨晴说,"我们终于可以安息了。"
月光透过她们的身体,她们的身影渐渐变淡,最后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空气中。
第二天,阿海去医院拆线。医生惊讶地发现,他手腕上的割痕竟然完全消失了,连一点疤痕都没留下。
---(完)